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之前。


    大涼驚變,剛剛開始重建,唐燦剛剛找到方孝孺商議變法的事情。


    那時候,他千叮嚀、萬囑咐,幾次和方孝孺強調,普學之事,最重要的在於一個普字。


    既然普學,就不能設定門檻。


    而且,不光不能設定門檻,甚至還要在某些方麵,給予讀書識字的孩子們一些獎勵。


    這樣一來,才能讓那些一心想要讓孩子去種地、學徒的家長們,改變想法,讓孩子們去讀書。


    畢竟。


    人都是現實的。


    大涼百姓,誰都知道讀書有好處,誰都知道讀書能做官。


    可是一個非常現實的情況就是,官帽子就那麽多頂。


    浪費學徒、種地的時間去讀書、識字,就能當官了?


    這不可能啊!


    這完全就是天方夜譚!


    所以,唐燦在大涼的時候,才會定下方略,要酌情給予獎勵,以此來鼓勵民間多讀書。


    結果呢?


    不知道中途出了什麽變故,不知道是方孝孺改主意了,還是女帝一力主張,原本說好的獎勵,沒了,變成了等價交換。


    誰家的孩子要讀書,可以免費讀,所有的花銷,朝廷解決。


    但是……


    讀書的時長,要轉化成為服役的時長。


    無論是服兵役還是勞役,誰家的孩子,誰家就得出青壯年服役。


    拓跋並沒有因為唐燦的暴怒而有什麽意外,微笑著說道:“其實,孤倒是覺得這個方略,沒有什麽問題。”


    “你想,一個學子,總要十年苦讀,方才有可能出人頭地。”


    “可是,有多少人能夠堅持十年寒窗之苦?”


    “如此一來,還能去蕪存菁,留下真正的讀書人。”


    “更何況,學子讀書一年,隻需壯年服役一季,這並不算什麽。”


    唐燦:……


    他忽然間有些不太想說話了。


    誠然。


    他不否認,拓跋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大涼的方略,也並非完全是無稽之談。


    但是……


    他一開始提出這件事情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所有人都能讀書做官!


    讀書和做官,有什麽直接聯係?


    對他而言,讀書就是讀書,做官就是做官。


    讀書,明事、懂禮,知禮法、懂教化,這才是最關鍵的一點!


    可是被拓跋、元殤這麽一改。


    這讀書,就變得功利了。


    什麽讀書人……也跟讀書沒什麽關係了。


    可能,這也是他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原因之一。


    “孤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


    拓跋也不管唐燦的臉色陰晴不定,笑吟吟的繼續說道:“孤已經手書一封,著人火速送往大涼神都。”


    “信中,孤與大涼皇帝商議,從高昌選取百餘名六至十歲的孩子,將他們送往大涼學習,待成年後,返回高昌。”


    “孤想的是,既然大涼學子對高昌有偏見,難以在高昌講學,那就讓高昌的孩子過去。”


    “至少,見見世麵,也是好的嘛。”


    拓跋說的隨意,唐燦卻挑了挑眉。


    這個辦法,其實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可是……


    “少小離家,若是在大涼有所不適,怕是沒有人能幫得了他們。”


    像這種“留學”生活,唐燦雖然沒有經曆過,但是想想也知道,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尤其是,按照拓跋的說法,隻有孩子過去,而沒有父母陪同。


    拓跋微微一笑,輕聲說道:“高昌與大涼不同。這些孩子,與大涼的孩子,也截然不同。”


    “這件事情,如無意外的話,大涼定然答應,唐禦史也該早做準備了。”


    準備?


    準備什麽?


    唐燦不由得一怔:“大王在說什麽?”


    “咦?”拓跋瞪大眼睛,驚呼一聲,一臉詫異:“孤剛剛跟你說的事兒,你前一秒鍾剛剛答應,怎麽就忘了?”


    “說什麽了?”


    “銀柳,你在跟他說一遍,孤有點累了。”拓跋說了一句,當即往一旁走了幾步,笑眯眯的逗弄這一條小馬駒。


    唐燦看著幾日未見的高銀柳,微微皺眉:“什麽事兒。”


    高銀柳苦笑一聲,知道唐燦還在生氣。


    但是也隻能小聲說道:“高昌求學,需要有人將他們送往大涼。同時,也做高昌使臣,出使大涼。”


    “方孝孺、嚴立本幾次造訪高昌,高昌卻從未回訪,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唐燦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眯起了眼睛,冷冰冰的說道:“是誰提議的?”


    “我。”


    高銀柳再次苦笑,帶著一絲懇求:“公子,這件事情若能成行,請你回大涼一行,去一次大涼神都。”


    “為什麽。”唐燦盯著高銀柳,臉色越繃越緊:“先是把從王都趕出來,又要把我從草原轟走。”


    “你們倆,到底是謀劃什麽?”


    “想做什麽?”


    “想翻天?”


    “覺得我傻?好忽悠?”


    “不是。”高銀柳表情複雜,眉頭皺在一起,有心和唐燦說一句,可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解釋。


    “銀柳不會害你,孤也不會害你。”


    不遠處的拓跋,眼看高銀柳在唐燦逼人的目光下非常為難,當即湊過來,淡淡的說道:“孤可以告訴你,這一次你出使大涼,會有天大的好處。”


    “而且, 除了你,你說高昌還有誰能出使大涼?”


    “隆慶?”


    “他被你丟進大非川了。”


    “童明德?”


    “他走了,王都的政事誰來做?”


    “再說了,你去大涼,還能少養一段時間的馬兒,何樂而不為。”


    唐燦一臉詫異。


    完全沒有想到,拓跋竟然會把這個鍋,又蓋到他的頭上。


    他對背鍋,毫無興趣。


    所以,他連理都不理拓跋,自顧自的追問高銀柳:“銀柳,你就沒有別的要跟我說的了?”


    高銀柳秀眉微蹙,喉嚨動了動。


    最終還是微微搖頭,輕聲說道:“公子,請你相信我。”


    信你個鬼!


    唐燦終歸還是沒有說出這一句話,隻是看了高銀柳一眼,又看了拓跋一眼,默默轉身,徑自去看那些小馬駒。


    拓跋挑了挑眉,還要追上去再和唐燦說兩句,卻被高銀柳伸手拉住。


    高銀柳微微搖頭,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公子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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