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秀潤不是大齊中人, 對於大齊的習俗有時真是不會放在心上。被鳳舞這麽一提點, 倒是略微想起了些。


    不過看著鳳舞勢在必得的樣子,竟然透著幾許認真, 心裏也是覺得好笑,隻斜著眼兒問他:“君想得實在是有些多, 可是天天白日做夢, 指望著天上掉餡餅?”


    鳳舞倒是不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有些大言不慚,隻笑著言道:“事在人為, 不是嗎?”


    說句實在的, 鳳舞真是不認為自己的兄長會可心體貼女子。


    像薑秀潤這樣懂得逸趣的女子,鳳離梧那種滿腦子隻有權謀江山的男人,更是不會疼愛。


    他倒是沒有奢求言語間,就會讓薑秀潤倒戈相向。


    但是, 留些話頭在這裏, 也好讓她思量一下。她是個聰明的女子,那太子府裏又是妻妾眾多, 為了自己與兄長的處境, 也該明白“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


    薑秀潤沒有再說什麽,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大齊的二皇子了。


    自己頂著鳳離梧側妃的名頭,實在不好跟他相處的太久。


    而且自己身邊的侍女桃華也是鳳離梧的人,那鳳舞的言談,也都會被鳳離梧知道。


    是以冷冷拋下一句:“二皇子想得太多,我實在跟你不甚相熟, 告辭。”說完便徑直走開了。


    當她落座的時候,曹溪也緊隨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方才見二皇子與你閑聊,可是在談什麽?”


    薑秀潤舉著酒杯啜了一口,笑臉兒都不給一個地道:“曹姬這般好奇,自己去尋二皇子問去好了。”


    曹姬氣得臉兒一緊,以一副當家正妃的口吻道:“瑤姬可要記住,你已經是太子府的正妃,可勿輕佻地隨便跟人言,尤其是那二皇子,隻怕太子知道了,要惱了你的。”


    說完這話,曹溪本以為瑤姬會害怕,懇求自己保密則個,可沒想到瑤姬倒不怕她在太子麵前多言,有人監視的好處便是自己不用多解釋什麽,鳳離梧全都知道。


    既然是鳳舞主動上門撩撥,自然不幹她的閑事。


    而且薑秀潤覺得鳳舞之言又很振奮男兒毅力。鳳離梧如果不想他的二弟繼承家業,就得小心則個了。


    鳳離梧並非那些隻是繼承父業的紈絝,來了個鳳舞,會讓他更加知道自己該如何行事,穩固自己的地位。


    薑秀潤覺得跟前世的這時相比,鳳離梧似乎還不錯。最起碼身體安泰,夜裏將她顛倒幾個來回從來不成問題,而且並未讓他的父王成功奪權,還可以分庭抗禮。


    隻是有一點,薑秀潤有些想不通,那就是前世裏這個鳳舞,為何沒有早早出現?


    薑秀潤眨了眨眼,突然想明白了,因為前世裏這時的皇帝,早就有了寵妃,而且懷了身孕。


    雖然鳳離梧還占據國儲之位,可是依著他前世裏的被刺後虛弱的身子骨,最後能不能活過皇帝都很難說。


    端慶帝不急,自然能等著自己新妃的孩子慢慢長大,取而代之。隻怕這個鳳舞就算想要重歸皇宮,那端慶帝愛寵的新妃也不甘願呢。


    想通了這一點,她原來因為端慶帝對死去愛妃的癡情,而生出的些許同情都大打了折扣。


    再抬首望,端慶帝的身邊出現了兩個貌美的女子,據說是兩位新被抬舉的侍女,剛被冊封為美人,而端慶帝似乎更愛寵右邊的那個位戚美人,看來這個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的女子,扶搖直上,指日可待。


    薑秀潤覺得可惜,怎麽才發現這一點,不然方才就可以懟一懟那鳳舞了。


    這好不容易回了王室,想要繼承兄長的家業,卻不知在他的身後也不知會多出多少個弟弟眼巴巴地等著呢!


    大齊王庭的中秋盛會,自然少不得歌舞助興。


    今年的歌舞表演尤其動人,端慶帝今年特意吩咐樂坊舞司,準備精巧的歌舞。


    端慶帝雖然廢後失利,卻狠狠挫了尉皇後和她背後尉家的威風。


    看著尉皇後小產之後蠟黃的臉,就連脂粉都遮掩不住,端慶帝就心內一陣的舒坦。


    如今迫得鳳離梧點頭,讓鳳舞回歸王室,那鳳離梧也再也不能如往常一般,肆不忌憚地當起大齊隱隱的太上皇。


    在美妙的歌舞仙樂聲中,端慶帝飲了一口美酒,覺得自己再慢慢布局,收回鳳離梧手裏的兵權也指日可待。


    不過這端慶帝的春風得意,可讓尉皇後忍受不得了。


    看著這輩子最大的冤家指責了她水性楊花後,他卻左擁右抱,可恨的是自己的兒子,之前明明應下,決不讓他的父王再得新寵,怎麽自己隻坐了個小月子的功夫,那端慶帝便一下子幸了兩個美人。


    這麽想來,尉皇後這些日子的怨氣,又一股腦兒地朝著鳳離梧湧了過去。


    抬眼一望,兒子坐在下麵,那鳳舞朝著他敬酒,竟然也回敬了回去,當真沒有半點身為嫡子的風骨。


    而在他的身旁,是自己的外甥女曹溪,還有前段時間裝病不肯來侍疾的瑤姬。而那個田姬倒是學得滑頭了,這次竟然壓根沒有露臉。


    尉皇後要給太子下臉子,一股子邪氣,直直就準備衝著瑤姬去了。


    當下便對身旁的趙夫人道:“叫那瑤姬前來侍奉斟酒。”


    趙夫人領命,前去傳話。


    這等人前場合,皇後傳話,薑秀潤怎麽好違抗?隻能起身,在曹溪幸災樂禍的目光下,起身來到了皇後的近前。


    尉皇後身子弱,今日飲的也不是酒,而是用白梨銀耳枸杞熬煮的梨汁兒。因為怕寒涼了皇後,細嘴兒銅壺下麵燃著炭,滾燙滾燙的。


    薑秀潤用厚麻布墊了壺把,將杯子斟滿,然後恭謹地雙手遞呈給了皇後。


    皇後慢慢悠悠地接過了套著棉套的杯子,卻突然將杯子裏的水朝著薑秀潤潑去。


    敢在太子府裏使臉子潑曹溪!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個弱國的質女罷了,還真以為仗著太子的寵愛,就能爬到曹溪的頭上來?


    薑秀潤一早便聽過田姬在府裏的遭遇,加之心知皇後定然是故意找茬,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當皇後稍微一動,她就知了皇後的意思,便是要借口她倒的水燙,便要來潑她。


    她不好躲閃,隻歪側開身子,用衣袖遮擋了臉,免得被燙傷便是了。


    可是沒有想到,那預想中的滾燙的梨汁半點都沒有灑落到身上。


    薑秀潤有些詫異地移開衣袖,卻發現鳳離梧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麵前,那梨汁全潑在了他的臉上,竟然立刻起了紅印子。


    皇後雖然眼角餘光看見太子跟了過來,可也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替一個側妃擋熱水,當下竟是愣住了。


    鳳離梧的下巴滴答淌著誰,眉目間蘊藏著的是遮掩不住的怒意,隻一字一句咬牙道:“是誰給母後備下這麽滾燙的水?是想燙著母後嗎?”


    尉皇後有些無措,畢竟是人前燙了一國的儲君,自然不好衝著他身後的瑤姬發邪火了。


    一旁的趙夫人連忙打圓場道:“哪個粗手的侍女備下的水,還不下去領罰?”


    尉皇後強自按捺下不快道:“本宮一時被燙得拿不住杯子,殿下無礙吧?要不要趕緊去塗抹些獾油,緩解下灼痛?”


    她說完便衝著鳳離梧身後的薑秀潤道:“本宮正好乏累了,瑤姬你隨了本宮回去替太子取些上好的參膏子,好回去替太子塗抹臉頰吧。”


    鳳離梧哪裏肯讓瑤姬隨著他明顯不善的母後前往,隻道:“不必了,無大礙,兒臣恭送母後。”


    可尉皇後此時卻泛起了擰勁兒,隻惡狠狠地瞪著鳳離梧道:“不過是去取盒藥,殿下您就心疼得這麽不得了?若是懂得憐香惜玉,怎麽不懂得雨露均沾呢?你府裏那麽多的姬妾,卻日日專寵這瑤姬,偏偏她的肚子久無動靜,你是想要大齊的正統嫡子久久無後嗎?隻怕你父皇姬妾的肚子大了,你還沒有個正經的兒子!你父王倒是不用你為鳳家添丁進口,隻他一人便足夠了!”


    尉皇後越說越怒,恰逢那邊舞樂告一段落,皇後略顯尖利的聲音,被端慶帝和不少臣子聽入了耳中。


    剛剛從小產的皇後,話語裏明顯是指責了皇帝的這幾日的狂放,一時間歡慶的氣氛立刻清減了不少。


    薑秀潤這一刻,著實替鳳離梧尷尬。


    哪裏有這樣一個專門在人前給兒子下臉子的母親?


    尉家所出的這位皇後,當真是被養壞了的。


    按理說,薑秀潤該明哲保身,躲在鳳離梧的身後不出聲便是了。可是也不知為什麽,她就是不願他在人前這般的難看。


    當下低聲道:“請皇後息怒,太子受傷,您難免的心疼,我自當隨皇後取藥去便是了。”


    鳳離梧回身望了她一眼。


    薑秀潤衝著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用擔心。


    鳳離梧緩緩開口道:“既然去取東西,便多帶些回去。母後宮裏的藥酒不錯,也給我帶回來些,你那侍女方才崴了腳,正好你兄長薑禾潤的侍女今日調撥過來在大殿外當值,叫她隨你去取吧。”


    鳳離梧說的侍女,便是淺兒。因為怕薑秀潤臨時要調撥身份,淺兒倒是經常隨著一同前往。


    有了淺兒隨侍著,鳳離梧就放心些,反正母後的宮裏也有他的眼線,不能叫她吃了大虧。


    於是薑秀潤便帶著臨時被叫過來的淺兒,一同隨著皇後入了宮中。


    尉皇後可不會那麽心疼兒子,看鳳離梧越是維護著薑秀潤,她的心裏越來氣,就非要把薑秀潤帶入宮裏好好磋磨一下。


    一個弱國的質女,靠著一身好皮囊服侍他兒子,誘惑男人心的花瓶罷了,有什麽可顧忌的?尉皇後如今隻想給兒子點顏色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喵 惡人還需惡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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