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詔緊緊盯著, 一時不確定這究竟是真的薑秀潤, 還是二殿下鳳舞命影女假扮的。


    就在這時,榻上的女子動了動, 慢慢睜開了眼,當她看清立在榻邊的是秦詔時, 那眼裏竟是帶著一絲恐懼和厭惡。


    那一刻秦詔心中悲涼, 確定這女子的確是薑秀潤。


    自己夢中的種種荒誕,如同影畫一般透著十足的逼真。這些時日來, 他日日為夢境煎熬, 一直到最後,每每都是痛哭而醒。


    她一定是恨,因為是自己的正室徐氏迫了她死。而自己迫於要擺脫父族的控製,不得以, 要成家立業, 安了父親的心。可是那徐氏自從入門起,他連半根手指都沒碰過。


    這個前世逼死自己至愛的罪魁禍首, 他看著便覺得惡心。


    而今世他定然不會讓前世的悲劇重演, 遲早有一日,讓薑姬作他光明正大的正妻!


    想到這,他走上前一步柔聲道:“你醒了?可覺得還好?”


    薑秀潤的整個腦子都是亂掉的。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落水後。


    那種驟然落水的感覺簡直跟她前世裏被沉潭的情形相似極了。她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的同時,整個人也陷入了慌亂之中。


    就在她極力想要浮上去時,有人卻攬住了她的腰,拽著她不斷下沉,同時將一個皮囊樣的罩在了她的臉上, 然後一陣異香吸入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可是一睜眼,又身處在一處陌生的房間裏,就連身上的衣都不知是誰幫她換的……


    現在,她看著秦詔,隱約猜出應該是秦詔派人劫持了她……


    秦詔是瘋了嗎?難道他不知自己這麽做,鳳離梧肯定是要查出來的嗎?


    她慢慢將目光移向一旁的青年。


    這個高大而俊美的青年看著異常眼熟,與鳳離梧甚為相似,鳳室皇家的血統不容錯辯,隻是這個青年又像極了之前的徐應,卻又不是那般的個頭與稚氣,真叫人想不透。


    眼前的情形不明,她緊抿著嘴不說話,直到秦詔不情不願地被那青年遣走,隻剩下他一人時,薑秀潤才冷冷道:“你與徐應是何關係?”


    那青年微微一笑,突然身形緊縮,隻半仰著頭兒,帶著無盡的稚氣道:“學兄,你說呢?”


    薑秀潤倒吸了一口冷氣,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仰,那驟然變矮的徐應,在一陣筋骨的哢嚓作響中又慢慢恢複過來,淡淡一笑道:“江湖小技爾,沒有驚嚇到薑姬吧?”


    薑秀潤從醒過來起,便一直處在驚嚇中,反而強迫著她自己越發鎮定了。


    她緊繃著聲音問道:“你……究竟是誰?”


    鳳舞微微一笑:“依著薑姬這般的聰慧,應該能猜出我的身份吧。”


    薑秀潤是猜到了,可她不敢說出口,怕自己知道的太多,死得也更快。


    不過鳳舞並不在意薑秀潤的緘默,接著說道:“當年我被大哥幽禁,逃了出來,幸而被江湖奇人收養,是以我最能理解薑姬在夾縫裏討生的不易。”


    鳳舞說話,還是如小師弟時一般溫和而親切,倒是沒有帶了悍匪擄人時的得意。


    薑秀潤靜默了一會,道:“我若失蹤,必會有人尋我。”


    鳳舞笑了:“誰說你失蹤了,薑姬不是好好好地跟隨著沐風先生參加墨池書會呢嗎?”


    薑秀潤這次隻覺得心在顫抖,突然衝了過去,想要抓住他的脖領子,卻被他輕鬆地化解了招式,一個反身將她摟在了懷中。


    薑秀潤恨恨道:“你想借了我的身份行刺鳳離梧……竟然這般栽贓嫁禍!一旦失敗,我的哥哥豈不是要受連累?你這賊子,著實可恨!”


    鳳舞見慣了薑學兄矜持而高傲的模樣,驟然見到野貓抓人的潑辣,直覺的有趣,在她耳邊道:“薑姬這麽想當然不對,你為何不想,若是一朝成功,我便是大齊的國儲,你和你兄長的姓名完全捏在我的手上……平時,你與鳳離梧私下相處,也是這麽潑辣嗎?”


    說實話,薑秀潤從來沒有想過鳳舞會成功。


    鳳離梧是個戒心極重的人,有時兩人相擁而眠,她半夜起夜,隻要稍微一動,鳳離梧就會睜眼。


    那麽那個化身扮作她的人,該是何時行刺,該不會是……


    薑秀潤想想都別扭,急著要掙脫鳳舞的束縛。


    鳳舞倒是秉承著君子之風,鬆了手,順了順她披散的秀發道:“你在水下吸了藥性甚重的迷藥,已經昏迷許久,若是動作猛了,一會該惡心要吐了。”


    說著,便攙扶著步履微微打晃的她坐在了榻邊,接著道:“你是個識時務的,依附著鳳離梧也無非是想要個安定富貴的生活。你我本無積怨,我這幾日與姬相處,也甚是覺得愉快,隻要你肯配合,說出鳳離梧平日的飲食喜好,還有你們平日相處的情形,我便擔保,鳳離梧給你的,日後我定然加倍與你,你看如何?”


    薑秀潤此時已經極力按捺住心中的驚恐與憤怒。其實她也不知,自己驟然聽聞鳳舞要行刺鳳離梧,她為何這般的氣憤。


    可是隻要想到,鳳離梧胸口中了刀,汩汩冒著鮮血,那一雙眼卻不敢置信地瞪著容貌肖似她的殺手時,薑秀潤便覺得難受。


    那時,那個在冷宮裏缺衣少食,一路孤獨走出來的青年一定認定自己便是凶手,更覺得自己難得信人,卻被辜負得徹底,竟是死不瞑目……


    想到這,薑秀潤覺得鼻子微微有些酸意。她覺得自己不在乎鳳離梧的生死,可是她不想被鳳離梧誤會……


    鳳舞見薑秀潤久久不語,覺得當敲打她一下,便又語調微冷道:“你那個忠心不二的丫鬟,也在水下被迷藥迷暈,跟你一般被囚在了此處,你若不肯乖順配合,別怪我不念你們主仆情深。”


    聽到這,薑秀潤的心又是一涼:是了,這人周密部署了如此久,怎麽會讓淺兒繼續服侍那個假冒的。隻是這樣一來,她原本指望著淺兒能早早發現破綻的希望又就此破滅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冷靜了下來,接著道:“既然我對君還有用,君應該不會將我交給秦詔是吧?他與你說了我的什麽事情?”


    鳳舞見她似乎態度軟化,便從一旁取了件單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道:“他對你相思若渴,似乎是有些入魔,倒是整日做關於你的夢,說是前世與你本是夫妻……”


    薑秀潤的心裏咯噔一下,道:“君該不會是信了吧?哪個跟他是夫妻?”


    說實話,關於秦詔之言,鳳舞原本也不過半信半疑,而他接近了薑秀潤後,更覺得這是求而不得的癲狂了。


    試問窈窕淑女,誰人不愛?更何況是這麽一個秀外慧中,氣質迷人的女子?


    而如今鳳舞倒是越發相信,這個女子的確是迷住了他那個不重女色的皇兄了。


    隻要鳳離梧真心愛這女子,那麽他的行刺計劃越能天衣無縫。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盡心地了解這女子與鳳離梧相處的情形,務求一擊斃命!


    至於這個女子的何去何從,鳳舞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因為迷藥的作用,她的精神還稍顯倦怠,迷離的眼兒似貓兒一般慵懶,身上著的長衫微微半透,顯得胸線起伏……


    他以為自己會厭恨與鳳離梧有關的一切,可是他真心愛著的女子若能雌伏在自己的身下,將關於鳳離梧的一切漸漸忘去,何嚐不是另外一種勝利呢?


    想到這,他繼續柔聲誘哄道:“姬既然對秦詔無愛,我自然不會將姬交到他的手上。可是姬也要識時務,從今日起,你便將我當成鳳離梧一樣侍奉,務求告知我你們相處的點滴,隻要你配合得好,我便願做憐香惜玉之人,給你與你兄長一個遠大的前程……”


    薑秀潤聽了這話,衝著他一瞪眼道:“我可不是水性楊花的女子,與你才認識幾日,怎麽會與你纏綿枕榻?”


    鳳舞被她嗔怪的那一眼撩撥得心緒微動,隻笑著道:“那倒是無妨,姬隻管服侍我的日常,待得熟識後,再行雲雨可好?”


    看著溫和有禮的青年,這一說話,便露出了風月高手的氣質。


    薑秀潤微微咬著嘴唇道:“現在便要這般了嗎?”


    鳳舞攬著她的腰肢,看著她的明眸,緩緩道:“現在……便是了。”


    薑秀潤靜默了一會,似乎心內在劇烈地掙紮,最後隻緩緩吐了一口氣,似乎下定決心道:“君可要說話算話啊。”


    在鳳舞溫言一再保證後,她伸了伸腰肢,往鳳舞的身上微微一靠,慵懶道:“殿下去給妾身倒一杯水,跟往常一般要不溫不熱的。”


    鳳舞半挑起了眉,揚聲叫屋外的侍女進來倒水,可是薑秀潤卻拉著他的衣袖,眼露委屈道:“殿下不是說,在這帷幔錦賬內,你全聽妾身的嗎?怎麽叫你服侍一杯水,也這麽憊懶了?可是要妾身像上次那般,用玉如意打殿下您的屁股?”


    說著,見鳳舞依然不動,她半挑起眉毛,捏著他的臉:“還不快些?真的要討打不成?”


    然後便是作勢揚掌,似乎是真的要打人屁股的樣子。


    說實在的,鳳舞印象裏的大皇兄是個周身散發著禁欲氣息,對什麽人事都冰冷異常的少年。


    而薑秀潤在人前,又是一副高傲少年的姿態,在他想來,就算是她恢複了女兒身,也當是大家閨秀的姿態。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私下裏冰冷的太子殿下與豔美絕倫的高傲女子,竟是這般……相處的。


    可真叫人匪夷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秀秀:我就是這麽關門做女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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