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掛著一把挺舊的鎖,看上去鏽跡斑斑,我抬腿就要踹,卻被徐遠之攔下,我明白他的意思,現在情況未明,最好不要與孫廣合起正麵衝突。


    於是我們翻牆進到了院子裏。


    荒草滿院,一派淒涼景象,一看就知道這房子已經很多年沒有住過人了,隻在院門到屋門之間有一條明顯是剛踩出來的痕跡。


    房門緊閉,門上的玻璃碎了幾塊,我望著這門,心裏說不出是一種什麽滋味。


    灰爺此時又變成了人身,率先推開了房門,我和徐緊隨其後進到了屋裏。


    屋子分內外兩間,剛進去我就看到了躺在炕上一動不動的程瞎子。


    他身下隻鋪了一張破舊的草席,連床被褥都沒有,雙目緊閉,臉色蠟黃,顴骨突出老高,下巴已經尖得翹了起來,雪白的胡子亂七八糟的地橫著,整個人跟我們分別時相比起來瘦了不是一圈兩圈。


    “這是怎麽回事?程爺爺,你怎麽了?快醒醒啊……”


    我一邊焦急的大喊,一邊搖晃著他的身體,他的身體是溫熱的,鼻孔有氣息,這說明他還活著。


    可不管我如何搖動,他就是沒有反應,就像陷入了熟睡當中。


    我感覺我快哭了,轉身一把拉住眉頭緊鎖的徐遠之,問道:“爺,你趕緊看看程爺爺他是怎麽了?你快給看看。”


    “先別急,小兄弟,讓徐道長好好看看。”灰爺安慰我道。


    不待它說完,徐遠之已上前扒開程瞎子的眼睛看了看,又伸出右手三指壓在了他的尺寸關三脈上。


    這是摸陰脈,是道術中一種查陰病的方式,懂行的人可以通過摸脈,摸出這人究竟是衝撞了鬼神,還是丟了魂魄。


    我雖然沒有親自摸過,但是其中的套路還是銘記在心的,比如如果是人的手心在跳,就說明他是受到了驚嚇,一般跳得又急又快者代表病的時間不久,如果跳得又沉又緩說明得病的時間已經很長了。


    另外,每一根手指上每一個關節的跳動都能查到病人是被嚇到的還是衝撞了異類精怪等等……


    我不敢打擾徐遠之,隻好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約莫半個小時以後,徐遠之麵色凝重地說道:“他的三魂七魄中丟了一魂四魄,魂魄虛弱,導致昏迷不醒。”


    “丟了魂魄?怎麽會這樣?”


    一聽到徐遠之這話,我有點荒神,因為隻有小孩的魂魄不穩定才會發生丟魂的現象,大人怎麽可能丟了魂魄?並且還是一下子丟了一魂四魄?


    “一定是孫廣合搞的鬼,一定是他。”十年前灰爺它們跟我、徐遠之和程瞎子一起生活過幾天,此時它看到程瞎子這個樣子,也是心痛不已。


    “有什麽法子能把他救過來?”我問徐遠之,對於這種事,他自然知道的比我多。


    徐遠之也不敢十分確定,衝我說道:“如果他的魂魄是自己丟的,咱們直接招魂就行了,可現在很明顯,老程的魂魄是被孫廣合做了手腳。他能控製一個人的生魂殺死自己,現在又能把老程的魂魄生抽出去,這說明他控製魂魄的手段特別高,如果我們貿然將魂魄招回來,十有八九會驚動他……”


    “驚動了他又能怎麽樣?”我打斷徐遠之的話,說道,“我不能眼看著程爺爺這樣遭罪,如果換作躺在這裏的是你,我也一定會這麽做。你把程爺爺的魂魄招回來,大不了咱們跟孫廣合拚命唄!”


    孫廣合這廝簡直是欺人太甚了,不僅寫信將我騙了回來,還將程不歸囚禁在這麽個破地方,弄得不死不活的,這一刻,我真的有去和他拚命的衝動。


    現在我有黃二爺、灰爺和老常它們三個幫忙,怕他個球啊!


    徐遠之終歸比我冷靜得多,他低著頭揉著腦門一直在想。


    我在一旁看得著急,道:“爺,這個有什麽好想的,大不了跟他撕破了臉,反正現在實力上我們也不怵他,不能總讓他這樣把我們當猴耍。”


    這次不待徐遠之說話,旁邊的灰爺開了腔:“小友莫急,咱們先將程先生喚醒,問清楚是怎麽回事再做打算也不遲。”


    聽老鼠精這麽說,我迫不及待地問它:“灰爺,你莫不是有什麽法子,可以喚醒他?”


    老鼠精點點頭,說道:“用我的精元加固下他剩餘的魂魄,可以將他喚醒。”


    精元這玩意我是知道的,有些德行敗壞的妖精經常不擇手段,以幻術迷惑他人,吸盡別人的精元來強大自身的法力,增加本身的道行,而被吸了精元之人輕則大病一場,重則一命嗚呼。


    所以說,無論對人還是對妖,精元都是維持生命的根本,老鼠精肯以自己的精元來救程不歸,這讓我很感動,無以為報,我最後隻好深深地給它鞠了一躬。


    老鼠精不以為意地一擺手道:“灰爺我怎麽說也有一千多年的道行了,想救個人還不小意思?”


    說完,它坐到程瞎子身邊,將右手覆在他的額頭上,隻見得一縷若有若無的黃光,自它的手掌心透出來,絲絲縷縷得被灌注到了程瞎子的體內。


    灰爺雖然說得雲淡風輕,但我能看得出來,它實際上也很不幹過,不消片刻,就有豆大的汗珠從它的臉上不停滴落。


    我心中泛起道道漣漪,既感激,又有些過意不去,這可是生生從它體內往外抽元氣啊,對它自身的損耗是十分巨大的。


    約莫過來四五分鍾,灰爺收回了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說道:“差不多了。”


    它話音剛落,我便看到程瞎子的手指動了一下,隨後摸索著抬起了手。


    “程爺爺。”


    我試探著叫了一聲。


    他慢慢把頭扭向我這邊,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見。


    “你是長生?”他愣了半晌,如大夢初醒一般叫道,隨即又顫顫巍巍地向我伸出了手。


    “程爺爺,是我。”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問道,“到底出什麽事了?是不是孫廣合將你害成了這幅樣子?”


    程瞎子沒有搭我的話茬,掙紮著坐了起來,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道:“你怎麽回來了?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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