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走後,我去置辦了一些春節用的東西,貼好對聯,又掛上了一對大紅燈籠。


    生活嘛,總要有點儀式感。


    街上年味十足,到處張燈結彩,特別喜慶。


    門一關,那些熱鬧便與我無關。


    一直等到了除夕,也沒把徐遠之等回來。


    晚上,天降大雪,我一個人圍著爐子包起了餃子。


    我包的不好,歪歪扭扭,心情一如這餃子,總覺得別扭。


    前兩年有灰爺相伴,如今卻成了孤家寡人。


    還真是淒涼的一年。


    煮完餃子,我端到電話旁,盼著徐遠之的電話,可直到餃子涼透,電話也沒響起。


    徐遠之和黑子幹什麽去了?


    這樣的日子都不給我打個電話!


    他是在某座破廟中,跟黑子圍著火堆烤野味?還是在深山裏,跟黑子相互依偎著取暖?


    每逢佳節倍思親,這話沒錯。


    跨年的鍾聲響起,外麵的鞭炮禮花絢麗多彩震耳欲聾,而我卻潸然淚下。


    我站在門口,望著紛紛揚揚的大雪,思緒早已不知飛向哪裏……


    初三,我依著胖子的約定,給他打了電話,可這不著調的夯貨,竟然關機了。


    晚上再打,還是關機,我心下犯開了嘀咕。


    即便你樂不思蜀,也犯不著關機吧?


    初四,初五……一直到了初七,胖子的電話都沒有打通,人也沒有回來。


    我心裏著了慌,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於是,我決定去他家看看。


    我找出他臨走時給我留的地址,買了票,踏上了去他家的汽車。


    胖子家在永州,離晉邑不是太遠,兩百多公裏。


    四個小時後,我出了車站,買了些禮品,直接打了個車,馬不停蹄地趕往胖子家所在的村子。


    下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村子中稀稀拉拉的亮著幾盞路燈,我借著昏黃的燈光找了一家小賣店,進去打聽了一番,卻隻打聽到了大概位置。


    到了那裏,我準備再找個人問一下,可這天寒地凍的,街上一時還真見不到個人。


    又穿過了幾條胡同,朝著一家門口亮著燈的人家走去。


    等我走近了才發現,那亮光不是燈泡發出來的,是蠟燭。


    在這戶人家門口,擺著一圈蠟燭,這全蠟燭中間,赫然放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這不是普通的棺材,而是一口小棺,一米多長,直接橫在門口!


    更為怪異的是,這些蠟燭很抗風,凜冽的北風居然沒將它們吹滅,隻是吹的火苗來回搖晃。


    我盯著那口棺材瞅了一陣子,心道這是什麽情況?


    停靈是很有講究的。


    壽終正寢的人,其家人會在家中設靈堂,將棺材停在靈堂或院子裏。


    意外死亡的人,不能被抬回家中,抬進去後他們大多不想離開,會留在家中鬧騰,所以此類人一般都是在街上搭個靈棚。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把棺材堵在家門口的,這是多喪氣的一件事。


    更何況,從這棺身來看,裏頭裝的應該是個小孩子,小孩子不是沒有停靈一說嗎?


    這還真是咄咄怪事!


    出於好奇,我打算上去把那棺材掀開看看。


    可我剛往前走了幾步,緊閉著的大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門內出來一對中年男女,看樣子是夫妻。


    他倆瞪了我一眼,明顯一愣,接著滿臉緊張地去看那口棺材。


    看到棺材無恙,這才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


    “快把孩子抱出來吧!”


    男人碰了女人一下,說道。


    女人點點頭,上前掀開了棺材蓋,從裏麵抱出一個包在繈褓裏的小孩子。


    這孩子還會動,活的!


    這是怎麽回事?他們為什麽要將一個活生生的孩子裝進棺材裏?


    “哎喲,還燙人!”女人在孩子的額頭摸了一把,一臉焦急。


    男人看著孩子,緊緊皺起了眉頭。


    敢情這孩子是病了!


    可為什麽不去醫院,反而把他放進棺材裏呢?


    這樣能退燒?怎麽不去醫院?


    “你看什麽看?趕緊走,快走,走走走……”


    男人見我一直站著看,生氣了,虎著臉趕我走。


    這麽盯著人家看確實不太禮貌,我轉身便走,可走了兩步,還是於心不忍,忍不住轉身說道:“孩子生病了就去醫院,你們這樣能把病治好?”


    我說完,男人瞪了我一眼,沒再搭我話茬,一拉女人,兩口子抱著孩子逃也似的進了門,“咣當”把門關上了。


    這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既然這樣,我更要瞧個明白了,看看你們到底搞的什麽鬼!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他家門口,輕輕掀起棺蓋,往裏看去。


    棺材裏隻有一塊石頭,石頭上綁著一根紅線。


    這是什麽東西?


    我疑惑地將石頭拿了起來,細看之下才發現,這竟然是一個小石人,有鼻子有眼,五官俱全。


    隻不過這石人比較抽象,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來,不知道是故意雕刻成這樣,還是天然就長成這樣。


    那條紅線拴在石人腰間,也不知道是什麽講究。


    沒看出什麽名堂,我便將石頭放回到棺材裏,蓋好蓋子,帶著一肚子疑惑離開了。


    剛走了兩步,終於遇到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八成出來串門,手裏拿著一個手電。


    我急忙迎了上去,問道:“叔,我跟您打聽點事兒,您知道林陽家住哪兒嗎?”


    “林陽?”那人歪著頭,卻沒想起來。


    這不怪他,好多人在村子裏隻叫小名,大號是在外麵喊的,除了本家基本沒人知道。


    見狀,我急忙補充道:“跟我一般年齡,挺高挺胖的,在晉邑上過大學。”


    聽到我這樣說,那人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林大壯家的兒子吧,我正好路過他家門口,順路,你跟著我走吧。”


    我忙不迭跟他道了謝,便跟著他往前走。


    男人挺健談,一邊走一邊問我:“小夥子多大了?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家是哪的?來這裏幹什麽……”


    我簡單的應付了幾句,話鋒一轉,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家人門口怎麽放著一口小棺材?這有什麽講究嗎?”


    男人很隨意地答道:“那是鬼崽嶺拴來的娃娃,犯三棺五劫,放在棺材裏避棺呢,沒嚇到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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