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花隻得抬頭看了看呂鏡堂,輕輕咳嗽一聲,又道:“前輩威風震於江湖,名聲響徹南北,六花幫今日人才濟濟,如此興旺,四海皆聞,江湖中人,誰不欽敬?晚輩久慕幫主威名,故在如此深夜,前來相擾幫主,幸望寬恕!”


    又過了很久,呂鏡堂才從鼻孔裏冷吭了一聲,似乎剛剛才發現自己眼前有鳳兒花這個人似的,他冷冰冰地問道:“你就是從金鳳宮來的?”


    鳳兒花道:“晚輩正是!”


    呂鏡堂又慢悠悠地問道:“你說,你就是湯懷好?”


    鳳兒花又道:“晚輩不是湯懷好,晚輩隻是湯懷好手下的一個小卒,鳳兒花。”


    呂鏡堂漫不經心地說道:“哦!原來是鳳兒花。”


    鳳兒花道:“正是!”


    呂鏡堂道:“我六花幫與你金鳳宮素無來往,我與你亦無半點交情,卻不知三更半夜,你來此何幹?”


    鳳兒花想了想,才說道:“晚輩雖然和前輩素未謀麵,但晚輩和令郎卻是有交情的。”


    呂鏡堂長長地“哦”了一聲,道:“那你來我這裏,所為何事啊?”


    鳳兒花想了想,道:“晚輩是令郎呂扶花的朋友,也是他的同事。晚輩與令郎情如兄妹,誼切苔岑,隻因為呂兄不幸遇難,被江心龍王之女江心秋月殘殺在吊龍穀內,金鳳宮湯大姐深感傷痛,晚輩亦悲傷至極。我金鳳宮誓必為呂兄報仇雪恨。晚輩這一次行動,就是奉湯大姐之命,追殺江心秋月至此,為呂兄報仇而來。”


    呂鏡堂道:“哦?你是說,你已經殺了江心秋月?”


    鳳兒花道:“暫時還沒有!”她想了想,接著說道:“隻因為江心秋月身邊還有一個段寒炎,晚輩武藝低微,敵不過這二人之聯手。然而,此等機會不常有,錯過就不再來。故此,特來懇求前輩,看在呂兄麵上,領手下精兵強將,相助晚輩,一同殺去,誅殺江心秋月與段寒炎二賊,以雪呂兄被害之恨。”


    呂鏡堂聽了,連連冷笑,道:“你在說,你和呂扶花是朋友?而且還是關係很好的朋友?”


    鳳兒花道:“我們是朋友!”


    呂鏡堂又道:“你在說,湯懷好這萬人騎的賤人會為了呂扶花之死而深感傷痛?”


    鳳兒花是金鳳宮的人,而湯懷好又是金鳳宮的大姐。


    別人如此痛罵湯懷好,鳳兒花本該舉起雙手甚至舉塊牌子抗議反對才是。


    但是她並沒有對呂鏡堂的這一句話表示抗議和反對。


    這個時候,她甚至還有點讚同呂鏡堂的話。


    她聽到別人如此辱罵湯懷好,她的心裏也不知道出於什麽緣故,竟然突然就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意。


    她竟然希望呂鏡堂再多罵湯懷好幾句,因為這都是她自己想罵卻不敢罵的。


    這個時候的鳳兒花,本來也很想當著呂鏡堂的麵,狠狠地辱罵湯懷好一番,然後再虛構一通自己與呂扶花之間出生入死的深厚友誼,以迎合這位呂幫主的意思,最終得到他的出手相助,完美達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在這個時候,鳳兒花一抬頭,忽然就看見了六花幫的座上客——封依奴。


    現在,封依奴已經表演完了自己的節目,這個時候正坐在樊胡子旁邊。


    以封依奴現在的聲名,鳳兒花當然認得出來。


    封依奴也是金鳳宮的人,雖然她如今是金鳳宮的大紅人,但也是鳳兒花的同事。


    於是,鳳兒花隻是說道:“喪子之痛,痛徹骨髓;失友之痛,痛在肌膚。對於令郎之飄然仙逝,湯大姐與晚輩的之傷感痛心,必然是比不過前輩的。”


    呂鏡堂又是一陣冷笑,雙眼中迸出兩道寒光,然後他就忽然站起身來,將手中酒杯重重摔在地上。


    直到那酒杯被摔得粉碎,才說道:“我這逆子呂扶花,就是受湯懷好這婊子的迷惑,才背著老子加入金鳳宮,心甘情願為這賤人賣命,令自己命喪黃泉。所以,如果有這個可能,我願意用湯懷好的生命,來換我兒子多活二十年。”


    鳳兒花想了想,說道:“至於湯大姐與呂兄之間的微妙關係,晚輩也並不曾過問,所以並不是很清楚。但晚輩這次來到袁州,卻千真萬確是替呂兄複仇而來。”


    呂鏡堂聽了這話,盯著鳳兒花,忽然放聲大笑。


    鳳兒花也在盯著呂鏡堂,過了很久,才問道:“不知前輩何故發笑?”


    呂鏡堂又是一陣冷笑,道:“一聽說金鳳宮竟然會為呂扶花報仇,就笑得老子根本停不下來。”


    鳳兒花道:“難道晚輩要為呂兄報仇雪恨,前輩覺得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呂鏡堂道:“這一點都不好笑。但你卻是個很好笑的人。不但好笑,而且滑稽!”


    鳳兒花詫異道:“哦?前輩覺得我哪裏好笑?哪裏滑稽?”


    呂鏡堂冷笑道:“在我麵前,一個人若是不說實話,就是一件很滑稽的事。”


    呂鏡堂覺得鳳兒花是個很滑稽的人。


    鳳兒花同樣也覺得呂鏡堂是個很滑稽的人,他一麵痛恨著金鳳宮的湯懷好害死了自己的兒子,一麵卻又在金鳳宮旗下的大紅人封依奴身上大把地花著錢。


    但是在這個時候,鳳兒花絕對不會說呂鏡堂是個很滑稽的人。


    沒有誰會喜歡聽別人說自己是一個很滑稽的人。


    鳳兒花現在還不想做呂鏡堂不喜歡的事。所以,她隻是說道:“姑且先不論金鳳宮的誠意,以及晚輩有沒有說實話。然而,隻要能殺了江心秋月,就是為呂兄報仇。晚輩此行,卻正是來殺江心秋月的。”


    呂鏡堂道:“你對付不了江心秋月,於是你就來找我聯手去對付她?”


    鳳兒花道:“晚輩正有此意。”


    呂鏡堂道:“很好!那我現在隻想告訴你一件事。”


    鳳兒花道:“請問前輩,是什麽事?”


    呂鏡堂道:“我並不是呂扶花,你也不是湯懷好,你說對不對。”


    鳳兒花點了點頭,道:“前輩說得很對!”


    呂鏡堂道:“所以,我也不會就這樣稀裏糊塗被你拿來當槍使。”


    鳳兒花皺眉道:“前輩這話,是什麽意思?”


    呂鏡堂道:“你自己應該明白!”


    鳳兒花想了想,道:“晁說之說:‘張良以五世事韓,為報仇故,使高祖以伐項羽;非高祖用張良,張良用高祖也。’”


    呂鏡堂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道:“你是張良?我是高祖?”


    鳳兒花笑道:“前輩雖然不是漢高祖,晚輩也無法與留侯相提並論。然而,彼此利益相幹,卻有相似之處。”


    呂鏡堂終於點了點頭,道:“但我想知道你的真正意圖。”


    鳳兒花道:“晚輩的真正意圖,就是殺了江心秋月,替呂兄複仇。並無什麽別的意圖。”


    呂鏡堂盯著鳳兒花看了很久,才問道:“江心秋月現在哪裏?”


    鳳兒花道:“現在城中的五四飯店。”


    呂鏡堂又問道:“哦?他們有多少人馬?”


    鳳兒花道:“有一百零四人。”


    呂鏡堂皺了皺眉,道:“一百零四人已經不少。”


    鳳兒花道:“但不好對付的,卻隻有兩個人。”


    呂鏡堂道:“是哪兩個?”


    鳳兒花道:“段寒炎與江心秋月。”她想了想,又說道:“晚輩也早已聽說,前輩想替呂兄複仇。但一直都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現在有了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機會難得,稍縱即逝,錯過可就不會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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