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局長道:“那後來,你們又是因為什麽緣故,而放棄這條借刀殺人計,臨時改用既可除去杜沉非又可得到這筆巨款的一箭雙雕計?”


    麥阿婆撓了撓頭,道:“在那老騙子魚哄仙巧舌如簧成功說服光照會的四個人後,我們就已初步有了這個想法。”


    土局長依然在點著頭,示意讓麥阿婆繼續往下講。


    土局長覺得,麥阿婆實在是一個很好打交道的人。


    這個人不但看起來是和藹可親,而且還很關照自己,很配合自己的工作。


    麥阿婆果然還是顯得很配合地繼續說道:“直到來到江州,聽了沙船幫黃初九的那一條毒計,也就是打算利用水怪全殲鷹巢帝府與西班牙人的計策,我們才毫不猶豫地改變了主意。”


    土局長翻了翻眼,長長地“哦”了一聲,又道:“直到這個時候,你們才有了魚和熊掌要兼得的想法?你們既想得到這筆巨款,又想除去杜沉非等人?”


    麥阿婆道:“沒錯啊!有這種機會,我們就絕不會放過!婦哥,你說是不是?”


    茅老婦“哼哼嘿嘿”地笑了一陣,才道:“那是當然。一個人,隻要他的智商在二十三點六二五的三點四八倍以上,就絕不會錯過這麽好的機會。”


    土局長頗為佩服地看了看麥阿婆,又看了看茅老婦,道:“隻是,那沙船幫的黃初九說這老爺廟水域中有水怪,這麽離奇老不正經的事,你們當時也相信嗎?”


    茅老婦笑道:“那時,我本來是完全不相信的。因為婦哥我從出生到現在,都絕不是一個信神信鬼的人。我從一歲三個月零八天起,就根本不會相信,這世上還有這麽荒誕無稽之事。”


    土局長歪著那顆又尖又小的腦袋,將眼睛眨巴了許久,又問道:“那你們後來是怎麽才開始相信的?”


    茅老婦道:“那時,我雖然不相信有這檔子怪事,但婦哥我也是一個頗為識人的高手,所以我當然看得出,這個黃初九,雖然曬得烏雞煤黑的,但絕不是一個神經病,也不是一個喝醉了酒的人。”


    土局長一聽說這話,又用一種很是佩服的神情看著茅老婦,道:“於是,你就完全相信了那位老黃的話?”


    茅老婦摸了摸鼻子,反問道:“你看婦哥我像是那種很輕易就相信別人的人嗎?”


    土局長搖了搖頭。


    茅老婦用手指了指麥阿婆,道:“為了求證這件事的真假,我們這位婆哥還親自帶人去老爺廟調查過。才知道這麽荒誕的事,竟然是真的。”


    一聽到這裏,土局長和蛋經理都長籲了一口氣。


    因為他想知道答案的問題,現在差不多已全都有了答案。


    良久,蛋經理又終於想到了一個必須要問的問題,道:“茅先生,麥先生,還有,那個已落在你們手裏的第一翻牆,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


    茅老婦道:“暫時還沒有死!因為我還沒有打算要他死!”


    土局長詫異道:“那你們為什麽還不殺了他?”


    茅老婦道:“我們留著他,還有那麽一點點用。”


    土局長忍不住問道:“你們留著他是有什麽用?”


    茅老婦冷笑道:“這個第一翻牆,現在就是我們的魚餌。”


    土局長依然是不解地問道:“魚餌?什麽魚餌?”


    茅老婦道:“你這個笨蛋,我可以保證,智商絕對沒有超過二十三點六二五。魚餌的意思,就是要用他來釣魚咯!”


    土局長抓了抓下巴,顯得是頗為費解地喃喃道:“釣魚?究竟是釣什麽魚啊?是不是要將他一塊塊割成碎片,拿到河裏去釣魚?”


    茅老婦見土局長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忽然站起來,大罵道:“你這個笨蛋蠢貨,這麽蠢笨如牛,活在這世上,也是浪費糧食,浪費空氣,不如讓我現在就宰了你。”


    就在這一瞬間,茅老婦就仿佛已完全變了一個人。


    一個剛剛還和顏悅色跟你講故事的人,現在卻忽然變成了一個很容易暴怒的瘋子。


    土局長和蛋經理二人,一看到茅老婦現在的樣子,都已被嚇得腿腳不利索起來。


    土局長是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這樣一個完全無關緊要的問題,竟然會得罪茅老婦,會讓一個看起來如此儒雅帥氣的男人突然間暴怒。


    但無論如何,現在都已到了應該逃命的時候。


    因為茅老婦真的已拔出了自己的劍。


    這把劍,在地上篝火的照耀下,也很紅,紅得就和你想象中的紅幾乎完全一致。


    隻要有劍拔出,就一定會有人倒下。


    蛋經理算是一個反應很快的人,這個時候,他忽然一把拉起土局長,向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他們跑得很快!


    快到從出生到現在,他們都從來沒有過這麽快的奔跑速度。


    然而,蛋經理剛剛跑出三步,他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一個讓他聽過以後,就絕不會再忘記的聲音。


    這是一聲尖銳刺耳如同鬼哭的慘呼。


    這一聲慘呼,距離他很近。


    近得就仿佛是他自己發出的慘呼。


    這一聲慘呼,幾乎已將蛋經理的耳膜都震破。


    因為這一聲慘呼,是土局長的慘呼。


    很快,趁著這微弱的火光,蛋經理就已看到了一件極為可怕的事。


    土局長雖然已倒在了地上,但在他的脊背上,卻正釘著一把閃耀著紅光的長劍。


    一看到土局長脊背上的這把劍,蛋經理立刻就已雙腿發軟,栽倒在地上。


    沒有聲音。


    靜得隻有柴火爆裂的“劈啪”聲。


    過了很久,蛋經理才勉強翻過身來,坐在地上。


    他一抬頭,就看到了茅老婦與麥阿婆。


    這個時候,茅老婦正背著雙手,筆直地站在火堆旁。


    而麥阿婆卻依然還在低頭飲酒。


    他喝得很慢,也很認真。


    認真得就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認真得就仿佛酒才是他的一切。


    過了很久,麥阿婆才終於放下酒杯,轉過頭來,微笑著看著蛋經理,緩緩道:“你不用怕,我們這位婦哥,是不會殺你的,因為你不是笨蛋。”


    蛋經理沒有回應。


    因為他已完全被嚇呆。


    麥阿婆又向蛋經理招了招手,道:“來!過來!過來烤火!那地方又黑又冷,你會被凍死的!”


    過了很久,蛋經理才終於哆嗦著說道:“我……我……我不冷……我……不……烤火……”


    麥阿婆扭過頭去,沒有再看蛋經理,但卻忽然冷冷道:“不烤火,那你也去死吧……”


    話音未落,蛋經理就突然感覺得到,自己的心口有了一陣寒意。


    一種冷透骨髓的寒意。


    蛋經理一低頭,就看到了一把劍。


    一把鋒刃已完全沒入自己身體的劍。


    很快,蛋經理就又聽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呼。


    他還分辨得出,這正是他自己的慘呼。


    然後,他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因為他也已經倒了下去。


    完完全全地倒了下去。


    這是一種永遠不會再站起來的倒下。


    夜,更深。


    火,也更紅。


    茅老婦又已坐了下去,他就坐在麥阿婆對麵的一塊石頭上。


    他也已端起了就杯。


    茅老婦向麥阿婆舉杯道:“來!婆哥!我們幹一杯!”


    麥阿婆也舉杯道:“好!幹一杯!”


    麥阿婆一口幹了這杯中物,才抹了抹嘴,說道:“我最討厭在這麽冷的天氣裏竟然不烤火的人。”


    茅老婦大笑道:“我也是!一看見有人在這麽冷的天氣裏不烤火,我也很想宰了他。”


    麥阿婆也是一陣大笑。


    過了很久,麥阿婆又說道:“來!我們烤火。在這樣的天氣裏,就應該烤火!”


    茅老婦道:“對極!一定要紮紮實實地烤火!”


    麥阿婆冷冷道:“今天晚上,在這個地方,不烤火的人,就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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