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悠一圈下來,了解了七門學科,基本上涵蓋了這個世界學習方麵的所有路線。周道安想了想,上一世自己是文科生,理科不擅長,大學學的廣告,後來從事的專業是策劃……總體來說,這個世界的學術上沒什麽自己可以無縫接軌的科目,隻能看大方向……


    這樣一合計,“文”應該是最靠譜的……


    於是乎,周道安腳下邁步,在轉悠一圈後,再次向著“文”這一科的教員走去。


    周道奇自然跟上,他是完全無所謂,學什麽不是學?反正學什麽自己成績都那樣。但,跟緊這個小老弟可太有必要了。


    而周道奇又有一幫小跟班——除了大輝大鵬,還有好些各個層麵的“擁躉”。眼看周道奇往“文”那塊走去,這幫小跟班也迅速跟上了。他們其實並非所有人都想跟著周道奇報一個科目,怎麽說這也關係到自己的前途,跟去看看隻是為了湊個熱鬧。


    文字科的教員是個留著短髭須、國字臉、白白淨淨的中年人。剛才轉悠這一圈,周道安聽別的學生詢問這位教員,知道對方姓孟,性子很是溫和。


    孟教員看著呼啦一幫人去了又來,臉上沒什麽詫異,反倒是挺了挺身子——他知道有些學生在大校場裏了解完所有科目後,才會下決心選定一個,所以眼下這幫人不少是奔著自己這一科來了。文字科是最寬泛的科目,報的人理論上也會是最多的。


    走到教員跟前,周道安主動上前一步,先施禮。孟教員還了半禮,笑容可掬。周道安這才開口——


    “見過先生……學生周道安,想入文字科學習,以此為主修。”


    簡潔明了。這裏學生來來往往太多,每個人都嘮叨一頓太耽誤時間。學學任老夫子,有事說事。


    “好,不過入科前、照慣例我得問你三個問題。”孟教員點了點頭。


    這就是口試了,除了學生選擇科目外,教員也要依據幾個問題判斷該生是否適合本科。


    周道安躬身肅立,等著教員提問。


    “第一問,這位周生,可知文字科所學何物?”


    這是問你知不知道這一科學的是啥。這問題不難,隻要先前谘詢時認真聽了教員們的講解,就都清楚科目的學習內容。這一問,意在確定學生自己是否清晰,別糊裏糊塗地亂選。


    周道安飛快地琢磨了一下,認為這第一問應該不會有什麽坑,畢竟這隻是分科考試,而不是選拔考試。於是他便把剛剛旁聽別的學生詢問孟教員時、孟教員自己所敘述的學科內容複述了一遍。


    孟教員點了點頭,表示認可,又問道:


    “第二問,周生選擇文字科主修,可有緣由?”


    這一問,是了解你為啥選這門課。因為任夫子要求,學生選科雖然是自主,但很多學生並沒有自主的見識和能力。教員們要對入自己科下的學生做到心中有數。何況這七門課“招生”,並沒有什麽搶生源的問題,所以孟教員既不會拒絕學生來報名,也得看看學生是否有站得住腳的理由。


    當然,我就是喜歡這門課,熱愛沒道理,也算是個理由……


    “學生並無其它擅長的科目,對文史二科稍有興趣。這二者之中學生又親近‘文’多一些,故有此選。”


    這話其實沒什麽營養,就是直白地告訴老孟,哥們兒選這一科,是因為我沒什麽特長。興趣什麽的,或許、大概、可能吧……隻是你這門課範圍最廣,就業路子寬……話是不好聽,沒什麽夢想熱愛的成分,卻也算是個樸實的理由。


    孟教員自然是聽懂了,但臉上沒有任何不悅或是排斥,還是很和氣地點了點頭。接著,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稿紙,遞給周道安:


    “第三問,乃是看看周生你對‘文’一科的水準。這有一首詩,請點評一二。”


    這是摸底測試了。周道安心裏是有準備的,他猜想過這摸底會考些什麽,以現場的情況看,肯定沒時間考長篇大論,要考現場作文,難免學生會用宿作來應對,這樣就沒有考察的效果了。所以,考官肯定要取巧。


    點評詩文,算是符合取巧的一種題,隻要不是什麽流傳千古的名篇,學生很難事先準備。現場應對,最能體現學生的眼光和素養。


    周道安稍稍鬆了口氣——對這種題,沒有固定答案的,其實他有很大的發揮空間。怎麽說他前世也是正經大學畢業的知識分子,學的也是文科,還有點文藝青年的樣子。見識上,一首詩的好壞,他還是看得出來的。眼下,隻要答的靠譜,也就夠了。


    “愛他春盛不爭春,待到春來敝此身。零落塵泥無覓處,流芳何用葬花人。”


    接過來的稿紙上用清秀的毛筆字寫了這麽一首七言絕句詩,沒題沒作者,顯然就是不見於任何記載,或者幹脆就是新作詩。


    周道安隨付夫子惡補了一段時間的功課,知道這個世界漢域的文化和華夏古代很接近,故而他自己學起來也有不錯的基礎,可以事半功倍。


    以詩歌來說,漢域的流行以詩為主,詞這種形式還沒成為主流,更多是根據音律來變化句子長短,沒形成固定的詞牌和模版。詩,則已經發展得很成熟了,類似於華夏的盛唐,詩歌的形式、內容都極其豐富,也是文人最喜歡的一種表達方式。


    這首詩並不難懂,無非就是借花自喻,抒發作者清高自傲、不爭名利、甘於奉獻的情操。隻不過全文沒寫是什麽花,但想來也就是梅、菊這樣的君子花。最後一句的葬花人,應該是個典故,周道安不好硬猜,但肯定不是指向林黛玉……


    稍稍一琢磨,周道安便知道該怎麽評了——華夏詩歌可太豐富了,類似情懷的數不勝數,選幾首相近的,把後人評析複述一下就可以了。也不必照搬什麽王國維這樣的大家點評,取個中,到位又不顯山露水最好。


    有了計較,周道安便輕咳一聲,準備開口。


    誰知第一個字還沒出口,就有一道高調的聲音響了起來——


    “僅用白話點評一首小詩,有何難處?信口胡謅之輩也能說上一兩句的。我觀此詩,心有所感,和詩一首,可作為點評否?”


    不用回頭,周道安也知道,這討厭的聲音的主人便是那夏家小子、夏承蔭。


    夏承蔭也準備主修“文”的,因為他其實和周道奇的情況類似,肚子裏沒什麽墨水,更無特別的才華天賦。但自己的老爹是大文豪,夏家便以書香門第自居。


    夏承蔭全無老子的天賦,又不用功,在夏老太爺的溺愛下,文不成武不就。但他又不似周道奇,沒水平就沒水平,也不裝文化人。他反而很喜歡裝象充能,讓別人對自己高看一眼。


    因為夏太傅,夏家本就聚集了一幫文人墨客,夏承蔭甚至都有了自己的“文人智囊團”,平時這些清客們有什麽作品,夏承蔭就隨便取用,充作自己的作品。甚至直接找人代筆捉刀,應對一些詩會文會什麽的……久而久之,夏承蔭已經習慣了自詡為“文學天才”,拿著放大鏡看孫子優點的夏家老太爺也深信這一點,而遠在雍京的夏太傅因為不了解自己兒子的成長進程,沒有親自監督孩子學習的機會,但本著“父母都樂意相信自己的娃是天才”的原則,也以為夏承蔭遺傳了自己的天賦……


    當然,這個“美麗的誤會”隻存在於夏家,外人對夏承蔭的認知,還是很客觀的,隻是誰也不樂意去碰夏家的黴頭,都默契地不說破。


    來予章公學,他本來就是衝著任夫子的名號去的,想著如何盡快吸引任聰的關注。誰知道任老夫子也真配合他,一開學就搞分班製,這不等於把所有老生都打散,重新編排嗎?那麽自己這個新生就沒有麵生的劣勢了,同一起跑線,大家立刻就能競爭起來!


    夏承蔭既然自詡為“小文豪”,愛詩歌,所以也把“文”字科當作是好去處。剛才他讓手下快速轉悠了一圈,知道“文”字科最適合自己,就一直釘在這裏,暗中觀察其他學生前來“麵試”的情況。觀察了一會兒,他已經知道了孟教員口試的三道題,便和那仆人暗暗商量起來。


    這長手長腳的仆人是夏家家奴,從夏太傅發跡起就在夏家了,跟過夏太傅一段時間,後來才特意被調來“輔佐”小少爺。此人是修行者,耳濡目染之下,對文化也有一定的水平。


    夏承蔭想“一炮打響”,就憋著在這兒準備弄個大動靜!剛剛逼著家奴快速做了一首詩,正好他早就想找麻煩的“周家小子”前來麵試,靈機一動,一個拉踩的計劃就誕生了。


    以詩為和,作為點評?這倒是很考驗文學功力的。孟教員目光一轉,看向了正大步走上前的夏承蔭,內心立刻明白了幾分。他麵上沒有絲毫情緒表露,依舊微笑著,和氣地說道: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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