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一路護送蘭波和白楚年返回ioa總部,醫學會的車已經在進入市區的關口等著,他們的車一進市區,就被醫生們圍住,把白楚年搬上了急救車。


    蘭波本打算隨行,但車上的空間已經被設備和醫生們占滿了,見車上有熟悉的人,是檢驗科的旅鴿,蘭波才沒有執意跟過去,留在了風月車上。


    他們不像急救車可以走應急車道,進入市區後車流變得擁擠,時不時遇到小型堵車,慢慢就被磨得沒了脾氣,隻能耐下心來等。


    蘭波換到了副駕駛,支著頭看著窗外發呆。陸地上的汽車可真多,轎車、suv、跑車、貨車、吉普,多得讓人煩躁,且隻能在狹窄的車道上行駛,一點一點向前挪動,蘭波很討厭這樣的秩序,他喜歡掀翻擋路的東西,直線向前走。


    但人類世界是不一樣的,盡管他們知道兩點之間直線最短,還是會花許多時間在兜圈子上,這讓蘭波很是納悶。


    風月見他有些焦慮,打開了車載廣播,找了平時自己常聽的音樂頻道,不過這個頻道正在插播午間新聞。


    “本台記者為您報道,今日清晨到中午,各沿海城市周邊海域內發生多起魚群暴走衝擊漁船事件,蚜蟲市沿邊淺海區座頭鯨群集體擱淺,海底發出不明生物叫聲和異響,有目擊者稱探測途中偶遇小型虎鯨群,虎鯨群情緒激動,頂翻了探測船,所幸未有人員傷亡。造成此情況原因有關人員還在調查中,請司機朋友們暫時遠離海岸,海濱高速已關閉,具體開放時間請等待後續通知。”


    蘭波聽著這一連串新聞播報,煩悶地揉了揉太陽穴,輕聲自語:“gilenboliea。(放過我吧)”


    新聞插播結束,音樂頻道繼續播放剛播到一半的歐洲中古民謠,典雅的舒緩情緒的曲子讓蘭波稍微舒服了些,表情不如剛才那麽凝重了。


    “去海邊。”蘭波說。


    “哦?”風月忍不住用餘光打量他。這男人不僅好看,而且耐看,從骨相到皮相沒有一處瑕疵,聲音也磁性好聽,舉手投足間的氣質帶著一種久經於世的恬淡。所以大概確實是黑手黨首領和歐洲貴族吧。


    風月從手扣裏拿出一個小的類似感冒衝劑的塑料袋,遞給蘭波。


    蘭波垂眼辨認包裝袋上的三個字,並不認識。


    “酸溜溜。”風月咬開包裝,把裏麵的白色粉末倒進嘴裏,輕舔嘴唇,然後露出享受的表情,“這個牌子隻有小學門口才有賣,很難找的。”


    蘭波拿起一包乳酸菌口味的,按照風月的樣子撕開包裝,把裏麵的粉末倒進嘴裏。


    入口即化,酸酸的,感覺身上一陣一陣起雞皮疙瘩。


    好吃。


    風月又從手扣裏拿出跳跳糖和辣條遞給他。她妹妹還在上小學,每周末去接她的時候總要從門口的小攤位上買上許多零食。


    車開到了蚜蟲市海濱停下,臨下車前,蘭波抬起手,指尖匯集水珠,水珠中包裹著一隻遊動的藍光水母。水珠漂浮到風月麵前,落在她掌心裏。


    “我喜歡你供奉的東西,這是你應得的賞賜。(另外尾巴也很好摸)”蘭波下了車,帶上車門,披在肩頭的白西服外套被風吹得上下翻飛,朝海濱沙灘走過去。


    風月用兩根手指捏住浮在麵前的水母球,愣了半晌。


    所以的確是歐洲貴族加黑手黨頭領沒錯吧。


    ——


    蘭波走到海濱附近,整個海灘已經被聯盟警署警員清場,拉起了警戒線,幾輛警車橫在路上,禁止車輛再靠近。


    沙灘上擱淺了足足二十一頭座頭鯨,最小的一頭體長也有十來米,二十多噸重,這種身軀沉重的大家夥幾乎從不在淺海區露麵,這一次成群擱淺,生物學家們猜測這預示著大型台風或者其他嚴重的地質和氣候問題,倒還能保持鎮定,不過漁民們內部已經開始傳播各種離譜的末世謠言。


    現在這種情況下警員們也手忙腳亂,雖然直到現在鯨魚們還沒死亡,但這樣多的數量很難在短時間內完成向深海區回送,如果時間耽擱太久,在這樣的氣溫下鯨魚內部很快就會腐敗,體腔內積攢氣體,很有可能發生爆炸。


    蘭波插兜站在遠處,遙遙地望著它們。


    雖然鯨魚沒有發出聲音,但蘭波還是接收到了它們發出的波動——


    “quaun。(王後)”


    海灘大屏上轉播的新聞中,那些暴亂的魚群、頂撞探測船的虎鯨群,都在發出相同頻率的聲音波動,蘭波能接收得到這些來自不同海域的信號。


    “quaun。”


    “quaun。”


    現在塞壬的鱗片在白楚年體內,小白又是蘭波向海族公開承認過的伴侶,小白受重傷,整個海洋裏的生物都開始本能地感到不安,但這些海洋生物的智商不足以讓他們分辨“實驗體”和“人類”,因此受到威脅時它們表現恐懼的方式就是攻擊性變強,對人類的敵意變大了。


    因為臨時封海而受到波及的漁民們聚集在警戒線外,警員們邊維護秩序邊等待上級下達處理命令。


    蘭波旁若無人地站在海岸,這引起了警員的注意,正在給擱淺鯨魚捆綁牽引繩的警員跑過來,用警棍指著蘭波出聲驅趕:“這裏危險!閑雜人等退到警戒線外等候!”


    蘭波淡淡道:“讓你們的人退開。”


    有聯盟警員認出了蘭波,知道他在ioa總部工作,但沒有上級的指令他們也不敢輕易撤開。


    蘭波並不在乎,他麵朝大海,眼睛裏閃動幽藍暗光。


    海水一浪蓋過一浪,向沙灘上蔓延,很快就越過了漲潮線,短短幾十秒就上漲到了鯨魚身下,鯨魚們掙紮著拍打鰭翼,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警員們的衣服。


    警員們也發覺漲潮速度異於平常,紛紛解開牽引繩,跑到了遠離海岸的地方觀望。


    海水漲到了沒過鯨魚胸鰭的位置,吞沒了大半沙灘,鯨魚開始能勉強移動。


    蘭波輕抬手,無端卷起十幾米的海浪凝結成水化鋼的巨手,湧動著水流的透明手臂緩緩從天而降,內裏遊動著魚蝦和海帶,溫柔地將岸上的鯨魚攏回海中,像母親從睡夢中醒來,抬起手臂把爬到床邊的嬰兒攏回懷裏,無奈卻包容。


    鯨群重新入海,發出陣陣起伏的長鳴。


    蘭波聽著他們焦急的囑咐,歎了口氣,指尖微動,海水受他控製,化作柔軟指尖輕撫一頭幼鯨的頭:“轉告其他所有人,不準再鬧,我的寶貝,我自然會保護好他。”


    水中浮遊起不少藍光水母,隨著海水遊蕩,它們有秩序地排列,逐漸用身體拚成了一個圖案輪廓——披著白布的幽靈。


    “今後誰見到他,不計代價殺死他,我有賞賜,任何參與圍殺的都有賞賜。”蘭波冷漠地扔下一句命令,轉身走了。


    ——


    下午三點,蘭波回到了ioa總部,直接乘電梯上了醫學會所在的樓層。


    蘭波進醫學會已經輕車熟路,很快就轉到了會議室,幾位德高望重的醫學會教授和技術部大佬都在裏麵,鍾醫生站在屏幕前正在給其他人作解釋。


    蘭波推開了門,目光冷冷掃了他們一圈:“小白在哪兒。”


    鍾醫生見了他,招手請他也進去落座。蘭波勉強靠剩下的一點耐心走進去,坐在了爬蟲身邊。


    爬蟲小聲說:“神使現在還算穩定,你先在這兒聽一會兒他們說的。”


    鍾醫生向蘭波示意了一下,繼續了剛才的講解,屏幕上顯示出了白楚年用微型相機拍下的永生亡靈的照片。


    “經過檢驗科和技術部的資料結合,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實驗體永生亡靈的情況。


    實驗體編號200,代號永生亡靈,全稱潘多拉永生亡靈,首位編號2代表蟲型腺體,中位編號0代表無擬態,末位編號0代表指引型能力。


    經過基因比對,他的腺體物種是水熊蟲,固有能力是不死之身。


    此時的永生亡靈已經進入惡化期,但與實驗體218甜點師相比,永生亡靈進入惡顯期後沒有進入徹底失控的狀態,而是受到了一種力量的牽製,這種牽製來源於他手裏捧的那顆珍珠。”


    鍾醫生放大了畫麵,將珍珠的特寫放在屏幕上。


    蘭波閉了閉眼睛。


    “這顆珍珠的數據我們也已經通過實驗體識別係統捕捉到了,實驗體編號8107,代號冥使,首位編號8代表水生型腺體,中位編號10代表全擬態,末位編號7代表主能力是物質能量操縱。


    目前在我們已知的實驗體內,隻有三位全擬態使者型實驗體,這顆珍珠就是第四位。


    冥使和永生亡靈之間存在一種非常類似驅使關係的關係,在這裏我說‘類似’,是因為我認為他們並非真正的驅使關係,而是依靠促聯合素強行建立的驅使關係。”


    鍾醫生從資料夾中拿出一份從靈緹世家資料室中盜取的文件副本交給教授們傳閱,其中關於促聯合素的內容有高亮標紅。


    “這顆珍珠能壓製住永生亡靈的惡化暴走狀態,但目前來看限製頗多,首先二者必須維持足夠近的距離,其次促聯合素必須按時注射才能維持這樣的聯係。


    如果永生亡靈進入惡化暴走狀態,一定會造成大規模的不可控的破壞,同時也會消耗他自己的生命,假設我們讓破壞持續進行,永生亡靈的生命就會在短暫的時間內耗盡,隻是目前我們還無法估計破壞的程度和規模。”


    鍾醫生介紹完了永生亡靈的情況,又開始解釋白楚年現在的情況。


    “白楚年的成長階段已經達到成熟期巔峰,已經在惡化的臨界點,現在依靠著一種名為死海心岩的物質禁錮壓製,我希望大家能將思路打開,聯係我們手頭現有的資料,盡快找出遏止惡化的方法。”


    蘭波耐著性子聽完了全程,到最後已經有些坐不住。


    送走教授們之後,鍾醫生才領蘭波去了觀察室,路上不停委婉地給蘭波打預防針:“小白現在的狀態還不算非常穩定,我把他放在了密閉隔離觀察室,你放心,我們沒有用任何讓他不適的藥品,隻是暫時束縛起來,以免誤傷為他清洗換藥的護士。”


    他知道蘭波脾氣爆,小白更是他的逆鱗,不提前說好了恐怕等會蘭波進去會當場氣到掀桌子。


    蘭波嫌他囉嗦,剛想讓他閉嘴,就看見鍾醫生將密閉觀察室的實時監控屏幕轉了過來,麵向他。


    白楚年就在裏麵的單人病床上躺著,手腳都被特製手銬拷在床頭床尾的欄杆上,死海心岩項圈禁錮著他的咽喉,讓他不能順暢呼吸,口枷鎖住了他的下頜和牙齒,他不能說話。除此之外,還戴著厚實的黑色眼罩和耳塞,腺體上也貼了信息素封閉貼。


    alpha顯然很不安,他並未睡著,而是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中緊繃著身子。


    蘭波扶在監控屏幕上,心裏細細密密地疼起來。


    鍾醫生輕聲說:“我們把他接回來之後,他在昏睡中失手泯滅弄傷了一位護士的小臂,雖然醒來以後一直在道歉,但保險起見我們也隻能先控製住他才能進行後續治療。你進去看看他吧,長時間保持感官剝離的狀態對他的身體和心理都會有傷害。”


    蘭波顧不上聽他絮絮叨叨,匆匆跑進了密閉觀察室。


    密閉觀察室內完全隔音,也沒有任何光線,是徹底黑暗的。


    蘭波輕輕坐在了白楚年身邊,但由於白楚年無法看見聽見,也無法伸手去摸,他隻能感到有人壓彎了他的床墊,卻感受不到是誰。


    蘭波伸出手,輕輕用指尖碰了碰alpha的臉頰。


    白楚年很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渾身神經猛地緊繃起來,蘭波清楚地感知到了由白楚年耳釘傳達回自己心髒的極度驚慌和恐懼,即使alpha表麵上看起來狀態還沒有那麽差。


    熟悉的溫度貼在臉頰皮膚上,白楚年輕輕動了動頭,身體慢慢放鬆下來。


    蘭波先取掉了他的耳塞,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randi,現在是我接管你的身體,不用怕傷到我,你可以放心休息。”


    他的嗓音天生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白楚年緊繃的身體舒展了一下,用臉頰輕貼了貼蘭波的臉頰。


    蘭波取下他的口枷,長時間被禁錮的下頜酸痛得厲害,白楚年忍不住一直舔嘴唇。


    蘭波低下頭,舔了舔他的嘴唇,舌尖勾著他的齒縫,緩緩伸進口腔,替他舒活麻木的舌尖,舔動alpha舌麵上倒逆的小刺。


    白楚年看不見,就不知道自己的泯滅能力在不知不覺蔓延,他很渴求這股溫柔,追著蘭波要他舔。


    白蘭地壓迫信息素從封閉貼內滲出來,並且從蘭波的指尖開始凝結泯滅玻璃質,玻璃質腐蝕著他的皮膚。


    蘭波對指尖傳來的痛苦一聲不吭,繼續細細親吻著白楚年的嘴唇、鼻梁和額頭,輕聲笑笑:“還真把我當大貓了?就這麽想要舔毛啊。”


    白楚年清醒了些,仰起頭,露出勒痕斑駁的脖頸和一寸冷白皮膚,收起了全部壓迫信息素,反放出安撫信息素,蘭波指尖的傷口開始愈合。


    白楚年的臉色從蒼白變得紅潤,終於重重地舒了口氣,揚起唇角,露出半顆虎牙尖。


    “啊。說點小嬌妻該說的話,別老這麽霸道。我想要舔毛怎麽了,天經地義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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