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霓虹心中有氣,走起路來更是腳下生風。往日需得半個時辰才能到的奈何橋,此次卻是不消片刻便到了。


    奈何橋前的茶肆依舊是鬼影重重,趙霓虹站在門口一時有些躊躇。畢竟是毫無交集的人,一時間叫她當著這麽多鬼的麵兒求她幫忙,卻是有些抹不開麵子的。


    孟婆似是對她的到來有所感應,隻聽屋裏傳來一聲極為懶散的女聲:“趙小使既是來了,怎得站在門口不進來?莫不是我這茶肆地方太小,小使瞧不上?”


    這孟婆的聲音極為年輕,卻也透著絲絲刻薄,怕是不是個好相於的。趙霓虹心中暗自思忱著,終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趙霓虹的到來叫茶肆詭異的安靜了下來,眼前姿態萬千的眾鬼,瞪著眼睛好奇的瞅著自己,饒是趙霓虹活了一千多年,也是有些吃不消的。


    強忍著被人盯著的不適感,趙霓虹抬眼尋著孟婆的身影。對於孟婆,她的印象其實是極其模糊的,隻記得大約是一千年前吧,在陰司府的一個什麽慶典上遠遠的見過一次。


    時間太過久遠,對於這個人的模樣實在是有些模糊的。似是一個看上去有些冷傲的姑娘?趙霓虹在茶肆中巡視了一圈,卻實在是認不出人來。


    孟婆倒是對於趙霓虹印象極為深刻的。如同趙霓虹所知,身為一殿閻君的女兒,孟婆的確在陰司府享有著極高的地位,但這並不影響孟婆嫉妒趙霓虹。


    從小,因為父親是閻君,孟婆在陰司府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又因為長得極為美豔,醉夢城的小鬼們對她更是推崇至極。而孟婆,也是被這種眾人追捧的感覺,捧出了諸多優越感,總以為隻要自己想要的,就必須是自己的。


    引夢衙門對於長居陰司府的人來說,都是一個極為特殊的至高存在。因了的是百鬼執念,結的是善緣,便是閻君,見到引夢使,也是要客氣三分的。


    偏生孟婆不將這麽個衙門放在眼裏,在三百歲以前,她都以為自己既是閻君的女兒,又是醉夢城公認的美人兒,那引夢衙門若是有些眼力,自然應該自覺對自己進行招攬,這樣以來,自己也能時不時的去人世瞧瞧。


    是的,孟婆想去塵世。她住在那醉夢城裏,整日整日的聽著那些善鬼如何懷念生前的陽光,想念人世的美景,心中在就對塵世充滿了幻想。


    可是這些幻想,卻在三百歲那年,徹底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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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婆三百歲,那年,引夢衙門開放大肆收編衙差,孟婆以為他們理所當然的會收編自己,一直在等著引夢衙門的人給自己發引夢令來。甚至在整個醉夢城放話,說此次她入了引夢衙門,必然叫引夢衙門裏裏外外都來一次清理,叫那些占著衙位的懶鬼們好好活動活動。


    這番宣言一出,頓時叫整個醉夢城好一番喧嘩。個個都以為孟婆已經是內定的引夢使,甚至有些個好事鬼猜測,是否是一殿閻君與引夢衙門走了後門兒。


    引夢衙門的人自然也聽了些謠言,孟婆這般自大的模樣,著實引起了衙門內許多人的不滿。但到底是常年行走陰陽的人,見多的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雖有不滿,卻也沒有明著表現出來。隻是稍稍解釋了一下,引夢衙門選擇衙差,絕對不會以背景而論,隻看心境本領。


    醉夢城的小鬼們到底是個個兒住成老鬼精兒了,見這爭鋒相對的話,直覺這次的衙差選拔摻和不得,一個個也不敢多言。


    最後的結果極為諷刺。孟婆一心等著引夢衙門來招攬,死活不願主動去應征,覺得那樣掉了她的身價。而引夢衙門素來秉持公允,孟婆連應征都不曾去過,他們自然更不會上貼著請尊佛爺回來供著。


    就這樣,孟婆放話要入引夢衙門卻被拒絕的事,像一個笑話般的在醉夢城傳了開來,甚至越傳越烈,早不知發展出多少個版本了。


    一殿閻君也是個極為囂張的性子,見自己女兒成了醉夢城的笑柄,一時覺得這醉夢衙門抹了他的麵子,便悄悄找上門去,想著強硬的把女兒塞給他們,好挽回些顏麵。


    許是閻君做的久了,叫這一殿閻君有些膨脹了,對待引夢衙門的人,竟像是對在自己手下的鬼差,態度極為頤指氣使。


    彼時的引夢衙門掌權人是個暴脾氣,孟婆的事本就惹得他極為惱火,這一殿閻君又來火上澆油,這讓他如何能忍。


    遂毫不留情麵的對著整個陰司府放話,這引夢衙門日後哪怕是衙差都死絕了,也絕對不會用孟婆這樣的人。更是囑咐手下的引夢使,日後但凡與一殿閻君有關的一切人鬼事務,統統不準回複。


    起初一殿閻君也不將這引夢衙門的人放在眼裏,但隨著身邊隨從一個個辭去職務,媳婦兒娘家人更是時不時的上門來騷擾,他才漸漸意識到引夢衙門對於陰司的影響。


    想想也不足為奇,但凡有靈性的,不管是人還是鬼,總會有些念想,平日裏實現不了,少不得要找引夢衙門的人幫忙,日子久了,引夢使在陰司的地位可不就不知不覺的高了起來嘛!


    一殿閻君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魯莽,卻也拉不下臉來親自去引夢衙門和解。隻得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將惹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自己的女兒孟婆,隨便安了個煮茶的差事,並讓她當著整個醉夢城居民的麵兒向引夢衙門道歉。


    引夢衙門對他這種拉替死鬼的做法極為不屑,卻也沒多說什麽。這事兒便就這樣過去了。


    孟婆卻不覺得過去了,隻是想心頭的不甘埋了起來,平日不去理會,也不去想,隻等著尋著機會叫引夢衙門的人也吃一回苦頭,這事兒方能算過去。


    誰知兩千年過去了,孟婆好不容易能不再時時想起那時的醜事,趙霓虹的出現,卻叫孟婆心頭藏起的不甘整個爆發出來,心頭的怨念與妒恨,更是險些叫她便是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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