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紅烈,不多會我便醉了過去。


    再醒來時,置身於一片昏暗之中。


    爬起來,我仔細觀察才發現,這是我娘的衣冠塚。


    牆角邊燃著一根白蠟燭,蠟台下壓著一張素白的紙,上麵寫了四個大字:“不話別離”。


    是沈洛中手筆,遒勁有力。


    顯然他不想與我正麵分別。


    人老了,大概都喜歡那種兒女繞懷的感覺吧,送別這種傷感之事又有誰能歡喜?


    看來,他真的把我當成了他外孫。


    應該是他趁我酒醉昏睡把我送到了這裏。


    我深知那塊陽丹殘片就隱藏在這衣冠塚的某處,卻懶得再去尋找,畢竟現在那塊殘丹是我娘和沈洛中的棲身之處。


    或許,等到某一天,我尋齊所有的殘丹再回到這裏。


    那時,沈洛中肯定不會再像現如今這般鬱鬱寡歡,我娘的神智也一定可以恢複。


    如果,我再想法子複活我爹,說不定他們還可以再續前緣,共享天倫。


    這可能是個夢,說不定也將會是我從此以後追求的目標。


    想想前路,任重而道遠。


    丹中修煉,已經耽誤了一年多的時間,是離開的時候了。


    我推開石門,走了出去。


    正是清晨,青山繚繞著薄霧,更顯蒼翠,一輪紅日自東方升起,紅霞滿天,美不勝收。


    草木蔥蘢,生機勃勃,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


    此時已是八月,細算起來,距離我進入陽丹殘片,已經過去了一年又兩個月。


    這麽長時間裏,不知道徐遠之和黑子回家了沒有;不知道初八在晉邑過的怎麽樣;胖子有沒有回去找找;黃二爺和灰爺它們出關了嗎……


    當然,還有李迪,她是不是和她師叔出去尋找陰陽二丹了?


    “長生,你小子醒了。”


    一道清朗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是五爪金龍。


    它和麒麟肩頭各自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袱。


    不消說,裏麵裝的一定是它倆從陽丹殘丹裏帶出來的天材地寶。


    它倆還說,本來是在我娘衣冠塚裏等我的,見我久久不醒,便跑了出去在這山間遊逛。


    我們一起下山,去了稻田村。


    這裏是我爹的出生地,也是我娘成長的地方,同時,還是程瞎子的故鄉,礙於這些淵源,總要進去探視一番。


    畢竟,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來,根本說不準。


    也許,這次再離去,便是一輩子。


    村子不大,三年環山,一麵傍水,環境清幽。


    街上隨處可見手持農具下地幹活的農人。


    “老頭,你可知道程不歸家裏還有沒有人?”五爪金龍攔住一個行色匆匆的老頭問道。


    它從我嘴裏探聽到了程不歸程瞎子的信息,自作主張地打聽起來。


    “程……程不歸?”老頭一臉焦急之色,滿是疑惑地看著五爪金龍問道,“你找他幹什麽?他都好多年不回來了,誰知道他是不是死了,有這樣不顧家的兄弟真是倒黴。”


    “兄弟?”


    我念叨一句,難道這老頭跟程不歸是兄弟?


    見我開口相詢,老頭點點頭:“不錯,他正是我弟弟。”


    “老伯,看你著急忙慌的,這是要去哪?”我問道。


    “去醫院。”老頭對被我們攔住去路,有點不高興,氣呼呼撂下一句,自顧埋頭往一個豎著一塊站牌的地方跑。


    “出什麽事了嗎?”我追上去問。


    老頭不再搭理我,手遮涼棚不停地往大路方向瞄。


    我朝五爪金龍和麒麟使了個眼色,一起站到站牌下,和老頭並排而立。


    不多會,一輛公共汽車駛了過來,還沒停穩,老頭便跨了上去。


    我們緊跟著上去。


    見一下上來了四個人,賣票的大姐有些高興,催促著客車趕緊發車。


    想來,在這偏僻的地方,難得一下子上這麽多客人。


    車子顛簸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縣城,之後我們一直跟在老頭後麵,到了縣醫院。


    老頭見我們一路跟著他,除了多看了我們幾眼,也沒說別的。


    我們跟隨老頭進了一間病房。


    畢竟是縣城的醫院,環境不是很好,病房都很小,兩張病床,上麵都躺著人,兩個人都在昏睡,其中一個還掛著吊瓶。


    “這是……”我看到其中一張病床上的那個年輕人跟老頭的樣貌有八分相似,不禁問道。


    老頭見我們跟進病房,臉色一下凝重起來,戰戰兢兢地問:“你們是來抓他的?”


    這都哪跟哪啊?


    “他是誰?”我問。


    “我兒子。”老頭低聲答道。


    “怎麽弄的?”


    老頭見我這樣問,長舒一口氣。


    “你們認識程不歸?你們找他有事?”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起了我。


    我將我跟程瞎子之間的事說了一遍,老頭聽後,緊鎖著的眉頭有些舒展。


    “唉,這瞎子,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知道回來。”


    “老伯,您家裏出什麽事了?”


    “我懷疑家裏鬧邪了。”


    這話聽得我皺起了眉頭,問道:“怎麽個鬧法?”


    老頭聽我問,似是找到了知音,一下打開了話匣子。


    “這些年家裏一直都挺不順當,這一年尤其厲害。”


    “先是我爹,一年前,我爹跟我說,他晚上睡覺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和床在空中飄,那種感覺跟坐轎子差不多,嚇得他時常睡不著。”


    “我也沒當回事,畢竟人年紀大了,血壓、血糖什麽的都不穩,有個頭疼腦悶很正常,就去給他開了些補品。”


    “補品效果不錯,吃了半拉月,他老人家的睡眠質量好多了。”


    “可我高興沒幾天,就發現了不妥,他整日嗜睡,茶飯不思,好像得了什麽病,於是帶他到醫院檢查,可根本沒查出毛病,讓回家。”


    “回家後沒多久,他整個人就脫了形,什麽都喂不進去,經常昏迷,沒多久就死了,死的時候瘦得不成樣子,還沒有六十斤。”


    老頭說到這裏,目光落在了那個青年身上。


    “我爹死了不久的一天夜裏,我兒子起夜,月光下,他看到有個人在我家院子裏轉悠,他以為家裏招了賊,就貓在屋內玻璃上往外瞅,那人轉到屋門口的時候,他看清了那人的樣子,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已經死去了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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