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不容易平靜了,他可不想以後還得費心思防著她。


    “要去多久?”鳳婧衣仰頭望了望他問道。


    “一兩個月吧。”夏侯徹道。


    “嗯。”她點了點頭,心情卻有些悶悶的。


    回京一個多月了,本以為頻繁的親密該懷上了的,前幾日月事又來了,難免有些失望。


    她也知道自己身體不易有孕,而且已經二十九了,所以才這般急著想要一個女兒,畢竟若再耽誤下去,更不容易有孕了。


    夏侯徹看著折子,半晌沒聽到她出聲,低眉瞅了一眼,“怎麽了?舍不得朕走?”


    “嗯。”她應了應聲道。


    夏侯徹低笑,低頭吻了吻她,道,“傅家這夥人奸滑,交給誰朕都不放心,非得去親自把他們收拾幹淨了,省得以後再費心。”


    主要還是想著傅錦凰跟她之間那番恩怨,之前幾番她和孩子都被她給算計了,這筆帳說什麽他也得討回來。


    “你介時小心著點兒。”鳳婧衣溫聲道。


    雖然他也知道他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但總歸還是有些不放心。


    “知道了。”夏侯徹合上折子,直接將她抱起下了榻,鞋也懶得穿了,赤著腳往內室走去。


    “你……”話沒說話,便已經被他扔上了床。


    夏侯徹一邊壓上來,一邊咕噥道,“為了咱們的女兒,得多努力努力。”


    兩個臭小子白天粘著她不放,他連身都近不了,也隻有等著他們睡了消停了,才有親近的機會。


    “咱們要是生不了女兒怎麽辦?”鳳婧衣有些鬱悶的擔憂的道。


    “小看朕?”夏侯徹挑眉道。


    “你想哪兒去了?”鳳婧衣臉色頓緋紅嗔道。


    她現在這個年紀,在這裏也早過了生育的最佳時候了,若是沒那福份再有女兒,難免心中遺憾。


    然而,很快的便也被他帶著,無暇再去胡思亂想了。


    兩個月後,夏侯徹安頓好了朝中事務,帶兵出京圍剿冥王教一幹餘孽了。


    雖然前線事忙,但隔幾天也都會寫了信差人送回宮,一開始隻寫給她了,兩個小家夥問了說沒給他們寫,氣鼓鼓地說父皇不要他們了。


    她回了信了過去,之後每次送回來的信都是三封了,寫給兩個孩子的也隻是簡短的幾句話,寫得都是他們勉強能認得的字,這才把他們給哄好了。


    他這一走便是兩個月,信中卻甚少提及戰況,不過從送回京的軍報可知,大夏一直連戰連勝,逼得冥王教餘孽無路可退。


    兩個月後,夏侯徹信中說了回京的日子,她帶了兩個孩子到了虎牙關附近等著接人。


    因著到了夏季,擔心兩個孩子會中暑,便尋了林子裏的一座茶竂坐著等,兩個小家夥在樹蔭下抓蛐蛐兒玩得不亦樂乎。


    有趕路的人到了茶寮附近,將帶著的孩子抱下馬,道,“站這兒等著,娘親去拴馬。”


    “嗯。”精致玲瓏的小丫頭乖巧地點了點頭。


    瑞瑞兩抓著蛐蛐兒看到站在樹下的小丫頭,跑了過去友好的把自己的好東西給人分享,結果嚇得人小姑娘哇哇大哭。


    鳳婧衣一見闖了禍,連忙起身過去了,“你們欺負人小妹妹了?”


    “我給她蛐蛐兒,她就哭了,沒欺負他。”瑞瑞委屈地說道。


    鳳婧衣無奈的歎了歎氣,他們兩喜歡那些東西,又豈是人一般小姑娘會喜歡的東西,這可不是把人給嚇著了。


    本就一心想個女兒,看著這兩三歲的小丫頭著實喜歡得緊,好不容易把人給哄住了,卻莫名瞧著眼熟得很。


    “怎麽了?”一略顯低沉的女聲過來問道。


    鳳婧衣聞聲一震,抬頭瞧見說話的人緩緩站起身來,“宸月?”


    公子宸也沒料到會在這裏遇著她,愣了愣,“你怎麽……”


    小丫頭跑過去,甜甜地喚道,“娘親。”


    公子宸將孩子抱起,笑了笑說道,“我女兒,小玉兒。”


    “過去坐著說話吧。”鳳婧衣道。


    公子宸抱著孩子跟著她一起到茶竂坐了下來,看著她沉默了一陣說道,“先前聽說你在豐都病逝了,還以為是真的。”


    鳳婧衣笑了笑並沒有多做解釋,看著她抱著的女兒,眉眼之間頗有些像夏侯淵的樣子。


    “這些年你去哪兒了,也沒一點消息?”


    他從關內出來,分明就是從盛京過來了,既然回去了,竟然也沒再找青湮她們。


    “走了很多地方,隱月樓現在也不需我再出力,我就不回去了,知道你們現在都好著,便也就放心了。”公子宸淡笑言道。


    鳳婧衣歎了歎氣,知道她這麽一直五湖四海的走,終究還是不肯相信夏侯淵已經不在了,寧願一直這樣找下去,也不肯相信他已經離開了人世。


    雖然人還是以前的模樣,卻再沒有了當初隱月樓主那般的灑脫,眼底滿是讓人揪心的蒼涼。


    “那你隨意吧,若是走到什麽時候不想走了,就回來找我們。”


    “嗯。”公子宸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在茶寮暢談了一個多時辰,公子宸帶著孩子向她告辭趕路了。


    鳳婧衣帶著兩個孩子送了她們一段,看著母子二人騎馬消失在了平原盡頭,深深歎了歎氣。


    她不想看著公子宸這樣帶著孩子一直漂泊下去,可她有她要執著的,她勸也沒勸住,隻能由了她去,隻希望她能早日放下心結,重新回來與他們相見。


    “娘親娘親,父皇回來了。”熙熙指著平原盡頭出現的一隊人馬,興奮地叫道。


    鳳婧衣回過神來,朝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真見到他帶著一隊黑衣衛過來了,一馬當先走在前麵。


    “我也要騎馬!”瑞瑞一邊叫喚著,一邊歡喜地跑了過去。


    黑衣衛放慢了速度,夏侯徹到了近前下了馬,一把抱起跑到最前的瑞瑞,“臭小子,最近有沒有淘氣。”


    小家夥連連搖頭,“沒有,我很聽話。”


    “他剛把一個小妹妹嚇哭了。”熙熙拆穿道。


    “你不是我哥!”瑞瑞扭頭道。


    鳳婧衣牽著熙熙走近,夏侯徹瞅著他們滿頭大汗的樣子皺了皺眉,“這大熱天不在宮裏好好待著,非跑這裏來幹什麽?”


    “我們好心好意來接你了,你倒還不領情了?”鳳婧衣垮下臉道。


    “高興,哪能不高興。”夏侯徹一手抱著瑞瑞,一手摟著她的肩膀道,“這不是天太熱,怕你閃跑出來中了暑了。”


    鳳婧衣抿唇笑了笑,一路悶著頭走了好一段說道,“前些天做了個夢,夢見我們的女兒了。”


    夏侯徹聽了唇角勾起一絲壞笑,低頭輕咬了咬她耳朵,“是個好兆頭,回頭朕再接著努力。”


    這樣的事,他自是願意加倍效勞的。


    鳳婧衣側頭瞅著他深深地笑了笑,“不勞你大駕了,她已經在我肚子裏了。”


    夏侯徹頓步愣了愣,隨即沉下臉來訓道,“那你還敢頂著日頭跑這裏來?”


    有了身子了,還拉著這兩個小禍害跑出宮來,她還真是……


    嘴上雖是凶著,趕緊放下抱著的瑞瑞,脫了自己的外袍伸手搭著給她擋著陽光,似是生怕給曬化了似的。


    “伺侯的奴才了,一個個都死哪兒去了?”


    兄弟兩個一見,也跟著鑽在衣服下麵去了。


    “熙兒瑞兒,都走後麵,別絆著你娘親了。”他沉著臉鄭重說道。


    兄弟兩個撅了撅嘴,乖乖走在了他身後,哼哼道,“父皇又不要我們了。”


    夏侯徹扭頭瞪了兄弟兩一眼,“不要你們早把你們扔了,再敢說這話,找打是吧。”


    原是想著成婚以後妻子溫柔解意,孩子乖巧孝順,結果大的不讓人省心,小的還給人添堵,真是上輩子欠了他們的不成。


    幾人走了一段路,到了馬車停放的地方,夏侯徹將她扶上了馬車,接過侍從手裏的扇子給她扇了扇,緊張地問道,“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的?”


    “沒有。”鳳婧衣拿掉他手裏的扇子,瞧著他滿頭大汗的樣子,心疼地拿著帕子給擦了擦。


    夏侯徹掃了一眼一排坐著的母子三個,沉著臉下令道,“你,回去之後不準再出宮一步,還有你們兩個不許在你娘親五丈之內打鬧!”


    先前他們兩出生聽沁芳說就遭了不少罪,那個時候他又不在身邊,這一個他哪裏敢大意了。


    鳳婧衣瞅著他緊張得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太醫說了,胎很穩,你別大驚小怪的。”


    夏侯徹卻坐在那裏滿腦子開始構想著,要安排什麽大夫請平安脈,怎麽能把淳於越給每個月拉時宮來給她瞧一次,孩子出生該找哪個嬤嬤接生最安全……


    夏去秋來,已有五個月身孕的鳳婧顯得笨重了些,兩個孩子雖然還是調皮,但也懂事的不會在她周圍打鬧了。


    她陪著兩個孩子用了早膳,送他們去了太傅那裏上課,方才帶著沁芳到了皇極殿書房去。


    夏侯徹聽到孫平進來稟報,擱下手頭的折子起身扶著她坐下,“天涼了,你身子不便就別往這裏跑了,午膳的時候朕也會過去的。”


    “兩人個孩子都去太傅那裏了,我一個人也沒什麽事。”鳳婧衣淺笑道。


    夏侯徹挨著她坐下,將龍案上的兩封請柬遞給了她,“原泓剛送來的。”


    鳳婧衣接過看了看,是原泓和沐煙,還有青湮和淳於越要成婚的請柬。


    夏侯徹瞅著她眉開眼笑的樣子,再一想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沉下臉道,“他們成親,你少跟著去湊什麽熱鬧。”


    “我就去看看,也不行?”


    “不行。”夏侯徹不容商量地拒絕道。


    “青湮和沐煙兩人成婚出嫁,我總不能不去。”鳳婧衣堅持道。


    夏侯徹想了想,道,“朕讓禮部給他們在宮裏辦,你到時候看個熱鬧就是了。”


    鳳婧衣點了點頭,打量著請柬笑道,“這沐煙之前還說死不嫁人的,這麽快就答應了,這原大人還真是不簡單啊。”


    “你當著朕去誇別的男人,合適嗎?”夏侯徹斜了她一眼哼道。


    一個月後,宮裏給兩對新人辦了一場風風光光的大婚,鳳婧衣被勒令不得插手,也隻是大喜之日參加了婚宴,倒是沐煙那財迷將參加的賓客都狠狠訛了一筆禮金,大發橫財。


    入了秋之後盛京越來越冷,她身子也越來越笨重,隻得安心留在宮裏待產。


    所幸,來年的春天她如願以償生下一個粉雕玉風琢的小女兒,夏侯徹取了小名一一。


    唯一的一。


    因著以前生兩個兒子月子裏沒休養好,這生了女兒坐月子被夏侯徹和沁芳押著坐了整整一百天,隻到給孩子辦百日宴才讓她出房門。


    夏侯徹還在正殿與賓客宴飲,她抱著快睡的孩子先去了偏殿哄,青湮和沐煙無事便也跟著過來了。


    沐煙瞅了眼哄著女兒的人,說道,“最近隱月樓得了消息,說是北漢王冊立了新皇後。”


    鳳婧衣微訝,淺笑問道,“是誰家的女兒?”


    “內閣大學士的女兒,沈宛。”青湮道。


    鳳婧衣想起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女子,點了點頭道,“沈姑娘溫婉聰慧,會是一代賢後。”


    他是一國之君,總會需要一位皇後,北漢也需要皇嗣繼承。


    夜裏賓客散盡,她將熟睡的女兒安置好,熙熙和瑞瑞也都倒在床上睡了。


    她放下帷帳出去,一身酒氣坐在外麵榻上的人低聲問道,“都睡了?”


    “嗯。”鳳婧衣走近,欲要扶他去側殿寢殿休息。


    夏侯徹起身,卻拉著她道,“不想睡,出去透透氣。”


    她拗不過他,被他拉著出了寢殿漫步在寂靜無人宮廷,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碧花亭。


    初夏季節,湖裏已經碧荷依依,風中都帶著微微蓮香。


    她瞧著夜色中的景致,一時心中感慨,多年前她初到大夏皇宮,就是在這裏碰上了他,那時候又何曾想到這麽多年後,她會和他這樣站在這裏。


    夏侯徹一下將她背了起來,沿著湖邊慢步走著,“沒想到,一轉眼就這麽多年過去了。”


    “是啊。”鳳婧衣靠在他的肩頭歎息,緩緩說道,“算算時間,從遇上你到現在也近十年光景了,這是我一生最跌宕的時年,也是我最幸運的十年,卻也是我最遺憾的十年。”


    “什麽遺憾?”夏侯徹側頭問道。


    “在我最好的年華,我卻沒有好好愛你。”鳳婧衣低語道。


    夏侯徹無聲揚起唇角,道,“現在也不晚。”


    十年蹉跎縱然遺憾,但他們還有無數個十年可以相守到白頭,永不分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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