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沉非連忙跑到江邊,揮了揮手,高興地喊道:“水苗,我來了。”


    趙水苗也笑了,那笑容中卻帶著莫名的苦澀和辛酸,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杜沉非問道:“趙大叔呢?”


    趙水苗道:“我爹和我娘現在沒在船上,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你上來吧!”


    杜沉非身形一躍,就到了船頭,他竟然發現自己差一點摔倒,也不知道是心情激動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趙水苗問道:“沉非,你回來很久了嗎?”


    杜沉非道:“我回來差不多快一個月了。”


    趙水苗道:“你也沒有來看我?”


    杜沉非道:“我來這裏找過你很多次了,隻是都沒有看見你。”


    趙水苗似乎有點魂不守舍,神態也有點不自然,兩隻手不停地在腰間撮弄,緩緩道:“我可能那幾天沒有在這裏。”


    杜沉非見了,問道:“你最近還好嗎?”


    趙水苗道:“我不好,一點也不好!”


    杜沉非道:“為什麽呢?”


    趙水苗道:“因為我很想你,也因為你回來那麽久了,也不來看我。”她忽然死死地盯著杜沉非的眼睛,道:“你會忘了我嗎?”


    杜沉非也看著趙水苗的眼睛。


    趙水苗那一對曾經水汪汪的眼睛,僅僅時隔幾個月,卻已遠沒有從前那麽清澈明亮了,竟然顯得有些黯淡無光。


    杜沉非覺得很心疼,也很愧疚,她一定是在為自己擔心,每一天都在那寂靜的夜晚,相思的淚水也必定沒有少流。


    杜沉非情不自禁地握著了趙水苗的手,道:“水苗,我以後就能每天來看你了,因為我在這城中有了房子,你也可以每天都去我那裏。”


    趙水苗苦笑,過了很久,才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道:“我可以去嗎?”


    杜沉非卻要盡量裝出一副很輕鬆的樣子,道:“當然可以,如果連你都不能去,還有誰能去?”


    趙水苗道:“好!我以後經常去。”


    她的人慢慢地靠了過來,杜沉非已能聞到她秀發的芳香。


    這是一種淡如桃花般的芳香。


    杜沉非伸出手臂,一把將趙水苗擁在懷中,他突然覺得,化解自己愛人對自己的怨恨,最好的方式莫過於給予這個女人溫暖的懷抱。


    趙水苗果然也緊緊地將臉貼在杜沉非的肩上。


    又是一個黃昏,但是今天的黃昏,卻沒有夕陽的光芒。


    天空灰蒙蒙的,令人本來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黃昏,但是越來越暗的天色卻預示著夜晚已將來臨。


    杜沉非緊緊地擁抱著趙水苗。


    在這種悶熱的天氣裏,杜沉非卻能明顯感覺得到,趙水苗薄薄的衣裳中,脊背上透著的冰涼。


    她似乎已冷得微微發抖。


    杜沉非的手便抱得更緊了些。


    忽然間,杜沉非覺得自己的背部也開始有了一股涼意。


    這股涼意似乎從趙水苗的手臂上傳來,接觸自己的脊背,然後再慢慢冷入自己的身體。


    趙水苗突然之間就已掙開了杜沉非的雙臂。


    杜沉非反手一摸,就摸到了一件東西,這東西堅硬而且冰涼。


    這是一柄短刀的刀柄,這柄刀也許並不是很鋒利,也許是趙水苗的力氣太小,因為大部分的刀刃都還露在外麵,並不足以要人的性命。


    杜沉非無法看到,那殷紅的血液已慢慢地從傷口中滲透出來,將他的脊背慢慢地染紅。


    杜沉非吃驚地看著趙水苗,過了很久,他才緩緩地問道:“為什麽?”


    趙水苗突然大聲道:“因為我恨你。”


    又過了很久,杜沉非才說道:“我知道。”


    趙水苗聲嘶力竭地喊道:“你知道什麽?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爹我娘都是因為你而死,你也不知道我如今已經是別人的女人了。”


    杜沉非顯得更吃驚,道:“你爹娘為什麽會為我而死?”


    趙水苗道:“因為你得罪了窮流的人。”


    杜沉非顯得更加吃驚,他想不到窮流竟然會把魔爪伸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身上來,竟然會來殺死一對靠撐船捕魚為生的老人。


    杜沉非道:“是窮流殺了你爹和你娘?”


    趙水苗卻並不回答,她已在低低地哭泣。


    這哭聲雖然很小,卻淒厲得就像是烏鴉般的哀啼。


    杜沉非覺得很內疚。


    但是他又想不清,窮流的人為什麽殺了趙樸誠夫婦,卻為什麽又要放過趙水苗?


    杜沉非終於還是問道:“但是窮流的人卻放過了你?”


    趙水苗並沒有回答。


    但在這個時候,船艙中卻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道:“是我救了她。”


    話音剛落,一個人背著雙手走了出來。


    這人赫然竟是張振飛,他下巴以及脖子上被火燒過的傷疤,顯現著一種十分奇特的光滑,在江畔燈火的照映下,哪怕在夜晚,都顯得這麽明顯。


    他的身後還跟著柳葉平。


    杜沉非皺了皺眉,道:“是你們?”


    張振飛的臉上帶著一種嘲諷的笑意,道:“正是我們,你是不是覺得很吃驚?”


    杜沉非道:“的確很吃驚。”


    張振飛笑道:“我還能告訴你一件更令你吃驚的事,你想不想聽聽?”


    杜沉非道:“我正在聽,是什麽事?”


    張振飛突然縱聲大笑,似乎從來都沒有這麽得意過,緩緩道:“這一件事就是,趙水苗已是我的女人。”


    杜沉非果然很吃驚,他甚至也覺得自己從來都沒這麽吃驚過。


    杜沉非看了看張振飛,又看了看趙水苗,他到現在都完全不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


    張振飛卻已經在笑眯眯地看著趙水苗,他伸出手來,溫柔地說道:“來,寶貝,過來,到我這裏來。”


    趙水苗果然很聽話,走到張振飛身邊,張振飛伸出手臂,攬住趙水苗的腰枝。


    張振飛笑道:“這下你信了?”


    杜沉非歎了一口氣,道:“我信。”


    張振飛道:“跟我作對的人,我就能叫他不得好死。上一次在潭州,我們二人差點因為你而斷送性命,幸好我們福大命大,金兵破城,逃過了那一劫。在隆興府,你和魚哄仙又以欺騙的手段,將窮流引到我家來大戰一場,害得我家花費幾千兩銀子才擺平這事。”


    杜沉非在靜靜地聽著。


    張振飛又道:“我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一片一片扔去喂狗。”


    杜沉非隻能苦笑。


    他覺得像張振飛這樣的人,即使再如何無理,再如何喪心病狂,都會將責任全部推到別人的身上來。


    所以杜沉非根本就沒打算辯解。


    張振飛又道:“還有一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你。”


    杜沉非道:“哪一件事?”


    張振飛笑道:“除了你今天得死在這裏,你的朋友魚哄仙,這兩天也很快就會死。你想知道是為什麽嗎?”


    杜沉非問道:“為什麽?”


    張振飛道:“因為我花費兩千兩銀子,請了一個人來殺魚哄仙。”


    杜沉非緩緩問道:“這個人是誰?”


    張振飛又是一陣大笑,道:“這個人,叫做謝獨鷹,他的劍法,才是真正的天下無雙。隻要他一到,魚哄仙就別想再多活一天。”


    杜沉非道:“這個人是從哪裏來的?”


    張振飛大笑,過了很久,才道:“目空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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