接下來,世奴似乎怕我不懂,又解釋起來。


    “如果人在死亡時充滿怨氣,且屍體呈現屍首分離的狀態,一些修仙的畜牲,便會從死者的腔子裏鑽入他體內,以怨體的五髒六腑為食,並以怨體為穴,繼續修行。”


    “而在這些太陰體陰氣的滋養下,被占體為穴的屍身也不會腐爛,日久天長,那些仙兒便與怨體合二為一了。也就是青銅棺材中那種怪物的樣子。”


    “這便是所謂的人胄。”


    “因為那些仙兒本不同,有蛇有狐還有黃皮子,所以人胄不一定頂著個什麽腦袋。”


    “總體來說,人胄就是修仙畜牲的一種,與普通修仙畜牲不同的是,它們擁有死人的怨氣,比一般的修仙畜牲要厲害得多。”


    世奴這番解釋不可謂不詳細,我聽明白了。


    這豈不是說,九龍拉棺裏的那個帝王死時滿含怨氣,且被人砍了腦袋?


    可為什麽這麽邪異的東西,又會出現在壁畫之中?


    雖然有諸多疑問,卻沒再細問,而是開門見山:“那個地方在哪兒?”


    “你問這個幹什麽?你不會是想去哪裏吧?”


    電話裏的世奴滿是驚訝。


    “是,我正要去那個地方!”


    我回答得斬釘截鐵。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個地方在雲南某處山中,不過我並不知道具體位置,因為那些照片根本就不是我拍的。”


    雲南?


    某處山中?


    這要我如何去找?


    那地方可是十萬大山。


    而我僅有十天時間。


    “那這些照片是誰拍的?你能幫我聯係到他嗎?”我又問,找到拍攝照片的人帶路,我們此行就便捷多了。


    末了,我又加了一句:“我可以給你豐厚的報酬。”


    我堅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你給我錢,我也聯係不到啊。拍照片的是我爺爺,他早就死了,死在雲南。”世奴的語氣裏滿是哀歎,“被人發現時,就剩了一張皮和一個相機,照片就是相機裏的膠卷衝洗出來的。”


    說完,世奴稍稍一頓,又補充道:“雲南是個很神秘的地方,我爺爺的死也極為怪異,我懷疑是被人胄害死的,你要去那裏,可得三思。”


    三思不三思的,那個地方我是必須去的。


    “我的幾個朋友被人綁了,關乎人命,我必須去。”


    解釋一句後,我又問他:“當初你爺爺的屍體,是在什麽地方被人發現的?”


    “我就佩服你這種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可惜我幫不上你。”說著,世奴歎了口氣,“我爺爺死的時候,我還在上學,我爹瞞著我去為我爺爺收的屍,不幸的是,我爹兩年前也死了。”


    ……


    見在他那裏在也打探不到有用的信息,我跟他道謝後掛了電話。


    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能給我提供這麽多信息,我真應該好好感謝感謝他。


    可時間緊迫,世俗的客套能免則免吧。


    此時,我已睡意全消,起床開始收拾東西。


    範圍已經縮小到了雲南境內,雖然不知方向對錯,我決定還是去試一試。


    我承認我在賭。


    賭對了,皆大歡喜。


    賭輸了,滿盤皆輸,我會背著良心的譴責過一輩子。


    但願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準備出門。


    一輛出租車“嘎”的一聲停在了店門前。


    車沒停穩,車門就打開了,徐老爺子帶著一個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徐老的到來讓我一陣激動。


    慌忙迎上去,問道:“老爺子,您老清早到來,可是打聽到了什麽?”


    徐老點點頭,隨後指向身邊的老者,介紹道:“這位是孫曉,曾經是國家考古隊的,看了那盞九連枝後,親自跑過來了。”


    隨著徐老介紹,我將目光落在了來人身上。


    他年紀跟徐老差不多,幹瘦,留著一把山羊胡,肩上斜背著個大雙肩包。


    可能是匆忙趕路的原因,他的氣色看上去並不好,一副車馬勞頓的樣。


    我把兩老讓進店裏,請他們坐下,又沏了兩杯茶後,問道:“孫老,你見過那種九連枝燈?”


    孫曉也沒有客套,點點頭道:“見過。”


    他這回答頓時讓我喜上眉梢,急忙又問:“在什麽地方?”


    “雲南。”


    又是雲南!


    看來,我的方向沒錯。


    對手在雲南!


    孫曉喝了一口茶,又說道:“雲南考古隊成立不久,我申請調過去。剛到不久,我就發現昆明街頭的路邊攤和廢品收購站,零零星星出現了一些鏽跡斑斑的青銅器。不過,這些青銅器跟我們所熟知的中原青銅時代的文明,毫無相同之處,它們都帶著一種獨立,古老又神秘的氣息。”


    “我將這事上報後,引起了重視,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當地農民修路、建房、耕種時挖出來的,分布很廣,又散,並無固定之處。於是我們苦尋了三年,終於在滇池附近的一個不高的小山崗上,發現了一個墓葬群。”


    “最後考證發現,這不為人知的神秘文化,竟然是消失了千年的古國——古滇國。”


    “出土的器物中,我曾見過幾盞與那九連枝風格一致的連枝燈。”


    “雖然沒有分為九枝,但我可以肯定,你們要找的地方就在雲南,說不定那個地方就是滇王墓!”


    聽孫曉解釋完,我再問:“孫老,您知道滇王墓的具體位置?”


    “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孫曉搖搖頭,“我隻知道一些真假難辨的消息,但咱們可以一起去找啊。我對古滇國文化有濃厚的興趣,可惜當年那處墓葬群挖掘完畢後,上級就把我調離了。”


    此行的目的?


    我看著他那個鼓鼓囊囊的大背包,頓時明白了。


    他這是要跟我們一起去雲南啊!


    他在雲南待過幾年,自認為對當地有一定的了解。


    可當今社會的發展日新月異,不要說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就算一年半載,也已經滄海桑田。


    還有就是,我們此行是去救人,不是去考古……


    我們這一去,等於自投羅網,人能不能救出來,我心裏都沒底兒。


    再帶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發老者……


    徐老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看了孫曉一眼,說道:“老孫啊,這一去車馬勞頓,翻山越嶺,你這身子骨能行堅持下來?”


    孫曉笑了。


    “有生之年,能進一次滇王墓看一眼,即便死,我也無憾了……”


    某些人,對於某種事物的執著與狂熱,已經超乎了自己的生命。


    看來,眼前這位便是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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