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這麽說,我的命不是也占了一個孤字?”


    “這……”牛瘋子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樣懟他,有些尷尬,撓撓頭,嘿嘿嘿地尬笑了幾聲,“別說,還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啊!罷罷罷,天命如此,天命如此啊。”


    說著,他就要順勢躺下,可當他一眼瞅到屋子裏貼了一圈的黃符,頓時露出一副肉疼的表情,一下子蹦得老高,一把將我扯了過去,掄起大手朝著我的屁股上狠狠地扇了下來。


    “臭小子,這可是我供養了多年的靈符,一夜之間你就給我全造了?你這是要造反?”


    日子就這樣打打鬧鬧地又過了好幾天,我也高興了好幾天,牛瘋子終於答應教我道術了。


    這幾天裏,村子裏來了一波警察,李老頭的家人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認為是我害死了他,便又報了警。


    警察來後,便找我問話,又是取證又是拍照的好一通忙活,最後也沒說出個什麽彎彎繞。


    牛瘋子一如從前,除了躺著就是出去偷雞摸魚,沒點正事。


    如此一連過了一個星期,那天夜裏和牛瘋子說話的那人嘴裏的“他們”並沒有出現,反倒是小龍河出了事。


    那天中午,牛瘋子填飽了肚子正躺在地上嘟囔著晚上吃什麽,我坐在他旁邊看《道德經》,破廟的門忽然“砰”的一聲被推開了。


    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喊道:“牛瘋子,你快去瞧瞧,小龍河那邊出事了!”


    我這人打小就好奇心特別重,也特別愛湊熱鬧,聽到小龍河出了事,整個人就像彈簧一樣噌地跳了起來,大聲地問:“出啥事了?小龍河出啥事了?”


    來人是我們村的村長呂金國,他看了一眼著急忙慌的我,又瞅了一眼躺在那裏不動如山的牛瘋子,一時竟啞口無言。


    “慌什麽?”牛瘋子乜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站起來,用他那糞叉子一樣的手抓了抓頭發算是梳了一下,顯得無比淡定。


    他可真沉得住氣,我就不行了,著急地問呂金國:“到底出了啥事?”


    呂金國沒搭理我,徑直走到牛瘋子跟前,跺了一下腳,急切的說道:“老牛,死……死人了,你趕緊過去看看吧。”


    牛瘋子不慌不忙地抓起水瓢去水缸裏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才不急不躁地說道:“死了人不是應該找警察嗎?你找我有什麽用?”


    “您……有所不知,這人……死……死得有些邪性。”呂金國著急的快要哭了,猛地打了個哆嗦,又吱吱唔唔地說,“其實,好幾次了,不過以前那幾次沒死人,我就沒來打擾你老人家!”


    “哼,出事了,才想起我來了?”


    我聽的一頭霧水,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隻是聽說,上麵有大領導相中了小龍河,想搞旅遊開發,把小龍河打造成一個濕地公園,這是好事,既可以增加村民的收入,又能提高當地的知名度。


    還聽說,半個月前就有建築隊進駐了,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沒了動靜。


    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麽貓膩?


    牛瘋子冷哼一聲:“當初我就跟你說過,建公園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可那河堤你不能動,想拓寬,行啊,你倒是往那邊拓了,為什麽非得把河堤挖了?現在出人命了,我管不了。”


    聽牛瘋子說的滿含怨氣,呂金國一副又悔又恨的表情:“老牛啊,這公園怎麽建,上麵有規劃,又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別跟我扯沒用的,誰不知道你把這工程包給你親戚了,那邊是口糧田,建公園要出一大筆賠償款,費時又費力還掙錢少,這邊河堤沒人管,挖平了就成!”


    呂金國被牛瘋子一頓搶白,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的,最後憋出一副懊悔不已的神情,哀求道:“牛神仙,這人命關天,你可不能不管啊。”


    我深知牛瘋子的為人,雖然他嘴上說的挺解氣,這事十有九成他還是會管。


    果不其然,他瞟了呂金國一眼,又衝我招招手,示意我跟著他一起去,便慢騰騰的朝著屋外走去。


    路上,我問呂金國:“小龍河到底出了啥事?”


    呂金國看看我,又瞅瞅牛瘋子,像是對我說,實則是說給牛瘋子聽:“這河堤修起來有五十年了吧?這些年沒發過水,一直沒人管護,看上去破破爛爛的。可就是這破破爛爛的河堤,用推土機居然推不動,最後沒辦法,隻好用炸藥炸,一連炸了五次,才給炸平。”


    “本來,這炸平了,推土機進去一推,夯實,拿混凝土一澆製,蓋幾個涼亭,放幾張石桌石凳,再種些花花草草的就完事,說實話也不是什麽大工程。可是推土機剛推了幾米,就發現地上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紅水,那紅水又腥又臭,分明就是血水。”


    “這樣還不算完,剛開工就不斷有人受傷,不是被推土機壓了,就是有人憑空掉到坑裏摔斷了腿,再就是有人無緣無故的掉進河裏,不僅如此,守夜看工地的老徐頭,半夜甚至還見了鬼……”


    “哦?是什麽樣的鬼?什麽時候見到的?”


    一直不說話悶頭走路的牛瘋子像是突然來了興致,打斷他問道。


    呂金國道:“事情發生在大前天半夜,老徐頭說,他那時候正在工棚裏睡覺,忽然就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了。”


    “那聲音像是有人拖著沉重的鐵鏈摩擦地麵的聲音,‘嘩啦呼啦’的,睡迷糊了的老徐頭以為有人來工地上偷材料,他就爬起來透過門縫往外瞧。”


    “就是這一瞧,差點沒把他嚇死。他看到了一大群人,這些人打扮怪異,有穿著白色寬大囚服的壯年漢子,有穿著破衣爛衫的老頭老太太,還有一些瘦的跟豆芽菜一樣的小孩。”


    “這些人排著長隊,手和腳都被鐵鏈鎖著,前麵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牽著他們。等慢慢靠近了,老徐頭才發現這群人全部表情木訥,渾身是血,並且他們走路全是踮著腳尖,出來鐵鏈嘩啦嘩啦的響,沒有一絲聲響。”


    “聽老人說,隻有鬼走路才腳後跟不著地的,那麽……”


    “老徐頭膽子都被嚇破了,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直接卷鋪蓋走人了,工錢都不要了。”


    說到這裏,呂金國眼巴巴地看著牛瘋子,似乎想讓他說些什麽。


    牛瘋子依舊低著頭,不過他的眉頭卻皺地像是能擰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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