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青綠色的蛇在生熟水中上下亂竄,歡騰得很,中年男人疼得臉色煞白,滿地打滾兒。


    不過,他確實硬氣,都這副熊樣子了,嘴裏依然不依不饒:“誰讓你多管閑事的?不懲戒你,你怎麽知道胡大爺的厲害。說,你把我爺爺的屍體藏到哪裏去了?”


    此時再細看他們爺倆,隻見他們身上全是草屑,褲腿和鞋上滿是泥巴。


    敢情他倆並不是逃走,而是進山裏尋找他家老爺子的屍體了。


    五爪金龍嘿嘿嘿一陣壞笑:“藏到你們爺倆這輩子都找不到的地方了,而且還施了鎮術,保證你家三代都不得安生。”


    “你……”


    中年男人一聽這話,睚眥欲裂,強忍著疼痛,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揮掌便朝五爪金龍身上打去。


    掌風列列,帶著一股肉眼可見的黑氣。


    五爪金龍側身躲過,卻見它身後的一株章蘭被掌風席卷後,瞬間枯萎。


    這一掌還真厲害!


    此事了結後,我回到晉邑專門拜訪了深諳此道的個中好手。


    他告訴我,壞手雖然能殺人於無形,卻也有一個弊端。


    就是在修習之時,體內會產生一道惡氣,積攢到一定程度就必須釋放,不然會引起反噬。


    輕則經脈盡裂,重則身死道消。


    釋放的方法是找一棵大樹,對其揮掌發出內勁。


    如果那樹在幾天後枯死,說明那道氣成功釋放。


    “呔,好小子,居然還敢出手?”


    五爪金龍見中年男人死到臨頭仍不知悔改,怪叫一聲,抄起盤伏在地上的那些蛇,一股腦兒全扔進了木盆裏。


    隨後,又倒進去一瓢熱水。


    這下,木盆裏熱鬧大了!


    十幾條蛇在木盆裏上躥下跳攪動起來。


    “啊……疼……”


    男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再度打起了滾兒。


    胡七強見兒子疼得死去活來,不由老淚縱橫,連連給五爪金龍磕頭,見五爪金龍不為所動,又去哀求程老伯。


    程老伯年齡比胡七強小很多,見到他此時連哭帶嚎,又跪又拜,早已軟了心,歎道:“你們爺倆啊,早知今日,又何苦去做那缺德事呢?”


    胡七強鼻涕眼淚流了一大把,抽咽道:“誌國他一時鬼迷心竅,現在知道錯了,求你們饒過他吧……”


    我看胡七強麵目慈善,不像心術不正的歹毒之人,這一係列事應該都是他兒子幹的。


    唉!


    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本應在家享享清福,而今竟然因為自己的兒子而對人磕頭作揖……


    這是造了什麽孽!


    隻是,那被稱為誌國的中年男人一臉死不悔改的架勢,讓我的惻隱之心瞬間消失。


    雖然看不下去,我還是硬著心腸說道:“老爺子,你也是走南闖北的人,應該知道有些事一旦做錯,不是磕幾個頭,告幾聲饒就能被寬恕的吧?如果你兒子做的這一切,今日裏沒被我識破,那幾年以後,被奪了氣運而厄運連連的一眾村民又該去跪誰?又該求誰饒過他們?”


    “我……我……”


    胡七強止住哭聲,我了好幾遍,終究沒能再說下去。


    我說:“你起來吧,冤有頭,債有主,這事跟你沒關係。”


    而他沒有起身,跪著爬到他兒子身旁,將其抱在懷裏。


    此時的誌國已經疼得昏死過去,冷汗將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


    昏迷中,他仍然眉頭緊鎖。


    看來,這疼痛的感覺直直深入了他的骨髓。


    看到他這慘狀,我心中的怒氣消失了大半,吩咐五爪金龍將木盆裏遊得正歡騰的蛇撈了出來。


    胡七強抱著他兒子一直哭,一邊哭一邊叫他的名字。


    這子雖為惡,老父卻讓人心生同情憐憫。


    “老胡頭,我就搞不懂了,你們家家大業大的,生活無憂,為什麽還要幹截人氣運的事?”


    程老伯有點恨鐵不成鋼,感歎一句。


    胡七強抹了一把眼淚:“我也這麽勸過誌國,說咱們吃喝不愁,錢也夠花,為什麽非得去做傷天害理的事呢?可……可他哪裏聽我的啊。”


    說到這,他長歎一聲。


    “其實誌國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怪我。他小的時候,正處在我的創業初期,對他疏於管教,是他養成了叛逆的性格,過早的踏入社會,結識了一些懂得旁門左道之人,學會了衡陽壞手。”


    “同樣,跟那些人廝混在一起,也扭曲了他的性格,總想著不勞而獲,以各種術法旺運,想著巧奪造化。”


    “為此,我勸過他無數次,可那種觀念在他心裏早已根深蒂固,雖然表麵答應,背地裏卻是一點都不改。”


    “去年春末,他帶回一個朋友,這朋友是個風水師,還頗有名氣。很自然的,他帶著他那朋友去了我爹的墳上轉了一圈。回來後,那人告訴他,要想富就葬泥鰍地,雖然我爹的墓穴點的好,可終究風水輪流轉,轉著轉著就轉沒了,最終富不過三代。”


    “誌國聽到這,就問他可有什麽補救之法。”


    “那人說,沒法補救,但是可以改運。”


    “誌國問他要如何改。”


    “那人倒也沒有隱瞞,說咱們村北的那座山,是一條青龍。那龍頭正衝著我爹的墳,若在村裏正對著龍頭的地方再埋下一條龍,便會形成二龍戲珠之勢。”


    “龍代表官運,二龍拱衛,可助我家官運亨通。有了官位,財運不財運的就沒多大關係了,畢竟官才是最有實權的嘛。”


    “當時,我大孫子馬上大學畢業,而他想從政,在這節骨眼兒上,那人說出這話,自然讓誌國心動不已,認為這是天意。”


    “當即他問他那朋友具體該怎麽樣運作。”


    “他那朋友說,在你們老程家的房子底下,埋一條有些氣候的蟒蛇,自然好事可成。”


    “但,同時,那朋友也告誡他,此舉會截斷整個村子的氣運,會使得村子日漸衰敗。”


    “可誌國當時已經鬼迷心竅了,哪裏還顧得上這些?”


    胡七強說到這裏,一陣捶胸頓足,一副腸子都悔青了的樣子:“如果當時我以死相抵,他大概會放棄這想法,可我終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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