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瀝站在蕭蕭風中,任憑淩風撥弄衣角,他看著不遠處正在耕種的焱,悠悠思索,“也許,焱這孩子說得很對,神駕馭著人,又視人與豬狗無異,隨意宰殺!那人的意義,又將何在呢?”


    作為第一個活了幾百年的人來說,經曆的事情太多太多:跟著人之君主,他經曆了人與人之間的廝殺;跟著戰神朱厭,他看到了神的威嚴無情。但是他從未思考過人與神之間的關係究竟該是怎麽樣。


    焱常常與瀝絮叨,人活著不該隻為了奉神而活,奉神隻應該是一部分,人要有自由的生活而不是在他們畫下的條框中苟延等待。


    瀝的腦海中響起了焱曾經的各種叛神之語,同時又浮現出兄長灰飛煙滅之時的情景。瀝深吸一口氣,麵部朝天,緩緩吐出。是呀,也許這天地間的不等規則也該動一動了!


    天色逐漸暗淡,村民收具而歸。


    瀝將焱叫過來。


    焱:“瀝大哥,你怎麽會在這?”


    瀝:“你隨我,到家中吃口便飯,可好?”


    焱欣然答應。他跟著瀝來到了瀝的草屋之內,瀝將準備好的酒菜端出,兩人坐定,邊吃邊聊。


    瀝:“焱,你總是不滿諸神所做的事情,那你可願當侍民呀?”


    焱:“願當!”


    瀝疑惑,“為何?”


    焱:“因為隻要我當上了侍民,就有可能去改變一下神的想法。”


    瀝:“哈哈哈,天真的孩子,侍民隻有聽從吩咐的命,沒有去改變神的想法的能力。”


    焱:“不論如何,隻要能在他們身邊,多少會有機會和他們說說,不試怎麽能知道改變不了呢?”


    瀝又為焱續上一杯,自己也又滿了一杯。


    瀝滿麵笑意的在想,“這孩子,還真是個孩子,我自己在神身邊待上了一百多年也未曾能求神網開一麵,更何談改變神的想法。”


    瀝和焱喝下了這杯酒。


    瀝:“倘若你有機會成神,你會怎麽做?”


    焱:“嗬,倘若真有那麽一天,我便會讓天下人自由!奉神還是要的,但並不會是生命中的全部,打破所有人身上的條框,並不是與生俱來隻做什麽,各條謀生之路全部交錯!”


    焱說得慷慨激昂,眼中放出異彩。瀝仍是從容淡定,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瀝:“現在的謀生之線也並非完全隔離。”


    焱拍著桌子站起,“可是還不夠!”


    瀝看到了焱滿眼的憤怒,他也知道現在並非完全隔離,可是想要逾越也是極其困難的,倘若現在要換到另一條謀生之線:若在一個月之內無法例行個人奉神物品的話,就會受到諸神的懲罰,將其化為烏煙。以前的例子數不勝數。


    瀝隻好從容的再飲一杯酒。許是說到了痛處,焱轉過身去,看向外麵黑夜中的星辰。也許現在在許多星辰的後麵有那麽一兩個神在觀看著他們。


    焱感到極其不甘!


    瀝:“焱,如你真有那麽不甘,可否願意隨我做出一些改變?


    焱:“改變?如何改變?你真有自信一個月之內得到侍神之物?”


    瀝:“不是我有自信!而是我活了幾百年,儲存的東西不少,估計能夠咱倆奉神幾年了!隻是,你願意舍棄這裏的一切嗎,以及你的父母兄弟,你願意陪我踏上一條不歸路嗎?”


    焱轉過身來盯著瀝的眼睛許久,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你永遠不知道當一個人受夠了眼下的生活時,他願意為了改變而付出多大的代價與牽絆。


    瀝:“那好,明日你隨我出發!”


    焱應允而去。


    第二日,焱如約來找瀝,等待出發。瀝將自己的一套衣服送給焱,讓他換下草衣,衣著端莊一些。


    瀝:“你的父母兄弟都舍得你走?”


    焱:“哎,舍不得,父母百般阻撓,生怕我在月內奉神不了,慘遭屠毒。”


    瀝:“哦?那你如何應答?”


    焱:“我隻是跪行父母而去,我想改變這天下蒼生!”


    瀝握住焱的肩膀,“有我在,你便會無事!”


    說完,兩人踏上了行程。


    路上,焱問瀝要去何方。


    瀝:“我們先去西方天山。”


    焱現在還不知道瀝的腦袋裏在想什麽或者有什麽計劃,隻是覺得這位活了幾百年的大哥做事必定有譜,自己跟著放心。可是好奇心仍止不住。


    焱:“瀝大哥,我們為何要去那裏?”


    瀝:“你要打敗誰,必先成為誰!我們去那裏成神。”


    聽到“成神”焱內心激動不已,他早想成神而且還要一改天下。


    焱的腳步加快了許多。


    瀝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莫名有些歡喜。兩個人一路上很少言語,隻顧著趕路:穿過叢林,趟過山河,翻越重山。時間一點點消逝,眼見一個月的時間將盡。


    焱:“瀝大哥,還得走多長時間呀?咱們改奉神了。”


    瀝:“嗯,再往西走約兩百裏就是樂城了,我們去那裏奉神。”


    兩人站在一處山丘上,向西眺望,朦朧可見遠方有一座城的模樣。


    焱:“能來得及嗎?”


    瀝:“邊走邊看吧,實在不行,就地奉神。”言畢,繼續趕路。


    天色漸漸濃厚,光線逐漸暗淡。瀝和焱來到了一家樂城城郊附近的簡陋小舍。


    店中無人,店員正準備關門,他二人走了進來。


    瀝:“這麽早就要關門呀?”


    店員:“不早啦,這裏本就人少,況且現在還天黑了,不關店的話在這裏死撐也是無意。”


    瀝:“那現在可還方便招待?”


    “方便,方便。”順著聲音從後屋走出一位精靈丫頭,此丫頭是這家店的老板。店員楞了一下。


    老板:“你去後麵準備點吃的,給二位填填肚子。”


    焱聽這話嘴角止不住現出歡樂,連聲叫好。店老板看其憨樣捂嘴掩笑,連忙讓身示意二位坐下。瀝總覺得哪裏奇怪,卻又說不出這怪樣從何而來。


    瀝和焱坐定。


    瀝:“姑娘,你們這裏可有地方讓我倆歇上一夜,明日趕路。”


    老板:“好說,好說,三塊大玉。”


    當時各行以玉為貨幣進行交換衣食住行。瀝淺笑給出玉石,老板欣然接過。此時店員端來酒菜,二人吃喝起來。這老板收起玉石後,欠著身子,拖著紅腮注視他倆。


    瀝:“姑娘,有何端詳?”


    老板:“那倒沒有,隻是好奇,你倆這麽晚從此經過,目的何為?”


    焱:“我們是來成…;…;”


    瀝連忙攔住焱不讓其說出“成神”二字。


    瀝:“我們是來樂城賞玩的。”


    “哦”店老板語重氣長的探出一次。


    老板:“別老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喚白玉,你叫我玉兒或者白玉皆可。”


    瀝:“好,白玉姑娘,聽此名字就知道你愛玉如命了,哈哈,你開著小店多長時間了?”


    白玉:“也不盡然,我之所以喚此名字,隻因父母覺得白玉優美,望我如白玉一般。這小店我才開不久。”


    瀝思量,才開不久就是說不是世承其業,倘若跨線而為,這裏人往較少,估計每月都奉神不起,這樣矛盾,瀝不解。


    瀝和焱吃完,下意識的看向對麵的白玉。白玉許是年輕較小,不經意流出家族迷惑之術,焱並無抵抗,當場失魂;瀝覺出體內氣息逐步閉關,反應過來,站起身,“你…;…;”雙目桃紅,動彈不得。


    “哎呀!”白玉捂嘴自知失力,感到過失,來到瀝的身旁,“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如何解呀?”白玉年少貪玩,不學無術,當然不知自家秘術如何解除。


    白玉:“不過,你是海內有名的戰神之侍吧,一襲白衣,麵龐冷酷絕豔,你一定可以解開的。”


    此時,瀝全身氣息被閉,氣流受阻,他當朱厭侍民之時,朱厭曾經教過他控製全身氣脈之竅和逆流之法,雖都隻是初級入門,但對於這等歡喜之情流露而出的迷惑之術也是足夠了。


    瀝桃紅眼色,突然掙脫束縛伸出右手抓住近距離查看的白玉。


    瀝:“你,不是海內之人!”


    嚇了白玉一跳,白玉下意識的往後蹦了一下拉開一段距離,“你醒啦?嘖嘖,不愧是戰神第一侍民!”


    瀝雖能驅動可並未完全解除,行動尚不自如,勉強地坐下,“你這姑娘,為何偷算?”


    白玉:“我不是故意的!”


    瀝擺手,“也罷,你年小,若是壞人的話,我與兄弟早去冥界報道了!”


    瀝稍緩過一些,走到焱的背後,催氣打入,攻開閉息之關,焱的桃紅眼色已去,瀝的始終未除。


    焱醒來,還有些迷糊,“瀝大哥,我剛才…;…;”


    瀝:“無事。”


    瀝扶著焱站起,麵向白玉,“可帶我們去休息了?”


    白玉自知有失,慚愧難當,招呼店員帶他二人休息去了,自己則在原處吧嗒著眼睛在後觀看,三人走出後,白玉癱坐,撅嘴深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使右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秦望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秦望海並收藏天使右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