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第三座山,再穿過一條小溪,丘驍帶著獵鷹來到了一所廢棄馬廄處。


    觀察周圍確定沒有屍鬼後丘驍舒了一口氣,對獵鷹說:“到了。”


    獵鷹四處看了看,並沒看到有什麽地穴。


    “跟我來。”丘驍又走到了馬廄後方一口廢棄的枯井旁邊。


    他搬開了蓋在枯井上覆滿灰塵和落葉的厚石板,獵鷹看到井口用來打水的繩子足有手臂那麽粗。


    “原來在這,還真是夠隱秘的。”獵鷹見丘驍抓著繩子滑下去後,自己也跟上腳步一起下到了枯井的井底。


    井底是一個半圓形的空間,向前走還有一條往下的階梯,順著階梯一步一步下去,大概走了一分鍾,兩人終於來到了地穴通道,然後他們沿著地穴通道一路向前走去。


    距離兩人遠處的地穴通道左側挖有一處洞穴,往裏走十米就有一個方室,方室門口攔著一扇木頭柵欄。


    這個洞穴沒挖多久,洞穴口堆積著的泥土還沒被清理幹淨。


    洞穴內的方室裏躺著、坐著共有數十人,擠在一塊兒的人們臉上都擺滿了絕望,眼下食物和水也沒剩多少了,外麵是地獄般的世界,與其出去不如就在這等死算了,大家都是這個想法。


    嗒嗒嗒...


    靠在木柵欄旁的人聽到外麵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他湊近耳朵去聽,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心髒開始加速跳動,身體也隨之開始顫抖,他對著身旁躺在地上等死的人小聲說道:“喂!你們聽到了嗎?有腳步聲!”


    眼圈發黑的青年提心吊膽問道:“那些怪物不會找過來了吧!”


    “完了,完了,我不想被那些怪物撕碎啊,這可怎麽辦啊?”一個婦人開始啜泣起來。


    靠在角落裏的男人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道:“早死晚死都得死,無所謂了,死就死吧,下輩子還是條好漢。”


    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墩站了起來,說道:“誰說一定是怪物來了,萬一是朝廷派的救兵呢!”


    “得了吧,朝廷哪有空管我們這些賤民是死是活。”角落裏的男人十分喪氣。


    胖墩毅然決定道:“我去看看。”


    他堅信朝廷不會放棄這些子民,就如他已經死去的教頭父親說的一樣,朝廷一定會派人來救大家的。


    胖墩輕輕挪開了木頭柵欄,他盡力控製不發出聲響,但還是有一點點哢嚓的摩擦聲。


    洞穴外邊的通道上,丘驍和獵鷹正在走著,忽然聽到了前方傳來很細微的木頭摩擦聲音。


    “有屍鬼!”丘驍急忙拔劍。


    獵鷹也警惕地舉起短弩,沿著牆壁慢慢走向前方土堆位置。


    胖墩聽到丘驍的聲音後立馬從拐角處躥了出來,他朝著丘驍和獵鷹招手說道:“不是屍鬼,不是屍鬼!是人!”


    胖墩亮起了手中的火把,丘驍也舒了一口氣然後將劍收入鞘中。


    胖墩看著眼前這個人,感到十分熟悉!


    “你是?...”胖墩借著火光盯著丘驍的臉在腦海中一頁一頁迅速翻閱回憶。


    看到胖墩的臉丘驍忽然睜大了眼睛,指著胖墩說:“海嶽!”


    丘驍率先認出了胖墩,這不就是當年那個害自己被槐花姐的男客人抓到的小胖墩嘛!


    “你是..丘驍!”胖墩海嶽也想起了眼前這個少年,變化倒是挺大的,以前還是個紮著小辮子愛流鼻涕;喜歡跟在秦征屁股後麵的跟屁蟲。


    “大家都以為你死了!”海嶽難以置信地看著丘驍。


    原來大家都以為八年前神樹嶺那次遭遇後隻有秦征活了下來,秦征自己也是這麽說的,丘驍命喪蛇腹。


    接著海嶽的眼裏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他激動地問道丘驍:“外麵安全了對嗎?我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隻見丘驍臉色難堪地搖了搖頭,海嶽得到了答案,再次失落。


    洞穴中的人們聽到外麵的談話聲也陸續走了出來。


    一名婦人跑向正在和海嶽說話的丘驍,雙手緊緊握住了丘驍的左手,眼裏閃爍著淚花激動地說著:“你是來救我們出去的是嗎!我相公和孩子都被那天殺的怪物殺害了,嗚嗚嗚...”說到這婦人沒忍住又開始抽泣。


    男人朝著丘驍問道:“你是朝廷派來的嗎?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嗎?”


    “對啊,外麵安全了嗎?”


    “那些怪物都被朝廷軍消滅了吧?”


    “終於可以回莽州了,我好想我的娘子!”


    “是啊,我和家裏老爹老娘都三年沒見了,孩兒不孝啊!”


    大家紛紛傾訴苦水,可見他們真的很想逃離這個人間地獄,回到家人身旁。


    丘驍看向大家,承諾道:“我會救你們出去的,隻是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人群中有一個人未曾出聲,隻是緊緊盯著丘驍,仿佛在回憶什麽。


    是那個黑眼圈的青年,搖曳的火光中他看清了丘驍的臉,內心驚愕:“這不可能!怎麽會這樣?他居然沒死?!”


    遙想那日把丘驍推向碧蛇後自己確實頭也沒回隻顧著逃跑了,但是那種情況下死亡不是必然的結果麽?至於那天後來發生了什麽才導致丘驍活了下來秦征也不得而知了。


    現在他隻想逃避,低著頭,一步一步退到人群後方,然後悄悄轉身走向洞穴。


    丘驍注意到了他,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丘驍看見了黑眼圈青年的臉...


    是秦征!


    都說時間可以衝淡一切,仇恨也在其中。


    這麽多年來雖然丘驍時常會想起八年前的那件事,但是當丘驍真正看見這個落魄的秦征的時候,丘驍心裏的恨仿佛又煙消雲散了。


    海嶽回頭看了下,對丘驍說道:“那是秦征,你們也很久沒見了吧。”


    丘驍追了過去。


    獵鷹疑惑道:“你幹嘛去?”然後也跟了過去。


    秦征躲在角落裏,麵對著牆壁。


    丘驍手扶著木柵欄,站在洞穴入口位置看著秦征的背影片刻。


    然後丘驍開口了:“別躲了,我知道是你。”


    角落裏的秦征沒有回應。


    丘驍說道:“從小就一直跟在你後麵看著你的背影,現在這麽多年才見一麵,你還要讓我繼續看著你的背影嗎?”


    秦征身體顫抖著,跪在了牆壁前,他的手緊緊抓著地上的泥土,抽泣著說:“對不起...丘驍,以前我不該對你那樣做的,我沒臉見你!”


    至此他還是沒敢轉過身來看一眼丘驍。


    這些年來丘驍就像是他的夢魘一般,總是會出現在他夢裏,“害死”丘驍的這份愧疚一直在他內心無法消除。


    “秦征哥哥,我們去哪兒玩呀!”


    “秦征哥哥,那是什麽好吃的?”


    “秦征哥哥!”


    秦征哥哥......


    一聲又一聲,充斥在他的夢裏,每個夜晚他都很害怕、很悔恨,以致於他夜不能寐,黑眼圈才這樣深。


    丘驍微笑著說:


    “我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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