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家酒樓的門前,有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中又有一個很大的景觀水池,這水池中有假山,也有涼亭,這些假山和涼亭,都被一條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相連。


    這條小道,就架設在水麵之上。


    你隻要走上這條小道,你就可以看得到來自五湖四海千奇百怪的生猛海鮮。


    水池中被分成一個一個的方格,這些方格裏麵,分門別類喂養著各式各樣的蝦、魚、蟹、貝、龜。


    現在,杜沉非和樊胡子就坐在這酒樓的二樓。


    他們選擇的是一個靠窗的位置。


    坐在這個位置,你隻要支起窗戶,就可以看到樓下的街道。


    杜沉非就已經支起了窗戶,在看著樓下的街道。


    街道旁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店鋪,有糕點店,有雜貨鋪,也有絲綢鋪……


    在這林立的店鋪中,一家叫作“阿紅花店”的鮮花禮品店,尤其引人注目。


    阿紅花店,不管是門內還是門外,都掛滿了一束束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花,這些花束,都是心靈手巧的店主阿紅用布料加以燙染做出來的。


    店中既有玫瑰花,也有百合花;既有勿忘我,也有康乃馨……


    在阿紅花店門口的木架上,還擺放著各種顏色與形狀的蠟燭與戒指。


    樊胡子就坐在杜沉非的對麵。


    可是杜沉非沒有去看他,他忽然就發現自己並不喜歡和樊胡子共進午餐。


    他希望坐在他對麵的是楊雨絲,而不是一個來自於異域且完全不知底細的人。


    樊胡子是個很迷人的女人,有很多男人都想與她一親肌膚,可是杜沉非現在卻很有些後悔剛才與樊胡子的親吻和身體接觸。


    他在與樊胡子牽手的那一刻,也有要得到樊胡子的強烈欲望,可是現在,他卻莫名其妙地有了悔意,一種發自內心的悔意。


    沒人能說得出他產生這種悔意的原因,就連他自己也完全搞不清楚。


    杜沉非沒有考慮過和一個外國人牽手相伴一生,哪怕美麗如白珠,他也幾乎都從來沒有往這一方麵想過,因為他覺得,發膚各異、習性不同的兩個人如果在一起,別的且不說,隻論傳宗接代這事,假如生出一個或者一群很有些“四不像”味道的孩子,就實在是一件很令人難以接受的事。


    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一件事,那就是立刻找到楊雨絲和楊雨燕,然後就立刻帶她們離開這個地方。


    所以,杜沉非現在雖然在與樊胡子麵對麵坐著,可是他已經心不在焉。


    他在想法子,想一個能救出楊雨絲和楊雨燕的法子。


    然而,在這一時半刻間,他實在又想不出一個能令他覺得很滿意的法子。於是他就變得很有些焦躁不安。


    一焦躁,他就開始抖腿。


    他並不喜歡一個人有坐著抖腿的惡習,他覺得一個人就應該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根本就不必打擺子似的去抖腿。而且他還聽說過一句話——人抖窮,樹抖死。


    可是這個時候,他自己也已經忍不住在雙腿不住地抖動,抖得也如同忽然打起了擺子似的。


    現在,他們已經點好了菜,菜也已經上了兩個,一個是油燜大蝦,一個是香辣蟹。


    可是杜沉非並沒有要吃飯的意思,他的眼睛在不斷地東張西望,他不時看看樓下的街道,又看看周圍用餐的食客,可就是不去看樊胡子。


    這個時候,杜沉非就在瞧著這牆壁上畫著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標語,比如有“本店距離百年老店還差九十七年”、“哥喝的不是酒,是寂寞”……


    酒店牆壁上,除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標語,又大書著幾條提示,這些提示中,有一條寫道:“咆哮提醒:本店旨在為顧客打造一個安靜祥和的就餐環境,嚴禁以任何理由進行任何形勢的打架鬥毆,如有破壞桌椅餐具者,一律照價賠償;如有在本店殺人者,無論是誰,格殺勿論!”又有一條提示寫道:“正兒八經告訴你:本店供油單位為百年老店‘大德成’,絕不使用地溝油。膽敢使用地溝油者,天誅地滅。”


    這個時候,樊胡子卻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杜沉非,她看了很久,見杜沉非在到處張望,雙腳不住地抖動,便伸過手來,握住了杜沉非的手,一字字問道:“親愛的,你在想什麽?”


    杜沉非聽了樊胡子的話,才回過神來,笑道:“我在看這牆壁上的標語,也很有點意思。隻是說‘在本店殺人者,無論是誰,格殺勿論!’這話就很有些狂妄。也不知道這店是什麽人開的?”


    樊胡子搖了搖頭,微笑道:“我經常來吃飯,我聽說,好像是傾奇者,他們開的。”


    杜沉非道:“哦?傾奇者?想不到這個店竟然是他們的,怪不得如此另類和狂妄。”


    樊胡子聽了這話,好奇地問道:“親愛的,你認識嗎?這個店的老板。”


    杜沉非道:“我認識,隻是我也是剛剛認識不久。”


    樊胡子道:“那他叫什麽名字?”


    杜沉非道:“禽屋河。”


    樊胡子一聽到這個名字,眼睛裏立刻就放出了光芒,她又問道:“禽屋河,是什麽人?”


    杜沉非道:“是一個你完全不認識的人,你既然不認識,又何必去問他?”


    他忽然抓起筷子,給樊胡子夾了一個大蝦,道:“來!吃飯!吃飯!這個蝦做得也很好看,也應該一定很好吃。好吃你就多吃點,不好吃你就少吃點。”


    樊胡子輕笑道:“好!謝謝親愛的!”


    可是她並沒有吃,她在盯著杜沉非,看了很久,忽然問道:“親愛的,你的樣子,好像很著急。”


    杜沉非聽了這話,勉強笑道:“我不著急,我為什麽要著急?”


    樊胡子問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的銀子在哪裏?”


    杜沉非聽了,連忙道:“對!對!我的確很有些著急,因為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他停了停,又看了看樊胡子,道:“想不到我隱藏的那麽深,終究還是被你看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樊胡子也笑道:“親愛的,你不要著急,我說替你打聽消息,我不是騙你的,我已經有消息了。”


    杜沉非本來對樊胡子替自己打聽消息這事,已不再抱任何希望,但這時一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難道已經知道這些銀子的下落?”


    樊胡子道:“是的!我知道。”


    杜沉非問道:“在什麽人手裏?”


    樊胡子沒有回答杜沉非的問題,而是笑道:“親愛的,等我們成親以後,我就會給你拿回來,九萬兩銀子。我保證,不會少。”


    杜沉非在吃驚看著樊胡子。他看了很久,才問道:“成親?你說我們倆要成親?”


    樊胡子點了點頭,道:“對啊!成親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你不想成親嗎?跟我?”


    一聽到這樣的問題,杜沉非就很有些為難。


    因為現在的他,已沒有打算再說謊話,但在還沒有見到楊雨絲姐妹時,更不能說實話。


    於是,他想了想,這樣回應道:“以後,我們都會成親的,隻是現在卻還沒有到成親的時候。”


    樊胡子瞪大了眼睛,問道:“為什麽沒到時候?”


    杜沉非道:“在我們這個國家,兩個人成親,需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詩經》就說:‘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否則,那就是不對的,是大逆不道的。所以,這事絕不能草率和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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