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升空後往押運機場飛去,白楚年和厄裏斯被分別鎖在兩個堅固的鐵籠裏,即使他們都被戴上了抑製器,警員們還是警惕地看守著他們。


    由於直升機的容積本就有限,為方便運輸,臨時押送使用的鐵籠相對較小,成年人在裏麵坐著是直不起身子的,隻能低頭彎著腰,或者抱緊腿蜷在裏麵。


    後頸鎖的抑製器一直在起效,這種感覺就像嚴重的頸椎病發作一樣,不僅脖子怎麽待都不舒服,頭也會隱隱作痛。


    白楚年一直沉默著,在他取出微型通訊器銷毀之前,發現有一個通訊信號通過總部請求接入。


    那時候何所謂接入了他的通訊器,在最後即將被押走的時間對他說:“去m港支援之前,我們在古巴執行任務,與ioa南美分部合作,一位叫貝金的特工聽說我們有交情,托我向你道歉。他說他們全員都很感謝你的指揮和保護,誤傷了你,他很抱歉。”


    白楚年並沒有向任何人提過在加勒比海那次不愉快,盡管他不喜歡斤斤計較,這件事在他心中還是橫了一根刺——同樣是致命一刀,一發子彈,就因為打在人身上人會死,打在他身上他沒死,就認定他受到的傷害小,他覺得不公平。


    何所謂這麽說,白楚年釋然了許多。他想了想,給了何所謂一個坐標,讓他去地鐵站替自己安撫那個失去母親的孩子。


    在籠裏蜷半個多小時腿就麻了,但不論怎麽動都不可能把腿伸開,動作大了就會有警員猛地踢籠子一腳,警告他們不要動歪心思。


    警員看他們的眼神不像在看一個人,而是看一隻動物。


    厄裏斯忽然抓住兩指粗的籠欄,臉貼到鐵籠縫隙上,對著外麵“汪汪”了兩聲。


    剛剛踢他們籠子的警員臉色就變了,立刻掏出手槍對準他的頭,甚至退開了半步,其他看守的警員也立刻精神一震,坐直了身體,掏出手槍對著他。


    厄裏斯笑起來,回頭對白楚年道:“又被嚇到了,我們在籠子裏他們居然也會害怕。”


    他笑得著實開心,嘴角高高地向上翹起來,但或許氣質的緣故,他的笑容總是帶著一股陰森,讓人毛骨悚然。


    白楚年找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枕著手靠在籠門邊,懶懶地說:“你不累嗎,我都睡兩覺了。”


    “我還是第一次這樣坐飛機。”厄裏斯興奮地說,“尼克斯給我講過飛機上的樣子,可惜每次我都是被放在箱子裏運輸的。”


    白楚年頓時來了精神,他們對紅喉鳥恐怖組織知之甚少,些微情報都顯得彌足珍貴。


    “你的boss?”白楚年問。


    “不,boss的一個下屬,不過所有人都很尊敬他。”厄裏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蹲在籠子裏旁若無人地講了起來,“他喜歡製作球形關節人偶,很漂亮。那裏的人背後議論他時稱呼他為‘人偶師’,我殺了他們,因為我覺得至少要稱呼‘藝術家’才對。”


    但厄裏斯講了半天,也不過停留在描述人偶師的溫柔和才華上,除了人偶師已經離開紅喉鳥組織這個情報之外,白楚年從他話語裏得到的可用消息其實很少。


    周圍的警員們嚴密地記錄著他們的談話,其中一位omega警官用槍口抵住厄裏斯的鼻子,追問他:“人偶師現在去了哪兒?”


    人偶師也是國際監獄通緝名單上的一員,雖然不是實驗體,但那人神出鬼沒,而且擁有奇特的分化能力,一直以來都在紅喉鳥boss身邊充當出謀劃策的角色。


    白楚年覺得這警官蠢透了,忍不住嗤笑:“聽不出來嘛,他要是知道在哪,現在還能被關在這兒?”


    “你給我閉嘴。”那位警官轉頭訓斥白楚年,但他注意力被白楚年分散,握槍的右手觸碰到了籠子,厄裏斯抓住他的槍口一拽,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


    那位警官受到了驚嚇,用力拽出手,直升機上的幾個警員立刻拔出槍警惕地對準他們:“不許動,老實點。”


    被咬的警官看了一眼被刻上尖牙牙印的手指,手背上出現了一個死亡晴天娃娃標記。


    由於腺體被抑製,牙齒中儲存的信息素有限,注入皮膚的信息素少,形成的標記相應的也會很幼小。


    厄裏斯舔了舔唇角的血珠:“做我的omega嗎,長官?我特別猛。”


    警官氣急敗壞地重重踹厄裏斯的籠子,邊踹邊罵“怪物”,厄裏斯躺倒在籠裏笑得撞頭。


    進入押運機場後他們被專業的專家團隊搜身,白楚年和厄裏斯被分開推進兩個無菌室中。


    這下厄裏斯身體裏的微型炸彈和追蹤芯片也要被拆卸掉了,紅喉鳥損失巨大,這時候應該已經坐不住了吧。


    厄裏斯那邊的情況他看不見,自己這邊被拷住雙手雙腳,後頸抑製器連接上了一條短鎖鏈,將他固定結實之後醫生們才開始檢查。


    白楚年倒一直都很輕鬆,趴在檢查床上,小臂交疊墊著下巴,回頭安撫幾個精神高度緊張的醫生護士omega:“別害怕,我不掙紮。”


    他渾身上下都被搜了一遍,連包紮的左眼都被重新打開繃帶仔細檢查過,最終沒有發現攜帶電子芯片,唯一有爭議的地方就是他耳上戴的魚骨耳釘。


    魚骨上鑲嵌著黑色礦石,與耳孔連接的幾個位置都與肉生長在了一起,魚骨上有神經連接著他的血肉,看起來這件東西和他的身體是融為一體的。


    一位醫生彎下腰問他:“我們掃描了你耳朵上的裝飾品,沒有違規感應,如果你能介紹一下這件東西的話,按規定可以攜帶。”


    “?”白楚年立刻精神大振:“終於有人問我了。”


    於是因此押運飛機延誤了三個小時。


    白楚年被押送離開蚜蟲市後,所有人都暫時和他失去了聯係,包括蘭波。


    但言逸給他找了些事情做,可以讓他不那麽無聊。小白不在的日子裏,人魚在人類城市中總會有些格格不入的孤獨,難免情緒上頭就開始破壞東西。


    蚜蟲島四麵環海,蘭波或許在那裏更自在一些。而且他說得沒錯,言逸想讓他親自接觸到人類小孩,希望他對人就算不徹底放下戒備,至少也能少些偏見。


    從m港回來之後,言逸時常思考蘭波對他說的那些話,蘭波雖然高傲且我行我素,但他那些與生俱來的意識值得考量。


    蚜蟲島特訓基地即將迎來一位新教官,一清早特訓生們就在海邊碼頭列隊翹首以盼,等待渡輪到來。


    忽然天空積聚起大量烏雲,雷電在雲層中跳躍,時而蜿蜒而下將海麵照得極亮,一副雷暴欲來的景象。


    平靜的海麵湧起巨浪,一條通體半透明的幽藍蝠鱝從巨浪中躍起,背上馱著一個掛有貓貓頭掛件的旅行箱。


    所有特訓生張大嘴,仰頭望著人生初見的奇異畫麵。


    幽藍蝠鱝從高空墜落,地麵發出一陣令人暈眩的雷電嗡鳴,電波消失,蘭波猛地落在沙灘上,緩緩直起身子,坐在旅行箱上,戴著墨鏡,上半身除了裹滿繃帶外還穿了一件短款教官服,胸前名牌嵌有ioa標誌。


    特訓生們還愣著,蘭波將墨鏡向上推到金發間,坐在旅行箱上道:“你們教官有事出差,從今天起我會代班我家小白咪的教官工作,你們覺得小白嚴厲嗎,那是因為你們沒有遇到我。每天過來一位小o來我這裏記作業,有意見不要提,反正我也是不會聽的。”


    富有磁性的雄性嗓音摻著人魚種族特有的蠱惑味道,與他嬌美性感的外形反差稍大。


    特訓生們鴉雀無聲,幾秒鍾後,所有長有毛茸特征的小o抱頭鼠竄,歡迎儀式結束,孩子們都逃得差不多了。


    陸言和畢攬星沒走,圍到蘭波身邊,陸言抱著他的手臂高興:“老涅終於下崗了!我的好日子來了。”


    蘭波放任他在身邊圍著自己轉,捏了捏他的兔耳朵。


    畢攬星自從上次讓陸言咬了一個小的標誌之後,就對這種私密的小的記號執著起來,經常找陸言打賭或者比賽,贏了就向他要一個小標誌,這種小的標記可以堅持一周時間,每周周考畢攬星都格外努力。


    他喜歡挽起一點衣袖,能若隱若現地露出來一點標記的邊,不過忽然發覺蘭波在看他,畢攬星有點心虛,把手背到背後,拽下袖口把標記遮住。


    “不要藏。”蘭波開始了他的危險三觀輸出,“我支持早戀,請你們快去約會吧。”


    畢攬星:“……”


    陸言豎起耳朵:“我沒有啊!”


    蕭馴也沒走,找了個空隙,拉了拉蘭波的魚鰭,悄聲問:“白教官真的沒事嗎?”


    蘭波趴在旅行箱的拉杆上:“他很快就會回來。你夾著尾巴的樣子可愛極了,姓韓的在會議桌下偷偷看x光片,好像是你的尾巴,看得津津有味。”


    “……”蕭馴被他說得臉頰發燙,他從m港回來之後韓醫生的確有給他拍x光片,檢查骨骼是否存在裂紋。


    螢和小醜魚月底就要離開特訓基地轉正特工組搜查科了,他們本來想跟白教官說一聲的,沒想到白教官沒回來。


    小醜魚一直不敢接近蘭波,蘭波身上的氣息讓他腿軟,甚至再走近一點就要忍不住跪下了。


    怕什麽來什麽,蘭波勾勾尾尖要他過去。


    小醜魚僵硬地同手同腳走到蘭波麵前,咽了口唾沫:“王……額,教官好……”


    蘭波冰涼的尾尖纏繞到他脖頸上,將他扯到自己麵前,趴在拉杆上看著他,指尖輕輕撚動他的發絲,悠悠地問:“聽說,就是你幫小白把‘jideio’翻譯成‘孩子他爸’的嗎?你可真是……”


    於小橙嚇得腿都抖了,手掌心裏全是汗,見蘭波忽然抬起手,以為是要給自己一巴掌,嚇得閉上眼睛:“王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求求你……”


    蘭波攤開掌心,掌心漂浮著一隻小的藍光水母,賞給於小橙。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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