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暇,”寧無雙麵色微變,打斷了無暇的話:“這和督軍有什麽關係?這是你自己的終身大事!”


    “我的終身大事?”無暇唇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意,“我的終身大事又為什麽不能讓我自己做主?”


    “無暇,你沒讀過書,身上有癬子,你能嫁給什麽樣的人?”寧無雙筆直的看著妹妹的眼睛,和她道:"這是你的命!”


    “我不要這個命……”無暇眸心淒楚,“姐姐,我自己的婚事,我不要你來替我做主!”


    語畢,無暇向著父母看去,“爸,媽,我自己能夠養自己的,我不要嫁人,如果你們還有一點點疼我,”說到這無暇有片刻的停頓,她抬起頭,眼眶裏蓄滿了淚珠,喊出了一句話來:“就不要像塊抹布一樣把我嫁出去!”


    說完這一句,無暇隻覺得再也無法待下去了,她轉身上了樓,聽見母親的聲音在那裏喚著她,她也沒有理會,進屋後她將門關死,克製著自己不要哭出聲音,她走到了鏡子麵前,她一向很少照鏡子的,鏡中的少女身形窈窕,烏黑的長發紮成了雙髻,柔柔軟軟的一直垂到了腰部那裏,她覆著麵紗,隻露出一雙清透瑩亮的眼睛。


    她怔怔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心裏驀的想起那個瘋老道的話,那老道說,可憐她空有一副傾城的容貌,卻被身上的那些紅癬毀了。


    無暇的手指輕顫著,對著鏡子緩緩的揭下了自己的麵紗,待麵紗從臉上取下的刹那,無暇的眼瞳一陣劇縮,她看著自己的麵頰與鼻梁上布滿了那些駭人的紅癬,成片的,密密麻麻的,表麵還有一些白色的皮屑,看起來既讓人惡心,又讓人害怕。


    無暇的嗓子中發出了一聲近乎絕望的悲鳴,她伸出手摳住那些紅癬,似乎要將它們全部撕下來,她像是瘋了般,她摳破了那些紅癬,隻將一張臉抓的鮮血淋漓,看起來異常恐怖,無暇似乎察覺不到痛楚般,隻怔怔的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的身子慢慢滑到在地,捂住臉哭了,她想起池北赫為她披過衣裳,也帶她騎過駿馬,那都是因為……都是因為他沒有看過她這張臉啊!


    辦公室中,池北赫剛簽署好一份文件,就見侍衛長匆匆走了進來,與池北赫言了句:“督軍,妍妍小姐在鬧脾氣,非要到辦公室來找您。”


    “告訴她這是辦公的地方,下次沒我的允許,不許她往這邊來。”池北赫蹙起了眉頭,與手下吩咐。


    “督軍,”侍衛長麵露難色,小心翼翼的開口:“妍妍小姐畢竟是總統的千金,她要硬闖,誰還敢攔著?”


    聽了這話,池北赫黑眸一沉,冷笑道:“你們都是我從槍林彈雨裏帶出來的人,拿一個小丫頭沒主意?”


    見池北赫發火,侍衛長登時不敢再說什麽,隻一個立正,應了句:“是,督軍。”


    待侍衛長離開後,池北赫看著那一桌的文件,卻隻覺得心煩意亂,他擱下了筆,燃起了一支煙。


    許副官進來後就見池北赫站在窗前抽煙,見他似乎心情不悅,許副官也是賠著小心,道了句:“督軍,這是從金陵那邊傳來的文件。”


    “先放那吧。”池北赫並未回頭,低聲吐出了幾個字。


    許副官將文件放在了桌上,他想了想,又是說道:“對了督軍,南池那邊最近似乎是有了些新動向。”


    “赫連家又出什麽幺蛾子?”池北赫側過身,對許副官問了句。


    “是赫連五少,說是為了一個女人,正和赫連大帥鬧得不可開交。”


    “赫連決?”池北赫吐出了一個名字,說:“他不是要和總理千金訂婚了嗎?”


    “說是要解除婚約,娶這個女人進門。”


    “這女人是誰?”


    “說是孤兒院的一個孤女。”


    “孤女?”池北赫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他又是抽哪門子的風。”


    “督軍,這五少要是請您喝喜酒,您去嗎?”許副官問道。


    “都他媽要請我喝喜酒。”池北赫淡淡勾唇,掐滅了手中的煙卷,他沒有再與許副官說什麽,隻大步向著辦公室外走去。


    “督軍,您是要去哪?”許副官一怔,也是趕忙跟在了池北赫身後。


    “少廢話。”池北赫眸色漆黑,命司機將車開到了前院,上了車不等司機開口,池北赫已是沉聲吐出了一個地名:“去前家灣。”


    聽到叩門聲,無暇以為是母親回來了,她從堂屋中走出,去將院門打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道英氣挺拔的身影,他站在那,身後跟著許副官與幾個侍從,有些看熱鬧的街坊和一些小孩子都是站的遠遠地,不敢靠近。


    “督軍?”無暇也是怔住了,隔了片刻後才艱澀的開口,“您怎麽會來這裏?”


    池北赫看著眼前的少女,他的唇角勾出一股自嘲的笑意,就那樣低低的開口:“我無法解釋,我隻知道,我想見你。”


    “很奇怪,是不是?”池北赫看著無暇的眼睛,又是靜靜地吐出了一句話來。


    無暇的視線瞬間模糊了起來,奇怪嗎?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也是那樣的想見他,白天想,夜裏想,夢裏也想。


    “不要哭,你告訴我,我為什麽會這樣,會這樣……不斷地想起你。”池北赫眸心深斂,他緩慢的伸出手,又一次想去揭她的麵紗,這一次無暇沒有再躲開,她仍是站在那,心裏有一道聲音響起,讓他揭開吧,揭開後,他會厭惡自己,會討厭自己,可這樣也好,她也會徹底死心了,就讓他揭開吧……


    無暇不願看見池北赫眼中的嫌惡之色,她閉上了眼睛,等著自己的麵容露在池北赫的眼底,她的身子輕顫著,就連攥著門框的手指都變得發白起來。


    池北赫的手輕柔而堅定的觸到了她的麵紗,看著無暇眼角的水光,他微微停頓了片刻,槍聲就在這一瞬間響了起來。


    “督軍小心!”許副官大震,想也未想便是衝上前擋在了池北赫身前,池北赫攬住無暇的身子,抱著她退在了牆角,無暇臉色雪白,看著池北赫的肩膀受了傷,有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不斷的往外湧出,無暇眸心劇震,顫聲道:“督軍,你受傷了?”


    “沒事。”池北赫看了自己的肩膀一眼,他的神色仍是十分冷靜的,與無暇輕聲說了幾個字:“你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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