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庫外麵整個牆壁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兩名野蠻人奴隸將石門上厚厚一層冰雪鏟掉,並合力用撬棍將石門打開,濃鬱寒氣從裏麵湧出來,瞬間讓岩洞裏充滿了白霧。


    蘇站在岩洞的外麵,仰頭看著岩洞頂上的裂紋,對我說:


    “我記得這間冰庫,你帶我來過這兒。”


    我攬著蘇的肩膀,不知不覺她都已經和我一般高了。


    笑容有種說不出的苦澀,我對蘇說:“上次帶你到這兒來的時候,我站在洞外猶豫了好久,沒把真相告訴你,是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沒準備好,但這次我帶你們來到沼澤叢林,其實就是想要告訴你們這件事的真相……進來吧!”


    我指了指被推開的冰室大門,邁步往裏走。


    安妮迫不及待地跟著我走進冰室,她忍著冰室裏冒出來的寒氣,邁過冰室地上數十塊‘持續霜凍’符文板,皮靴踩著厚厚的冰屑,發出嘩啦嘩啦的細碎響聲。


    冰室周圍布滿了冰,這些厚厚的冰層將原本很寬敞的石室擠得隻剩下非常狹窄的一點地方,恰恰就在這麽狹窄的空間裏,一塊巨大的冰碑立在我們三個人的麵前,我臉色沉重地緩緩走過去,站在冰碑前麵,不過刺骨的寒冷,用手緩緩撫去上麵的霜雪。


    一塊半透明的冰碑出現在我們的麵前,我舉起一盞魔法燈,在微弱的魔法光亮映照之下,冰碑裏折射出一個半透明人影來……


    “這是姐姐……”蘇走近之後,忍不住驚呼一聲。


    聽見蘇的驚呼,安妮也衝到冰碑前麵,眼睛死死的盯著冰碑,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


    她緊緊咬著銀牙,伸手摸著冰碑,問我:“她怎麽被凍結在冰塊裏,她怎麽會在這裏?”


    蘇也是淚眼婆娑,一下子跪在冰碑前,傷心地哭道:“她死了嗎?”


    “嚴格的意義上來說,十年前她就已經死了。”我對安妮和蘇說道。


    蘇一下子撲在冰碑上,蒼白的臉緊緊地貼著冰碑,仿佛這樣就能撲到果果姐的懷裏。


    隻有在魔法光線的折射之下,冰碑裏果果姐冰元素之靈才能顯露出大致的輪廓,安妮盯著我問:“快點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麽會回事,她怎麽會躺在這個冰棺裏?”


    我慢慢地放緩了呼吸,對安妮姐妹說:“這隻是她殘存在這個世界的靈魂化身的元素之靈。”


    “果果姐在百瀑崖一戰死於蒙德特羅亞之手,她死前恰好化身成為了無意識體的水元素之靈,因為蒙德特羅亞手裏戰爭枷鎖的關係,她的靈魂被拘於戰爭枷鎖之中。”


    “後來蒙德特羅亞到埃爾城找我,在海蒂導師和莫拉雅的幫助下,我殺死了他,也在他手裏得到了這把戰爭枷鎖,在戰爭枷鎖中發現了保留記憶殘片的果果姐水元素之靈,也許是因為某種本能,果果姐化身的水元素之靈就一直跟在我身邊,這些年她不斷成長,並且開始逐漸擁有了自我意識。”


    “我擔心在沒有喚醒她靈魂中的記憶之前,水元素之靈覺醒過來,就請皇家魔法學院的肖恩學者將它封印冰碑裏,希望以此能延緩她覺醒的時間,後來在帝都魔法研究院布魯斯大人那裏獲得了用上古遺跡喚醒果果姐靈魂中記憶殘片的方法,我用兩年時間籌備了這次蠻荒沼澤之行。”


    這些話聽起來有些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裏麵涉及到亡靈係魔法以及關於靈魂層麵的知識,安妮盯著我。


    倒是蘇開口向我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姐姐死了之後,化成了沒有記憶的水元素之靈,你這次帶我們千裏迢迢跑到蠻荒沼澤,其實就是為了完成某種儀式將姐姐喚醒?”


    我點點頭,站在旁邊說:“就是這麽回事,不過果果姐現在可不是水元素之靈了,她如今在冰碑的滋養下,已晉升為高級冰元素之靈,如果不是考慮到冰碑快要壓製不住這具高級冰元素之靈,我其實是想從皇家魔法學院畢業後,再完成這件事,可惜果果姐好像有點等不及了!”


    即使是冰元素之體,也是屬於元素世界裏的存在,普通人是看不到元素之靈的。


    果果姐的冰元素之靈在冰碑裏顯現出輪廓,就是身體發生了一些異變,隻是異變過程中被封印起來,但是這種狀態到底能維持多久,就算是肖恩學者也說不準。


    “你是說……”安妮好像聽懂了我最後一句話的弦外之音。


    我對著她肯定地點了點頭說:“就算是有冰碑的封印,果果姐的冰元素之靈也要蘇醒了,所以我要趕在它蘇醒之前,喚醒果果姐的記憶。”


    安妮讓後背靠在冰碑上,渾身的力量仿佛在這一刻被抽空,她順著冰碑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地問道:“她在這裏躺了多久?”


    “大概有兩年了吧!”


    我摸了摸鼻子說:“之前大概有三年的時間她以水元素之靈的形態陪在我身邊,隻是大家都看不到她而已。”


    她低聲說:“你可以早點告訴我們的,這麽多年我都已經習慣了她不再我們身邊的生活,她在我們最彷徨無助的時候離開,可現在又要回來了嗎?”


    “安妮,我們的姐姐……她還活著!”蘇渾身發抖,靠在姐姐安妮的懷裏哭泣著。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安妮有些無所適從,她張了張嘴,想對蘇說一些安慰的話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隻能故作堅強地摟著蘇說:“我做夢都想忽然有一天她能出現在我的麵前,哪怕她一無所有,哪怕她身有殘疾,隻要她能回來……”


    ……


    我覺得應該給安妮和蘇一點時間和空間,讓她們慢慢接受這些事,於是轉身走出石室,讓卡特琳娜等在外麵。


    我順便走到魔印工坊去,魔印工坊在這大半個月時間裏,為野蠻人奴隸製造的納克瑪黑鐵鎧甲魔紋構裝已經完成一大半兒,目前至少可以武裝將近六百名野蠻人戰士,而衝印簡化版金屬盔甲魔紋構裝的魔法刻印機也在緊鑼密鼓地調試當中。


    魔印機的技術已經基本成熟,因此調試工作的很多不確定因素就減少了很多,魔印工坊這邊的矮人已經增至一百八十名,這群矮人平時除了喜歡朗姆酒之外,就喜歡鑽進鐵匠工坊和魔印工坊裏揮汗如雨的工作。


    北杜伊斯堡已經開始大量鍛造這種製式全覆式黑鐵鎧甲,相信用不了多久,這種量產的金屬魔紋構裝就會出現在帝都的魔法市場上。


    魔印工坊兩側堆滿了周轉箱,周轉箱裏麵盛放著各種魔法符文板的底料,一群女半獸人正在將這些周轉箱搬到一輛軌道車上,這些成品符文板將會運到靠近傳送祭壇的倉庫裏,至於廢料則是會先回爐熔鍛成鐵錠,然後再整批運回到北杜伊斯堡鐵匠工坊去。


    這些女半獸人雖然每天都有繁重的工作,但是在地底洞穴生活的這段時間裏,作息時間也是完全按照帝都標準來製定的,生活不再那麽艱苦,飲食方麵得到極大的改善,她們身上粗糲的皮膚已經褪下來,雖然皮膚還是獸人那種暗灰色,但是卻帶著一種錦緞般的光澤。


    女半獸人雖然不像那些獸女渾身全是肌肉,但是手臂和腿上也都繃得緊緊的,每次用勁兒的時候就會鼓起鐵疙瘩。


    四名女半獸人就能推動一輛軌道車,如果換成格林帝國人,至少需要十名成年男子才有可能推得動。


    走到那些野蠻人奴隸的休息區,篝火堆上還支著烤得滋滋冒油的沼澤巨鱷,一柄柄重十字弩掛在旁邊的石壁上,一具具納克瑪人黑鐵構裝鎧甲整齊地擺在石壁旁邊,一群野蠻人奴隸們流著口水,等在篝火堆旁邊。


    看到我出現在地底岩洞裏,老澤旺就跛著一隻腳,艱難地從後麵追上來。


    氣喘籲籲地對我呼喊道:“領主,請等等……”


    我什麽時候我一不小心就成了領主?


    看到老澤旺跑過來,這群野蠻人奴隸連忙將篝火堆遮擋得嚴嚴實實,目光警惕地看著老澤旺。


    我隻能轉身停下來,對這位目前地底岩洞的管理者問道:“老澤旺,你找我有什麽事?”


    老澤旺有些生氣地瞪著那些野蠻人奴隸,不過他還算是有點頭腦,沒有當著那群野蠻人奴隸的麵向我告狀,而是將我拉出野蠻人奴隸的居住區,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向我不停地倒苦水。


    他臉上的皺紋就像是一股凋零的菊花,苦著臉露出一口大黃牙。


    他對我抱怨道:“這些野蠻人奴隸太能吃,而且他們每頓都少不了要吃肉,如果得不到滿足,他們就去搶……孵化室裏的儲備凍肉,你看,卡蘭措和獸人戰士一走,那隻大笨牛和賈斯特斯也不再這邊看著,幾乎沒有人能約束這些大塊頭,要不然你想辦法將他們也帶走,我算是沒辦法管理他們,再這麽下去,他們就快要將孵化室幼蛛的儲備口糧也都吃光了。”


    沒想到這群野蠻人奴隸失去賈斯特斯和牛頭人魯卡的約束之後,居然在地底岩洞裏肆意妄為。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解決。”我皺著眉頭說,心裏想著要不要讓牛頭人魯卡回到辛柳穀,或許賈斯特斯更加適合。


    畢竟將八百名野蠻人奴隸帶到熱帶雨林的沼澤中,他們不適應那邊炎熱的氣候不說,我們隊伍的目標一下子也會變大。


    我對老澤旺擺擺手,問道:“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老澤旺皺巴巴的臉扭曲著,對我苦笑著說道:“當然不止這個,還有在地底岩洞工作的女半獸人們希望定期能夠返回獸人村休假。”


    我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麽?盡量安排調休不就可以了嗎?”


    雖然這些女半獸人都是奴隸身份,但我覺得她們已經融入了獸人村莊,之前我就向老澤旺提出來過,應該安排這些女半獸人奴隸也按造帝都符文工坊工人的待遇休假,沒想到這次老澤旺主動提了出來。


    想誇他思想有進步嘛……


    就聽老澤旺舔著臉說:“我是說,您看看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在地底岩洞一蹲就是好幾個月,能不能也準我幾天假……”


    好吧,當我沒說。


    我拍著老澤旺枯瘦的肩膀,看他蒼老的麵容語重心長地說:“你想一直住在獸人村都沒問題,但是在此之前,你要給我推薦一位獸人管理者,威望和頭腦需要兼備……”


    聽我這樣說,老獸人一臉蕭瑟地扭開臉,含含糊糊地說:


    “還算了,我在堅持一段時間!”


    ……


    安妮和蘇從冰室裏走出來,渾身已經掛滿了一層白霜,兩位女孩有點失魂落魄,互相依偎著默默走到我麵前。


    蘇一張小臉被凍得發青,撲在我的懷裏就像是一塊冰冰涼的冰塊兒,她緊緊的抱住我,將頭靠在我的胸口,身體在不停地顫抖,也不知道是心情依然難以平複,又或者是被石室的寒氣凍的。


    安妮也是臉色蒼白,走出冰室之後,臉上的霜雪開始融化成水珠,順臉淌下來。


    兩名野蠻人奴隸將石門關好,我便帶著她們返回傳送祭壇。


    蘇挽著我的手臂,走在我的身邊,她那雙清秀靈動的大眼睛哭得有些紅腫,金色長發上的霜雪融化後,頭發變得一綹一綹的,不斷向下滴水。


    為了避免小型爬蟲冒失地鑽進她的褲腿裏,她穿著一雙高筒皮靴和一身皮甲,這總比清涼的吊帶睡裙要更加禦寒一些。


    “姐姐會醒過來的嗎?”蘇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忍不住問道。


    岩洞裏有些陰冷,我從魔法腰包裏掏出兩條毛巾來,一條扔給了安妮,一條蓋在蘇的頭上,使勁兒揉著她的金發說:“當然,我這次進入蠻荒沼澤就是為了這件事。”


    “你該早點告訴我們的。”蘇對我抱怨道。


    我伸手捏了捏她如蛋白一樣滑膩的臉蛋,聲音柔和地說道:“抱歉,這是我的不對,讓我看看,蘇都已經長得和我一般高了,還動不動就哭鼻子……”


    “算上假肢的話,我本來就比你高一些!”蘇一下子抬起頭,雖然眼睛裏還掛著淚珠,但是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


    跟在一旁的安妮問我:“這是你私人位麵?”


    我點點頭說:“算是吧,每個魔法師都有一點私秘。”


    看得出來,蘇從來沒有和安妮提起過這兒。


    我們來到傳送祭壇前麵,我拉著蘇跨步走出傳送門


    安妮在我身後喊道:“吉嘉……”


    “嗯?”我停下腳步。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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