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鎮北軍大營的時候,是正午時分。


    唐燦並沒有讓車隊停下來休息。


    一路東行,一直走到傍晚,實現之中,沒有鎮北軍大營,沒有任何的城鎮出現,唐燦才吩咐下來,安營紮寨。


    秦壽帶著鎮北軍,在最外麵安營,將唐燦帶領的高昌人,全都圍在了中間。


    這也是李藥師的安排。


    對此,唐燦也沒有什麽意見。


    囑咐了一聲童奉安頓那些隨行的人以及孩子們,唐燦就往自己大帳旁邊的囚車走了過去。


    此時。


    看守囚車的人,正在給他喂飯。


    唐燦擺了擺手,從手下的手中,接過那一碗稀粥。


    看到他,囚車之中的陳瑛,發出一陣“荷荷”的怪異笑聲。


    被架在囚籠上的手指,不斷比劃著。


    看樣子,似乎是想說什麽。


    唐燦看著他的模樣,自顧自的說道:“其實,我很不喜歡浪費糧食。”


    說完,手中的半碗稀粥,直接潑在陳瑛的臉上。


    雖然不是滾燙,但是依舊有些燙人的稀粥,把陳瑛嚇了一跳,腦袋使勁的搖晃著,口中更是發出一陣急促的音節,讓人完全聽不明白。


    做完了這件小事兒,唐燦直接把粥碗交給手下,淡淡的說道:“以後給他喂飯,就這麽做。”


    “像他這樣的人,沒有必要。”


    “是。”手下頓了一下,趕緊點頭答應。


    望向唐燦的目光,多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在他身後不遠,秦壽看著這一幕,微微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接著,堆出笑臉,湊到唐燦的跟前:“現在已經不在鎮北軍大營了,要不我幫你直接殺了他?”


    “不用。”


    唐燦一臉淡然:“我很好奇,他能不能活著回到神都。索性,就等等看好了。”


    “我估計,能回。”秦壽不知道怎麽想的,忽然給出這麽一個答案。


    唐燦笑了笑,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恰好,這時候童奉回來了,唐燦當即問起那些孩子們的情況。


    童奉看了一眼秦壽,輕聲說道:“還好,就是有些興奮。”


    “終歸是第一次離開草原。”


    “除了在鎮北軍大營的時候有些害怕,現在已經好了。”


    “要不是讓人看著,恐怕都忍不住跑出來玩兒了,沒有心思讀書了。”


    “讓他們玩一玩兒,也行。”唐笑笑了笑。


    這些孩子,之前在王都,就被關起來學習。


    去到大涼之後,等待他們的還是學習。


    甚至……


    隨行的人員之中,還是有著南院的書生,負責沿途教導。


    可以說,這些被拓跋寄予厚望的孩子,除了學習,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做。


    “讓他們玩兒一會兒吧。”唐燦再次開口:“現在時間還早,點燈不點燈的,也瞧不出太大的區別。”


    “讓他們隨便玩兒一會兒,隻要不跑丟了就行了。”


    “等到天黑,在開始讀書。”


    這……


    童奉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道:“就怕鎮北軍……”


    “秦壽,你安排一下,鎮北軍總不會和孩子過不去。”


    “沒問題。”秦壽一口答應,笑道:“我讓人兜個圈子都圍起來,保證一個都跑不了。”


    唐燦:……


    童奉:……


    ……


    入夜。


    之前在圈子裏瘋玩兒的孩子們,全都回到了營帳內,在一個儒生的帶領下,專心讀書。


    唐燦在大帳的角落裏坐著,一臉微笑。


    在他身旁,童奉依舊有些說不清楚原因的局促。


    可能是因為秦壽在旁邊,也可能是因為外麵不時會傳進來的鞭撻聲音。


    也有可能,是因為唐燦此時說的話。


    “這些孩子,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何嚐不是高昌送去大涼的質子。”


    “跟我說說吧,都是誰家的孩子。”


    唐燦的語氣平和。


    這是他第一次詢問這些孩子們的情況。


    童奉眼中閃過一絲尷尬,苦笑道:“具體我也說不太清楚,但是南、北兩院大人家的孩子。”


    唐燦似乎並不意外,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有沒有你家的?”


    一陣沉默之後,童奉伸手指了指最前麵的一個小男孩:“他是我的兒子。”


    你兒子?


    唐燦不由得怔了一下。


    童奉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


    那個小孩兒,看起來也有五六歲……


    但是轉念一想,他也就釋然了。


    別說草原了,就算是中原之地,像童奉這個年級有孩子,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事實上,若是二十多歲還沒有孩子,那才叫出了大問題。


    “還有誰?有沒有隆慶的孩子?”


    “有。”


    童奉又指了指其中一個小女孩:“她是隆慶的小女兒。”


    接著,童奉又指了幾個人出來。


    無一例外,他們的父輩,在高昌王都,都稱得上是大人物。


    而這,也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


    這些人……全都是質子。


    唐燦微微搖頭,眼中難掩失望,隨即起身,走出了營帳。


    童奉、秦壽遲疑了一下,全都起身,跟了過去。


    在營帳中隨意的走了幾步,唐燦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秦壽,忽然問道:“神都究竟出了什麽變故,你知道嗎?”


    “不知道。”秦壽幹脆的搖了搖頭,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出了變故了?”


    沒有變故,會突然要質子?


    唐燦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擺了擺手,示意兩個人都不要跟著他,自顧自的走到囚車旁,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嫌涼,也不怕髒。


    看著眯著眼睛,似乎在睡覺的陳瑛,他忽然從腰間摸出短刀。


    一道寒芒閃過。


    囚籠之中的陳瑛,身體劇烈掙紮,發出一陣一陣“荷”、“荷”的粗重聲音。


    捆在他雙手、雙腿上的鐵鏈子,也被帶的嘩嘩作響!


    唐燦麵無表情,把短刀擦了擦,重新收好,對聽到聲音趕過來的幾個手下輕聲吩咐:“剁碎了,明天給他當早飯。”


    看著囚籠地板上殘缺的一根腳趾,幾個人隻覺得頭皮發麻!


    就連童奉,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唐燦會做出這種事情……


    不過。


    秦壽看到之後,卻並未太過驚訝,眼中滿是讚賞,甚至還屁顛顛的說道:“我隨行的人裏麵有郎中,我去找人把他喊過來,給這個王八犢子止血,省的唐大人教訓夠了之前他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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