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將馬尚清來到大堂,瞄了一眼上邊,單漆跪地,“報,朝廷的冷魂將軍,派甫方將軍前來議事,現已在大堂外邊,請老太爺示下?”


    剛才堂上正在確認二爺令狐的消息,一個一個的報入,直到他被殺的消息傳來。


    沒有人相信。關鍵是沒有一個人是目擊者,都是口口相傳,誰都不能給出確切的消息。


    因此,從高高在上的老太爺,到三爺,四爺,五爺,六爺,七爺…,都不相信。他令府,在這小鎮就是天,大多數的人,就如牲畜一樣供他家驅使,從沒有人敢招惹,敢反抗,更不用說敢殺了令府的二公子。在令府的眼裏,小鎮上的人,卑賤如螻蟻,敢殺令府的二爺,這不是造反嗎?不怕被滅九族嗎?


    報信的人都未曾親眼所見,皆被斥罵瞎了眼,是沒用的廢物。所以,令狐是否被殺,在哪裏殺的,誰殺的,多少人,是否派人抓捕凶手,還未來得及決定。關鍵是,骨子裏的驕橫,讓令府的主要成員,沒有人相信這個事實。


    令老太爺無法,隻得重新派出家將打探消息。可奇怪的是,那些新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家將,竟是一個都沒回來,如石沉大海。


    越是著急,越是沒有消息,惹的令府幾位公子不住的大罵飯桶。他們深居令府城堡之內,哪裏知道,派出去的人都被小鎮的武裝擒獲,幹淨利索地處理掉了。


    正亂哄哄的時候,突然聽到馬尚清稟報,都沒聽清,對他注目而視。馬尚清見之,又高聲稟道:“回稟老太爺,朝廷冷魂大人,派甫方將軍前來商議要事。”


    這一次,堂上徹底安靜了,一起看向家將馬尚清,卻都是不發一語。


    家將馬尚清見沒有吩咐,怕令老太爺耳背,就又高聲重複了一遍。


    老太爺略有停頓,這才緩過了神,也是不敢怠慢,吩咐道:“請朝廷的甫方大人上堂。”


    不一時,東方手提烏蟒戰矛,腰挎長短兩柄神劍,頭戴幽冥麵具,昂然走上大堂。


    他立在中央,看了一眼上邊坐著的令老太爺。心想,他也是夠氣派,居然未下座相迎,足見他的底氣,可知他平日裏又是何等的囂張,不可一世。


    隻見,這令老太爺長臉消瘦,頭發灰白,一雙殘眉之下,小眼睛賊亮,攝人心魄。高鼻梁彎曲,薄嘴唇斜掛,不怒而威,一副梟雄氣概。


    與此同時,他也打量著東方:一身黑衣,幽冥麵具遮麵,卻擋不住棱角分明的麵龐。那露出的一雙明眸,不怒自威,讓人不敢直視。


    這時,東方將烏蟒戰矛“嘭”的一聲墩在地上,然後,朝上從容一禮,說道:“在下與令虛同為冷魂將軍麾下部將,我是甫方,負有追捕前朝餘孽之責。今日在小鎮附近,發現欽犯蹤跡,特依冷將軍將令,要調令府家將全數參戰。”說完稍頓,特意給令老太爺反應的時間,然後繼續說道:“請令老太爺下令,速速集合家將,隨我捉拿欽犯。”


    令老太爺先是詫異,然後沉吟,心想,什麽時候朝廷缺兵少將,輪到用我令府的家將了?於是,他有些遲疑,問道,“剿滅欽犯,義不容辭。不過,令家護院的家丁,不在從軍之列。即是冷將軍之意,也隻好勉為其難,不知將軍可有冷將軍的信物?”


    東方一聽,便知他是不相信,起了疑心。心裏想,此時一個疏漏,就將前功盡棄。於是,乃針鋒相對,朗聲說道:“令老太爺,恕在下直言,您這是懷疑我,還是懷疑冷將軍對朝廷的忠心呢?”說完,不耐煩地把令箭取出,向上邊晃了晃,又傲慢地揣入懷裏。


    令老太爺確實猶豫,但也隻是按常理推測,覺得此事蹊蹺。又見東方氣焰囂張,幽冥麵具遮麵,並沒把他這個土皇帝放在眼裏,心中大不悅,竟未懷疑東方身份的真假,隻對東方的傲慢更加在意。他如此的態度,正中東方下懷,是求之不得。


    此時,高座上的令老太爺,心裏冷笑:我兒與汝同在冷將軍麾下,你有何了不起。想到此,訕訕一笑,皮裏陽秋地說道:“將軍,乃國之棟梁,身負皇恩,今日蒞臨小鎮,緝捕欽犯,頗多辛苦。老朽多有一問,難道就隻將軍你一人一驥,為朝廷赴湯蹈火嗎?若真是如此,在下倒是感佩之至!”


    這幾句話,先揚後抑,聽得令府幾位公子爺很是舒服,頻頻點頭。不用問,他們幾個都是不服的,心裏都在暗罵:“趾高氣揚個啥,還不是要求到我令府的門上?俗話說,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東方一灑,不以為然,朗聲回道:“身為朝廷命官,受陛下洪恩,當為朝廷身先士卒,舍身忘死,鞠躬盡瘁。這,也是在下的天職。不過,我的人以秘密行動為主,平時都是身著便裝,不以大軍形式出現。”說完,他略微一頓,接下來聲音突然高亢,加持了些許靈魂攻擊法力,說道:“請令老太爺先集合全部府內家將,我要訓話。當然,我的人馬嘛,也會一起行動。”


    這幾句話,聽著客氣,其實是在下命令,沒有回旋的餘地。


    令老太爺的腦袋被震得“嗡,嗡,嗡”的,一陣陣的心悸,剛才的氣勢一落千丈。


    不過,老家夥晃了一下腦袋,還是不甘落下風。接著,他莫名其妙地揉了一下頭,又是晃了幾晃,感覺才正常,然後說道:“這些個家將,都是本府的奴才,由犬子令虛親自訓練,也隻聽本府的將令,外人難以駕馭。所以,必須由犬子們統帥,請將軍莫怪?”


    東方一聽,正合吾意,乃抱拳拱手,說道:“再好不過,就請令老太爺速速集合家將,免得貽誤了軍機。”


    令老太爺一揮手,他的幾個兒子得令,馬上去了演武場。


    東方見之,放了心。於是點頭一笑,對著令老太爺一抱拳,說道:“令老太爺,不愧是大昌國的忠良之臣,我必在冷將軍麵前,為令虛將軍多多美言。”說完,轉身,也隨之而去。


    一時,有節奏的鼓聲,突然震天介的響起,那是令府召集兵將用的鼓聲。


    聽到這一鼓聲,所有家將必須速到演武場點卯,鼓過三通,於府內兵將逾期不到者皆斬首,這是令府的鐵律。


    上百個家將,各持兵刃已經列隊演武場,一眼望去,確實訓練有素,戰力強橫。東方心裏暗讚:不愧經過令虛的調教,這廝將兵,還真是個人才,隻可惜魔心魔念,甘願做司馬師雋的走狗。


    二爺令狐不在,三爺令木就有了出頭的機會,他得意地對著東方,挑釁地問道:“甫方將軍,令府的兵將集合完畢,不知…,將軍的兵在哪裏呢?”


    真是要什麽有什麽。東方對令木一笑,說道:“好吧,那就讓你的家將馬尚清,傳我將令,暗將兵馬入府。”


    此時的馬尚清,也在隊列之中,聽到東方點他,應聲而出。


    東方煞有介事地走下點將台,來到他的身前,鄭重地吩咐道:“馬尚清,本將軍知道你果敢幹練,現令你速出令府大門,右拐至第一個街區拐角處,命令我的傳令官典蕭,速帶大軍來令府演武場,聽我將令,不得有誤。”


    馬尚清應聲而去,心裏還有點美滋滋的。他想著,會不會一會兒還能另有獎賞,這也是說不定。


    三爺令木,不相信似的看著馬尚清的背影。心裏想著,吹什麽吹,還大軍,不知能有幾個兵,要是兵馬足夠,還到我家借兵何來?


    第二十三章智典蕭不辱使命


    話說馬尚清,出了令府,過了吊橋,右拐來到指定地點,見一人在那裏正左顧右盼。馬尚清近前一看,乃是三杯醉酒莊的店小二兒,再沒其他人。


    這店小二兒正在著急,見馬尚清急急而來,料到是傳東方的將令,就故意挺直胸膛。


    馬尚清沒有理會店小二兒,四下找人。店小二兒見了,談吐一聲,問道:“我說馬頭兒,可是找典蕭?”


    馬尚清聽了一愣,問道:“你怎麽知道?”


    “在下甫方將軍傳令官,典蕭是也。”


    馬尚清一聽,愣住了,懷疑地問道:“你,是…,將軍的人?”


    “當然,將軍還說,給他傳令的令府家將,事後他要重賞。”


    馬尚清聽了高興,可還是有點疑惑,你一個跑堂的,何時成了傳令官了,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這店小二兒平時幹的是伺候人的差事,最會察言觀色。一看馬尚清雲裏霧裏的表情,就知道這廝的心思了。於是,他故作神秘地問道:“你知道朝廷的暗將嗎?”


    “自然知道,我家大爺還是暗將統領呢,手下兵將有四千虎狼之師!”


    “所以,暗將,暗將,平時在暗處,不顯山不露水,就像我這樣的。”


    馬尚清一聽,暈暈乎乎的覺得有理,於是說道:“將軍命你傳令,速帶兵將到令府的演武場,不得有誤。”


    “早等將軍將令了。”店小二兒說完,向遠處一招手,隻見,一支軍隊開出,是個個頭戴麵具。神奇的是,這支軍隊的兵器,是五花八門。更有甚者,竟然有人杠著鋤頭,大錘,打鐵用的火鉗子。


    馬尚清驚呆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店小二兒推了他一把,不由分說,領著大軍,直奔令府的演武場。


    ……


    此時,令府的大堂之上,高坐著令老太爺。不知為何,他對帶著麵具的東方總是不踏實,右眼皮隔一會兒突突的跳幾下。不祥的預感,讓他的心越來越緊。心裏想著,能出什麽事呢?他反複自問,又想不出會發生什麽。以他的心智,地位,還不敢懷疑到東方。


    正當令老太爺坐立不安之時,尖嘴猴腮,跌跌撞撞地進了大廳。隻見,他左手提著一個包裹,右手血淋淋地聳啦著,撲身倒地,當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叫起來:“老太爺呀,大事不好啦,嗚嗚…”扯足了嗓子,聲音不是一般的大。


    威嚴端坐的令老太爺,被尖嘴猴腮的嚎聲,嚇了一大跳,人都不由得一個大哆嗦,心砰砰的跳個不停…。


    緩過神來的令老太爺,賊亮的雙眼盯著撲倒在地上的尖嘴猴腮。火氣騰的竄的老高,脫口罵道:“你要死呀…”


    “嗚嗚…,老太爺呀…”


    “你爹死啦,你在這裏嚎什麽喪?”


    “是二爺死啦,老太爺呀,嗚嗚…”


    令老太爺一愣,好像沒聽清,嘴哆嗦著問道:“什麽,什麽,你說什麽?”


    “二爺死啦,二爺沒啦,我的老太爺呀…”


    “你,你,你,說的是真的?”賊亮的兩隻小眼睛,一下暗淡下來。


    尖嘴猴腮打開包裹,“二爺的頭都在這裏了,好慘呀,老太爺,嗚嗚…”尖嘴猴腮說一句哭一句,偷空還向上邊瞄一眼,真比死了親爹還悲痛。


    令老爺子注目一看,可不是自己的二兒子的人頭嘛,心那是揪著疼。


    他恨,他怒,他張著兩手,抓向空中,似乎要抓到點兒什麽,嘴角不停的顫抖…。


    一時,他緩過了心神,顫聲問道,“誰,是誰,殺的你家二爺?”


    於是,尖嘴猴腮把在三杯醉酒莊發生的事,簡要的說了一遍。


    到後來,令狐與四個手下追殺到街上,他和傻大個都不知道。那時,這兩個悲催的貨,都遭到了大黑的攻擊,受了重傷,疼痛難忍,昏死在地。後來,尖嘴猴腮先醒了,而傻大個就一直沒能起來。


    等東方殺了令狐之後,尖嘴猴腮才蘇醒,起身,看了一眼昏死的傻大個,出了三杯醉酒莊。一看,街上不對,便東躲西藏。後來,偷偷地來到現場,趁人不備,收了令狐的人頭,躲避了小鎮的武裝,逃向令府。


    一路上,他看到小鎮的人都抄了家夥,個個象打了雞血,是群情亢奮…。


    說完這些,尖嘴猴腮突然嗷的一聲,“老太爺,這些下賤的螻蟻,怕是要造反呢?”


    令老太爺,確實又被這貨嚇了一大跳,右眼皮那個突突的跳呀。


    “嚎什麽嚎?我有家將,是你大爺所訓,個個都能以一當百,他們真是活膩歪了。你,趕緊,趕緊扶我到演武場,我要發兵,一個個的嚴懲不貸,殺無赦!”


    ……


    演武場。


    小鎮的平民武裝,個個帶著麵具,手持各色兵器。他們由馬尚清和典蕭帶入。兵馬剛一踏進演武場。也不用吩咐,就把列好隊的令府家將,團團包圍。他們四人一伍,對付一個令府家將。四百人,包圍了上百個令府家將,人數是四比一。剩下的一百小鎮武裝,則包圍了點將台,看住了令家的公子和管事的家丁等。


    令家的幾位公子爺,做夢都沒有想到,東方會有這麽一支人馬。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他們被圍在中央,包括那上百的家將。


    家將也是糊塗了,這暗將軍隊進了演武場,為何把他們圍起來,這可不像是善意。


    ……


    正在此時,令老太爺到了。他雖年邁,氣勢仍足。隻見,他一步一步登上點將台,站到東方的身邊。而尖嘴猴腮,彎著腰,用左手攙扶著令老太爺。


    東方,一眼便看到尖嘴猴腮,不由心生警惕。那令老太爺,此刻親自登上點將台,是要點將集合兵馬,為他的二兒子令狐報仇雪恨。不僅如此,還要立刻鎮壓想造反的小鎮螻蟻。


    這時,尖嘴猴腮看向東方,突然愣住,一下心神變得恍惚。心裏想著,這朝廷的暗將,雖然帶著麵具,可怎麽這麽熟悉呢?那氣質,神態,身形,都似乎在哪裏見過。


    慢慢的,他把眼前的暗將將軍,與三杯醉酒莊的東方合在了一起。這讓他心裏一沉,不由得害怕。更巧的是,從東方那邊飄來的微風,夾著三杯醉的特有酒氣,這下使他確認,麵具下的人到底是誰…。


    他的瞳孔一點一點地收縮,震驚,害怕,憤怒,一起交織,讓他失心瘋地一聲幹嚎:“老太爺…,是他,是他殺了二爺…。”


    令老太爺,端著個架勢,正準備吩咐家將捕殺凶手,鎮壓小鎮的百姓。此時,一個不防備,近在耳邊,被尖嘴猴腮岔了音的一嚎,真是突如其來,把他嚇得激靈一下,不由得手捂胸口,險些栽倒。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尖嘴猴腮,看著這個一驚一乍的貨。然後,順著他的手指,看向帶著麵具的東方…。


    隻見,東方氣定神閑,一切盡在掌握。正是,有詩盛讚東方:


    少年太疏狂,橫劍向天嘯。萬馬軍中獨往來,賊將休跑。猛虎下山崗,金龍躍大江,飛天直下九萬尺,揚眉劍出鞘。魔修惡吏眾宵小,喝聲看頭,今日誅汝,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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