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城外,通往大淩江的路很寬闊。


    路邊的野草也已經枯萎,被風吹得東倒西歪,覆蓋在路麵上,人走在上麵,就像踩著鬆軟的地毯般愜意舒適。


    兩旁的杉樹,在這寒冷的冬季,卻能夠保持著長綠這種堅持本色的尊嚴。


    一個長相英俊、還不到三十歲的青年男子,容光煥發,騎著一匹黃鬃馬,吹著口哨,正緩緩而行。他的身後有十來個四肢粗短、膚色黝黑、赤著上身的大漢,每人都用扁擔挑著一擔籮筐。


    這個青年男人的臉上充滿著得意的神色,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即將步入洞房的新郎官,在親自操辦著自己大喜之事,準備著一應成親物品。


    這些挑著擔子的漢子們,在寒冷的冬季裏,也揮汗如雨。


    在這個世界,有人富貴,也有人貧窮。貧窮的人,隻要能夠找到生路,養活自己和家人,雖然苦點累點,但簡單,也是一種幸福。


    一切都顯得這麽祥和安靜。


    突然遠遠一陣趕車的聲音和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打破這美好的靜謐。


    那坐在馬上的青年男人勒轉馬頭,回頭看了看。他遠遠的就看見一個漢子趕著馬車在前狂奔,後麵兩個白衣女子一前一後急追而來。


    趕馬車在前頭狂奔的正是伍大山,後麵那兩個馬上的女孩子,走在前麵的是杜麗英,石蘿依緊跟在後。


    那個叫做二蛋的粗漢,早已夾著尾巴逃的無影無蹤。杜麗英因見了伍大山,當然也沒心情再來管他。


    青年男人往往都對年輕的女孩有更多的好感,尤其是像杜麗英與石蘿依這麽美的女孩。


    而且被女孩子追趕得像喪家之犬的男人,一定都幹過對不起女孩子的事。


    欺負女孩子的男人,必定都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這青年男人立刻跑馬擋在大路中央,擋住了馬車的去路,高喊一聲道:“你這雜碎,哪裏去?”


    伍大山見了,急忙止住馬車。馬車剛一停下,伍大山立刻野貓一般鑽向路旁的草叢,往山上跑去。


    杜麗英的馬也已經到了馬車旁,隻見她腳尖在馬鞍上輕輕一點,人就如同箭一般竄出,躍在伍大山身後。又是一記飛腳,正踢在伍大山後背。伍大山登時一個狗啃泥,栽倒在草叢中。


    杜麗英的人也緊跟著落地,一腳踏在伍大山背上。又隻見刀光一閃,杜麗英手中的刀立刻就穿透了伍大山的手臂,將他的這一條手臂都釘在地上。


    很快就有一聲慘呼傳來。這一聲尖銳刺耳如同殺豬般的慘呼,當然是伍大山發出的。


    直到這一聲慘呼停止,杜麗英才冷冷地說道:“現在,你還想往哪裏逃?”


    伍大山連忙嘶聲喊道:“姑奶奶,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杜麗英一把將刀拔出,在伍大山的臉上摩擦了很久。刀上還殘留的鮮血,正一滴滴滑落在伍大山的臉上。這正是他自己的鮮血。


    伍大山常常都能看到別人的鮮血,卻很少看到他自己的。


    他甚至常常都覺得看著鮮血從別人的身體中噴湧而出,也是一種享受。但是當鮮血從他自己的身體中噴出來的時候,他的這種良好感覺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過了很久,杜麗英才緩緩說道:“現在,我來問你幾句話,我想你現在一定不會有這個心情來說假話的。”


    杜麗英將腳略鬆了鬆,方便伍大山答話。


    伍大山連忙點頭,道:“姑奶奶,你隻管問,我一定據實回答,知無不言,保證不會有半句假話。”


    杜麗英道:“很好!我們帶來的孩子,現在哪裏?”


    伍大山道:“被我賣給了城西孟家莊園的孟員外。”


    杜麗英道:“我們帶來的那包金銀在哪裏?”


    伍大山道:“金銀都藏在船上,鎖在我床頭的櫃子裏了。”


    他並沒有說出被他藏在艙頂隔層中的那一大包珠寶,因為他很想還能好好地活下去。


    活著就得有錢花。


    但是,一個人如果常常都不肯放過別人,別人又怎麽會放過你?


    現在的杜麗英,就絕對不會放過伍大山。


    杜麗英淡淡地說道:“很好!既然如此,像你這樣的人,能活到這麽大年紀,也已經足夠,害的人想必也已經夠多,我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


    伍大山一聽到這話,立刻就發出一聲尖叫。


    但是在杜麗英聽來,他的這一聲尖叫,就和殺豬時的尖叫,也完全沒什麽兩樣。


    這一聲尖叫也很快停止。


    因為杜麗英的刀已經從伍大山的脖子上劃過。隻一刀,伍大山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從此以後都絕對不會再有聲音發出。


    伍大山那鮮紅的血立刻就如同煙花般噴出,他噴湧而出的血就和倒在他刀下那些人的鮮血同樣鮮紅。


    伍大山一生作惡多端,不知道害了多少無辜的性命,弄的多少家破人亡。今天終成了杜麗英刀下之鬼。真可謂悖入亦悖出,害人終害己;善惡到頭,終須有報。


    石蘿依又已看呆,因為她很少親眼看見殺人,長到這麽大,她也隻看見過兩次殺人,第一次就是廖立殺死了她的父母,這一次就足以能讓她刻骨銘心悲痛欲絕。第二次就是杜麗英殺死了伍大山。她覺得伍大山雖然並不是一個好人,雖然也該死,但如果換成是她的話,也一定下不了這個手的。


    殺人,並不是一件令人賞心悅目的事,她覺得有這兩次,就已經足夠。


    杜麗英正在再也不會逃跑的伍大山背上擦著自己刀麵上的血跡。


    這時,忽然有一個聲音大聲說道:“好!好!好功夫!姑娘身手不凡,在下佩服得很。”


    說話的正是那個騎著馬擋住了伍大山去路的青年男人。


    那些挑擔的人都已經走遠,隻有這個青年男人卻還留了下來。


    雖然馬車比馬的速度要慢的多,但如不是這個人好意出手相助,擋住去路,杜麗英就必定沒有這麽快能追到伍大山。


    杜麗英當然明白這一點,她看了看這個男人,也抱了抱拳,道:“多謝閣下相助。”


    那青年男子笑道:“姑娘想必是被強人欺淩,如今世道艱難,人心險惡,惡棍橫行,常常謀害好人性命,姑娘務必小心為是。”


    杜麗英雖然很不願意和別人搭話,但也不能辜負別人的一片好意,隻得勉強說道:“感謝閣下好意提醒。”說罷,便從伍大山的馬車廂中翻出裝著四百兩銀子的麻袋,招呼了石蘿依,上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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