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不愛,也不容易


    第一百九十七章不愛,也不容易


    盛夏了,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聽說懷孕的人很懼熱,可我卻沒什麽感覺。


    在房間裏,我還是穿著長袖的孕袍。寬大的白色麻布裙子,幾乎看不出我漸漸豐盈起的腰身,還有微微隆起的小腹。我的手腳還是涼的,小時候就聽人說過,手腳涼的人沒人疼。


    果然是對的,沒有父母緣,愛錯了男人,現在連孩子緣也沒有。我不涼誰涼?我雙手交握著摸著自己的肚子,想讓寶寶感覺些母親的溫度都做不到。我真是沒用。


    任蒙說寶寶快會動了。我卻一直沒有感覺,但是夜深人淨的時候,我還是會感覺到血脈相連和他急促有力的心跳。


    盛夏的陽光真是刺眼,才清晨,太陽就迫不及待的升得很高。吃過早飯,今天小家夥終於沒有再折磨我,惱人的孕吐終於過去了。


    我伸出手,看著光線透過指縫,映著窗外那片蔥綠,籠上金光。


    “安然。”夜鈞天的聲音有些陌生,我有幾個月沒見過他了,我沒有轉身,依然望著窗外。


    他立在我身後,從眼角的餘光,我看到他伸出手,我偏了偏身體,輕聲提醒他,“別碰我。”


    夜鈞天的手僵在半空,然後握成了拳,緩緩落下。


    我轉過身,陽光將我半邊身子鍍上金光,柔和而唯美,而我另一側的身體則隱在黑暗中。夜鈞天注視著我,我又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悲傷。


    “董玉玲已經住進了美國安德森癌病醫院,那裏是全美癌病最好的醫院。”他終於又一次隱去所有情緒,冷冷通知我。


    “孩子很健康!”作為交易,我也有責任向他通報寶寶的情況,雖然我不願意這樣想,但是我隻能這樣。


    他的目光停駐在我的腹部,白色的麻布裙子遮著我的小腹,他眼裏的希翼我看得很清楚,我冷冷的注視著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我知道他能感受到我的拒絕。


    他伸出的手停在離我的腹部不足寸餘的地步,居然在微微顫抖著。


    “我想摸摸他!”他的聲音哽在喉嚨中。


    我輕輕移開了身子,拒絕的意味不能再明顯了。可就在我轉身的刹那,肚子裏的寶寶毫無預警的在我腹中動了一下。


    有些輕微的痛,有些墜脹的感覺讓我險些沒有站穩,“呀~”我輕呼地捂住小腹。


    夜鈞天一把扶住了我,他盯著我的肚子,瞪大眼睛半晌才啞著聲音道,“他在動?!”


    我穩住了身子,撐著他的胳膊自己站穩,又將他的手推開,然後冷漠地轉身躺回床上。


    “你是他的母親,怎麽能這麽冷漠!”夜鈞天明顯的怒了,他低吼著。


    我抬起頭,挑著眉盯著他,眼中是徹骨的寒意,“這隻是個交易,我們沒必要演愛子心切的戲碼。”


    “安然……”他低吼我的名字,像一聲重重的歎息。


    “從一開始你就剝奪了我做母親的權利,不是嗎?”我擠出一絲微笑,然後低下頭,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我更加強烈的感受到小家夥在我腹中蓬勃的生命力,我的心卻越來越疼。


    好像我隨時會疼到窒息。


    夜鈞天瞪著我的眼睛,我毫不畏懼地迎著他的視線,最終,他隻是冷著聲音道,“任蒙讓你到外麵曬曬太陽。”,說完他就出了房間。


    我躺在床上並沒有戰勝的喜悅。有的隻是心被掏空的麻木與空虛。


    外麵?對我來說裏麵外麵都沒有任何區別。原來,從遇上他的那天起,我就變成了囚徒。現在他又以自由的名義,逼著我削骨切肉,拋下自己的骨肉,讓我徹底變成行屍走肉。


    我知道,我離開夜宅的那天,我的囚禁也不會結束,我將永遠成為自己心的囚徒。


    任蒙通知我去醫院做孕期檢察。夜家再通天,有個檢察還是需要到醫院去的。這是時隔將近一年後,我第一次走出夜宅。


    李豔來幫我收拾時,掩不住的喜悅,這也是她來夜家工作後第一次走出夜宅。


    “安然姐,先生也要陪你去,我就說先生是疼你的。在我們鄉下,哪有這許多檢查,懷孕了就是婆娘自己的事情,一直到生家裏的男人也不會管的。”李豔說得眉飛色舞,似乎很替我高興的樣子,好像我是個特別不知足的孩子。


    我笑而不語。看著她收拾了一些我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我們下樓時,夜鈞天和南風已經在車上等了。看到那輛暫新的保姆車,李豔又是兩眼放光,小聲嘀咕著,“安然姐,他們說這車也是先生專門為你買的,說是孕婦上下方便。先生這麽細心,可見心裏有你。”


    我垂著眸子,在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一定忘了我生活在地下室的那段歲月。或者按她的邏輯,就算生活在地下室,也是衣食無憂的,也比生活在她們老家的山裏要強得多。


    也許我真應該像她這樣容易滿足,被限製自由的日子,比我生活在繼母的威壓下不知強了幾倍。可是,對於鳥兒來說,從出生就沒有翅膀並不殘忍,殘忍的是在它展翅飛翔之後,被活生生將翅膀斬斷。


    李豔扶著我到車邊,後車門的自動台階落下,李豔扶著我上了車,夜鈞天也坐在後麵。李豔便上了前麵副駕駛位。


    對於孕婦來說,這車確實很方便,空間寬敞,坐椅舒適,角度可以調節到很舒服的位置。但這一切對我來說並沒什麽意義。


    如果夜鈞天覺得這也算付出,這對他來說恐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因為對他來說最不缺的就是錢。他對我,除了錢之外,再拿不出多餘的東西了。


    車子緩緩駛出夜宅,我能感覺到夜鈞天一直在看著我,我卻一直看著窗外。出了夜宅,還要走一段山路才能上大路,可我卻覺得似乎空氣都不一樣了。


    夜鈞天放下了前排的隔擋,將後麵的空間獨立起來,才沉著聲音道,“安然,還記得我說過讓你等我三年嗎?”


    我微微閉上眼睛,搖搖頭,並不想理會他,可就在這時,寶寶突然狠狠踢了我一腳,我瞪大眼睛,難道他也感覺到了外麵自由的空氣。


    “我看見了!”夜鈞天的聲音激動的無法形容,眼睛死死盯著我肚皮上的鼓包,不知道是寶寶的手還是腳,正興奮的推來推去。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一時也有些驚異,直勾勾盯著它,在肚皮上動來動去。


    夜鈞天哆哆嗦嗦的伸出一隻手指,與我肚皮上冒出的小鼓包輕輕相觸,那隻小手沒有逃開,而是靜靜停了下來,隔著肚皮與他的手接觸著。


    我一時竟也忘了讓他躲開,也被這奇異的情景震憾。這就是傳說中的強大的血緣?即便還在腹中,即便我午夜夢回都在恨著他的父親,寶寶也還是會對他有強烈的感覺。


    毫無預警,我的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我以為自己早就麻木了,不會再為他掉一滴淚,可是眼前的情景卻讓我無法控製。


    明明那麽恨他,明明逼著自己不要去愛這個孩子,可是,這一刻,我覺得自己真的做不到。


    夜鈞天的手一直在發抖,直到寶寶累了重新安靜下來,我的肚皮又恢複了安靜的圓滾滾,他才垂手順勢摟住我的腰,將臉貼在我的肚子上。


    我無力推開他,隻是無聲的哭泣著,扶著他肩膀的手拍打著他的肩,到最後狠狠的握成拳。握著無邊的恨,恨他無情,也恨自己軟弱,居然到如今還會為他落淚。


    夜鈞天緊緊貼著我的肚子,他閉著眼睛,任我捶在他的肩頭,良久之後,才吸深著氣起身回到他的座位。我摸摸自己的肚子,那裏濕了一片。


    一直到醫院,我們都沒再開口說一句話,李豔扶著我進了醫院。任蒙已經在婦產科檢查室外等我了。


    我按流程,做了彩超,抽了血,又測量了腹圍等等,反正項目很多,我也沒有一一記住。任蒙必竟不是專科,她幫我安排的是星都產科最權威的一位老醫生,據說很有經驗。


    一切都檢查完後,那位醫生把我和夜鈞天留在診室,說了一下孩子的發育情況。醫生笑著說,“寶寶非常健康,各方麵發育都很好。”我以為自己不在乎,可她說出這些話後,我的心還是鬆了口氣。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已經在乎。


    我以為我的壞情緒,我嚴重的孕吐,我從心中傳遞給他的恨意,會影響他的生長,可是卻沒想過寶寶居然這樣堅強,他在我這個不合格的母親肚子裏,克服了一切困難頑強的生長著,讓我自愧不如。


    夜鈞天似乎在觀察我的臉色的變化,半晌才問醫生道,“我老婆的身體怎麽樣?”


    我驀地瞪大眼睛,夜鈞天卻沒有看我,隻是專注地等著醫生的回答。我不知道他這樣說代表什麽?或者什麽也不代表,他總不能問醫生,我包養的女人身體怎麽樣?我低下頭,心內自嘲著。


    “我正想說您妻子的身體,她的身體不容樂觀。”醫生表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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