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年愣了一下,背靠著門坐在地上,輕笑了一聲:“你終於露出馬腳了,裝蘭波裝得很像啊,把我都騙過去了。”


    蘭波:“什麽?”


    二十分鍾前。


    白楚年緩緩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洗手間的地上,壁紙是黃色的,幹濕分離浴室和馬桶這一麵的牆是紅色瓷磚。


    洗手間兩麵牆對應的位置各有一扇門,一扇門需要用指紋打開,另一扇門需要用密碼打開。


    他慢慢坐起來,揉了揉酸痛的脖頸,觸摸到後頸冰涼的抑製器,抑製器外形摸起來和之前戴過的都不太一樣,白楚年下意識站起來,想到鏡子前看看這個抑製器有什麽特別之處。


    但洗手池前的方形掛鏡卻並非一麵鏡子,而是一塊監控顯示屏。


    顯示屏裏共有三個標有序號的畫麵,a畫麵是白楚年自己手插兜站立的背影,白楚年仔細辨認,發現自己後頸的抑製器上掛著一個吊牌,上麵寫著:


    【強行拖拽以及觸發警報五次,則會啟動銷毀程序。】


    b畫麵是剛從另一個看擺設像是餐廳的房間裏醒來的蘭波,從鏡頭中能看見蘭波爬到吧台上嗅了嗅,啃了一口水龍頭。東張西望打量了一會兒,爬到安裝了指紋鎖的門邊,嘴裏嘀咕了一句“什麽鬼東西”,就把手按在了指紋掃麵上,結果當然是輸入錯誤,讓白楚年為他捏了一把汗。


    而c畫麵,也是同樣的餐廳房間,蘭波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時,屏幕上顯示出一句話:“請觸摸屏幕以選擇通話對象。”


    這是什麽把戲。白楚年有些意外。


    什麽叫選擇通話對象,意思是這兩個畫麵裏有一個蘭波是假的嗎。


    他略加思索,選了b,小聲自語:“這麽傻一看就是我老婆。”


    他做出選擇後,監控畫麵就消失了,屏幕恢複成一麵普通的鏡子。


    同時,他耳中的通訊器響了一聲,意味著聯絡接通。


    白楚年謹慎地將耳內的通訊器拿出來端詳,雖然仿製得很精細,但他仍舊看出了一些粗糙的細節不同,這個通訊器並不是ioa派發的原版通訊器,已經被人換過了。


    他擔心蘭波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去亂按指紋鎖,於是立刻出聲製止:“別按。”


    蘭波也很快回答了他,語氣欣喜:“randi?你還好嗎,你在哪兒?”


    聽到這個聲音,白楚年稍微放鬆了些,說實話能惟妙惟肖模仿蘭波的人太少了,連無象潛行者都做不到,因為蘭波的戰術就是一個字“莽”,做事全憑喜好,根本不會考慮後果,遇到困難先隨便亂搞一通再說。


    但回想剛剛的c畫麵,那裏麵的蘭波還沒醒,白楚年自問了解蘭波,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不敢輕易確定現在與他通話的這個omega就是真的蘭波。


    於是他盡量用自然的語氣回答:“我也不知道,醒來就在這兒了。爺吐了,我這輩子不想再戴這玩意。”


    剛剛他在監控畫麵裏看見蘭波也戴著抑製器,抑製器上掛著相同的吊牌,而且他所在的房間裏好像也沒有鏡子和任何能當鏡子的東西。當然了,就算蘭波能看見吊牌,他也不一定認識那麽多字。


    白楚年試探著說,他的抑製器上寫著,強行拖拽以及觸發警報則有幾率啟動銷毀程序。


    他強調了“有幾率”而沒明確說有四次按錯的機會,第五次才會啟動抑製器自毀程序。


    白楚年還是打算繼續試探,認真警告蘭波別再亂按了,提醒他隻要按錯就有可能死。


    沒想到蘭波說:“啊,我已經按了。”


    白楚年停頓了一下:“你找到密碼了?”


    蘭波:“我亂按的。”


    “……”白楚年突然更傾向於這個蘭波是真的。


    不過,他從通訊器中聽到叮咚一聲,密碼鎖居然讓蘭波誤打誤撞按開了,突然引起了白楚年的警惕。但仔細想想蘭波的錦鯉賜福是被動能力,不受抑製器控製,倒也有靠運氣猜對的可能。


    白楚年的疑慮並未打消。他想直接問一些私密的問題來驗證對方的身份,但蘭波開口就叫了randi,至少說明他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很了解了。


    暫時還不能輕舉妄動。


    他也會擔憂他沒選擇的那個蘭波,萬一那個才是真的,他醒來以後發現自己孤身一人會不會覺得害怕,憑蘭波的性子,亂按密碼達到錯誤次數怎麽辦。


    不論如何,得盡快找到突破口,弄明白那些用冷凍彈偷襲並把他們帶過來的人的真正目的。


    在他忙於找線索的時候,蘭波忽然說他找到了一瓶葡萄酒,還問能不能喝。笨蛋,當然不能喝,誰知道這裏麵有什麽蹊蹺。


    白楚年甚至還抱著期待問蘭波能不能從酒瓶上找到線索,結果蘭波的回答讓他感到太真實了,怎麽會有人能裝得這麽呆呆可愛,好喜歡老婆。


    白楚年拍醒自己,找到了鏡子反射後映在牆上的密碼,順利進入了擺放著病床和藥品櫃的醫務室,這些房間風格比較統一,壁紙都是黃色的,看上去很敞亮,不然被困在這種連窗戶都沒有的窄房子裏還得憋悶出抑鬱症來。


    他剛走到房間中央,來時的門就關上了,然後就聽到蘭波說“我的門推開了。”


    聽蘭波的描述,他應該是到了洗手間,之後有一小段時間沒說話。


    白楚年很驚訝。


    那麽這樣看來,蘭波就和自己僅有一門之隔了。看來隻有他這邊關了門,蘭波那邊才會打開。


    他快步回到關嚴的門邊,用力拍了拍,問蘭波是否聽得到。


    蘭波:“聽不到,門隔音的。”


    白楚年起了疑心。蘭波會有“門是隔音的”這種常識嗎。


    他的懷疑突然達到了頂點,於是故作輕鬆地說:“沒事,那屋我剛走過的,你直接輸74692就行。”


    蘭波一向無條件相信他,白楚年想試試他是不是聽話。畢竟他給蘭波傳遞的訊息是“隻要輸錯密碼就可能死”。


    實際上,如果密碼是對的,那沒毛病,萬一錯了,次數沒到限製反正也不會死。白楚年心裏有數。


    沒想到蘭波還真試了,結果卻是錯的。


    算上最初亂按指紋鎖的那次,他已經錯兩次了,隻剩下兩次試錯機會了。


    “……看來開一次鎖密碼就變一次……大意了。你謹慎點按啊,我不想當寡a。”白楚年心裏其實有點抱歉。


    翻東西的時候,白楚年腦子裏想到一個問題,每個房間兩扇門,如果沒有指紋,就隻能朝前走,但如果有指紋卻可以逆行。


    如果能得到指紋,白楚年就可以直接打開回去的門,親眼看看蘭波到底是真是假。


    他伏在櫥櫃邊,細細觀察扶手是否留有指紋,這些房間之前一定有人使用過,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跡。


    的確,櫥櫃把手上留下了不少指紋,白楚年從常用藥櫃子裏找到一個創口貼,試著把指紋黏下來,然後反包在手指上,走到裝有指紋鎖的門前,將手指放了上去。


    指紋鎖亮起紅燈報錯,沒有那麽簡單。


    這些指紋很雜亂,白楚年兩手空空,沒有專業設備,也沒有太多時間和機會能一個一個嚐試,於是暫時放棄了。


    無奈之下,他把試管架上那管可疑的藥劑揣進兜裏,準備到下個房間去碰碰運氣。


    相比之下,每個房間的密碼還是很容易找到的,花架上隻擺放著假花,旁邊卻放了一個盛水的真噴壺,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兒,白楚年輕易用噴壺找到日曆上的水顯密碼進入了下個房間。


    這次是個平平無奇的健身房了,淡黃的壁紙讓房間的氣氛顯得很元氣向上。


    看起來所有房間都是串聯成一排的,仔細想想這樣的建築,外形上隻能是一個長條。隻能誇讚這座樓盤的開發商腦回路清奇了。


    白楚年走到器械中間,來時的門立刻關上了,與此同時蘭波說他的門也開了。


    “你到醫務室了對吧,有倆病床。哦,花架上有個噴壺,你拿那個往日曆上噴一下就能看見密碼了。我感覺這個密碼應該是一天換一次,不是開一次鎖就換一次,應該和我剛剛進來的密碼是一樣的。”這次白楚年沒說謊,也謹慎小心了些,不敢再讓蘭波輕易試錯了。


    蘭波那邊卻不說話了。


    白楚年也有些不安,輕聲問:“怎麽了。”


    蘭波問:“試管架空了,是你把針劑拿走了嗎?”


    “啊,對啊,我拿了。”白楚年如實承認了。反正蘭波就跟在後麵的,在擺設上麵撒謊沒啥意義。


    蘭波的語氣變得很懷疑:“你還看見什麽了。”


    白楚年納悶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問,不過還是回答:“假花,感冒藥,輸液架。”說實話他的確就看到這些東西。


    蘭波突然又不說話了。


    白楚年擔心他有危險,靠到牆邊,把耳朵貼在牆壁上仔細聽,忍不住問他:“怎麽了寶貝。”


    固有能力不會被抑製器禁錮,白楚年的聽覺依然靈敏,似乎是有聲音,證明蘭波的確在他剛走過的醫務室裏,但說實話聽不太清,隔音的確是非常好。


    他正走神兒,通訊器裏蘭波的聲音聽起來卻變得冷漠,甚至有些憤怒地質問他:“你在欺騙我,以為這樣能蒙混過去嗎,你騙我錯的密碼,你想殺死我,你是誰。”


    一套連環質問下來,把白楚年問懵住了。


    白楚年:“???什麽啊,你那邊什麽情況?”


    蘭波沒理他。


    實際上,當蘭波進入洗手間,和白楚年說了幾句話後,通訊突然中斷了。


    洗手池上方的方形掛鏡變成了監控影像。


    蘭波也看見了三個畫麵和一行字,不過文字部分他都直接略過了,因為不認字。


    a畫麵是利用魚尾支撐身體站在洗手台前的自己。


    b畫麵是在醫務室正在翻東西的白楚年。


    c畫麵是把臉懟在鏡頭上,距離很近,表情急切的白楚年。畫麵裏,白楚年焦急地對他說:“蘭波能聽到我說話嗎,剛剛和你通訊的不是我,這裏麵隻能有一個人活著出去,他剛剛就想殺死你,別相信他。放心,隻要監控畫麵亮起來,通訊就會中斷,門是隔音的,他應該聽不到我說話,別怕,等我救你。”


    蘭波被突然出現的兩個randi嚇到,立在屏幕前愣住。


    很快,監控影像熄滅了,玻璃恢複了鏡子的模樣,通訊也恢複了正常。


    他聽到通訊器裏,白楚年又在說話了,問:“蘭波?咱們現在就隔一道門呢,能聽見我敲門嗎?”


    聽不到。


    蘭波回答:“聽不到,門隔音的。”


    白楚年說:“沒事,那屋我剛走過的,你直接輸74692就行。”


    蘭波猶豫了。


    他很疑惑,這就是小白的聲音啊,小白怎麽會騙自己。


    他還是聽了白楚年的話,試著輸入了74692。


    密碼器亮起紅燈,警報聲響起。蘭波心涼了半截。


    蘭波淡淡地把結果告訴他:“錯了。”


    聽起來,那個白楚年裝作很驚訝的樣子:“我沒說錯,你按錯了嗎?”


    蘭波很想一口咬死冒充自己親親小寶貝貓貓頭的家夥,氣得用力撞了兩下門,門卻紋絲不動。因為戴著抑製器,力量完全被限製了。


    這時候,白楚年把察看密碼的方法告訴了他,蘭波忍著怒意,拿到正確的密碼開了鎖,洗手間的密碼其實是96472。


    等白楚年那邊門打開後,蘭波推開門進入了他所說的醫務室。


    沒想到,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趴在櫥櫃邊的屍體,身上穿著研究員的製服。試管架果然是空的,看來那家夥經過時拿走了針劑。


    蘭波冷笑了一聲。看來那冒牌貨是把研究員當成他了,下了殺手才發現殺錯了人,仗著自己抓不著他,還敢裝無辜。


    這時候,白楚年告訴了他醫務室的密碼破解方法,但現在蘭波再也不相信他了,幹脆撕破臉質問:“你在欺騙我。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去嗎?你騙我錯的密碼,你是誰。”


    卻不料白楚年也輕笑了一聲:“你終於露出馬腳了,裝蘭波裝得很像啊,把我都騙過去了。”


    蘭波沒想到他會反將一軍:“什麽?”


    白楚年輕哼:“在餐廳裏隨手亂按就能猜中密碼,我倒是相信蘭波有這個能力,不過其實你事先就知道密碼是什麽的吧,有時候演技太好也會成為破綻。我老婆明明是個笨蛋,小子,你演砸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人魚陷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麟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麟潛並收藏人魚陷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