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西海並沒有,也不想參與到阮曉與劉產的談話中去,縱使他早就認識到,這一場看似隻是兩個無關的人之間暗地裏的交流,卻是很有可能決定著他人生剩餘十幾年的仕途走向,甚至會影響他的人生軌跡。


    他仍舊保持著坐在椅子上的姿勢,徒勞地旋轉著手中的黑色鋼筆,視線轉向窗外,原本還明朗的天空突然被裹挾了一層陰雲,就好似他此刻的心境,又好似真正籠罩在蓮花市上空越來越詭異凝重的氣氛。


    曹西海深深地看了眼窗戶裏淡淡的自己的影子,那個曾經年輕活力的身體此刻經過歲月、風霜的刻畫,已經漸漸有些模糊和疲憊。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卻是放鬆了許多。


    一個沒有背景,沒有野心的男人,從一個小小的警員,一步步爬到蓮花市這個地級市公安係統的最頂峰,位高權重。


    曹西海知道,顧氏給於了他太多。


    隻是,逐漸習慣沉浸在這種權力中的滋味,多少讓他放不下了。


    但他同樣知道,這個公安局長,已然是他的頂峰了。


    若是要想再進一步,非大機緣不可,這種機緣發生的幾率卻又是小的可憐。


    他恍然間有種超然出塵的心態。


    阮曉走出那間不似牢房,卻壓抑著一種詭異氣氛的房間,深深呼了一口氣,心情難掩激動,但那張略顯年輕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一點一分。


    他走進曹西海的辦公室,說了幾句客套話,眼神卻一直注視著曹西海臉上的表情,似乎想要從那張被風霜刻畫過的臉龐上發現些東西。


    曹西海投向阮曉的目光裏,依舊散發著一絲淡淡的讚賞。


    正如那句話所說,寶劍鋒從磨礪出,以前這個他有些看不上眼的阮秘書,此刻卻是慢慢入了他的法眼。


    他有種感覺,這個臉上一直散發著柔和笑意的年輕人,以後走的路會超過他很多很多。


    “曹哥,我先走了,謝謝您了!”


    阮曉不動聲色地告辭,此刻他卻是有了新的任務,隻不過,眼下的事似乎在經過了公安局之行,變得簡單順利多了。


    這曹西海果然是顧氏一係的權力核心之一,阮曉從沒有在這個男人臉上看到過一絲焦慮。


    各懷心思的兩個人,卻始終站在同一邊,就如兩條不同顏色的絲線,彼此纏繞,但依舊清晰可見。


    興城,市郊。


    一座落於大興湖畔的別墅式閣樓,古色古香。


    若是郝俊看到,定又會喜歡上這裏,淩駕於波光粼粼地湖麵上,亭台樓閣,獨成一係。


    在那個時候,興城的房價還沒有如後世那麽高不可攀。


    但這裏,想必看上它一眼的人,都不會去刻意記憶這座樓閣的價位,這未免顯得有些俗氣了。


    一個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中年男子,坐在從別墅裏向河內心延伸的走廊上,若有所思地盯著眼前黑白相間的棋盤,右手夾著一粒子,卻始終沒有落下。


    他的身後,是一個站的筆直的年輕人,嘴唇略薄,鼻子高挺,臉上卻是有種難言的煞氣彌漫。


    中年男子似是自言自語,嘴角牽起的笑意和順,安人心:“這盤棋,到了現在,才算是活了,也越來越有趣了,隻不過,少了點殺伐,多了一絲和氣!”


    中年男子一子落下,堅定不移:“青蟲,你看,這條大龍,此刻才有了氣勢,才有了殺機!”


    “您說的是,隻不過我不懂棋,卻又喜歡下棋,這是不是很矛盾?”


    被中年男子稱作是青蟲的人,笑眯眯地說道,隻不過,他的笑總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哦?你不懂棋?怎麽知道我說的是對的?”


    中年男子疑惑地抬起頭,看著年輕人,就像一個慈祥的長輩看著後輩。


    青蟲一愣,尷尬地一笑,他從中午就趕了過來,就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緩緩下著子,卻是不敢有一絲一毫地打擾。


    他是個人物,在興城,也算是個大人物。


    任何人見了他,都會給他幾分薄麵,因為他是興城市最大的夜總會,最大地產公司的總經理,當然,這是明麵上的身份,至於暗地裏,那就誰也說不清了。


    中年男子複又夾起一顆子,沉吟起來。


    驟然落下,“隻是我不知道身前跟我下棋的人是誰,是否還會接我的招,但我這一子落下去,他卻是難以起死回生了!”


    男子輕輕一笑,穆然間散發出強大的自信。


    青蟲一頭霧水,卻依舊像一個乖孩子般聆聽著。


    “我叫你辦的事都辦好了嗎?”


    中年男子似乎此刻才真正進入了正題。


    青蟲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卻依舊恭敬地回道:“都辦好了!”


    中年男子似乎注意到了青蟲臉上的表情,平靜道:“你的眼光終究太狹隘!”


    他隨意拿起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所以你終究隻是一顆子,無法站在局外!”


    青蟲始終沉著臉不說話,他發現他越來越看不懂身前這個男人的想法和行為,每一回接觸,他心中的抵觸就更加深一層,想必陰謀詭計,他更喜歡真正實力的比拚。


    似乎是感歎,中年男子自嘲地一笑,重新將子放在棋盤上,自顧自地下起祺來。


    而青蟲,此刻反倒如老僧入定一般,漠然地站在中年男子的身後,非常有耐心地“看著”中年男子下棋。


    許久,中年男子不知從何處掏出幾張照片,隨意交給身後的青蟲,“這事既然是你辦的,那就讓他從哪裏來,就往哪裏去吧!”


    若是郝俊在場,立刻會驚訝的發現,這幾張照片上,有一張赫然是一個肥胖的身影正壓在一個白衣如雪的女子身上,而一個身穿黑白校服的少年正在電光閃耀間大聲怒吼。


    青蟲立刻接過照片,仿佛像得了赦令一般,臉上離去的**表露無遺,這個地方縱使風景如畫,卻始終讓他有種壓抑的感覺。


    可中年男子卻是繼續開始自言自語:“無論起初投子的人出於何種目的,卻是幫了我的大忙,我再一子落下,這一盤棋立刻風起雲湧,有趣有趣,隻是卻是不知那人會不會繼續跟我對弈下去,我反而對此感興趣了!”


    中年男子揮一揮手,青蟲如蒙大赦,他不怕刀光血影,卻不習慣這種看似輕鬆,卻十分壓抑的氣氛。


    中年男子搖頭歎息,“孺子不可教也!”


    仿佛一個古板的老學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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