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複完畢的異型雷達的操作屏上顯示出了兩個實驗體的位置。


    距離最近的是857號特種作戰實驗體“電光幽靈”,按照雷達操作屏上顯示的位置,電光幽靈就處在勒莎鐵塔中心,距離地麵二百米。


    坐標十分精確,電光幽靈的位置與蜿蜒盤在勒莎鐵塔尖端的人魚坐標重合。


    典獄長眉目間露出些意外神色:“機器沒壞吧,他怎麽是電光幽靈呢。”


    駕駛座的渡墨趕忙解釋:“109研究所改造了他,上次爆炸事件發生後研究所走失了不少實驗體,他也是其中一個。”


    “怎麽不早說。”典獄長還記得抓捕計劃裏有電光幽靈的名字,支著頭歎了口氣,“算了,把他從抓捕計劃裏除名。”


    “是。”


    “若真把這尊大佛爺請回去,國際監獄就沒清淨日子過了。”


    典獄長的注意力被異形雷達探測到的另一個實驗體吸引,211號特種作戰武器金縷蟲。


    雷達操作屏上顯示了金縷蟲的逃跑路徑,他移動得很慢,可能受了傷。


    典獄長支著頭慵懶問道:“有人把金縷蟲買下了嗎?”


    “紅喉鳥的boss買下來的,他還買了四五個其他的實驗體,金縷蟲隻是其中之一。”


    “沒有正規機構的購買發票視為非法實驗體,逮捕。”


    “是。”


    典獄長將命令下達之後,ioa那位會長迎麵走來,渡墨匆匆下車給典獄長拉開車門,這兩位軍銜同為少將,言會長主動過來,典獄長不下車絕然不合適。


    典獄長從後座慢慢下來,脊背微彎,手中拿著一把普通的黑色雨傘,傘尖朝下輕輕放在地麵上。


    “別來無恙。”言會長表情淡漠地伸出手。


    “別來無恙,別來無恙。”典獄長熱情地擁抱了言逸,看似老友相聚的親昵場麵實則暗潮湧動,典獄長在言逸耳邊微笑著說,“看來今天也把手下的小鬼頭護得很嚴實。”


    言逸神色平淡,與他相握的手掌輕微用力,骨骼鏗鏗作響:“治安不好,隻能看緊些。”


    火藥味濃重的寒暄過後,典獄長往勒莎鐵塔緩步走去:“我得去跟塞壬打個招呼。”


    言逸不以為意:“自取其辱。”


    蘭波被異型雷達檢測出來,的確引起了一陣騷動,但他的外形本身就很特別,人魚和實驗體真比較起來一時還說不清哪一個威脅更大,很多人不了解人魚這個種族,認為人魚是外星生物的大有人在,於是蘭波被檢測出來後,視覺衝擊力和出人意料的程度沒有想象的那麽高。


    不過特種部隊和監獄警官們的槍口還是不約而同對準了高塔頂端的蘭波。


    典獄長在勒莎鐵塔下站定,黑傘支著地麵,雙手輕搭在傘柄上,示意所有人放下槍,仰起頭望向最高處的人魚,釋放出一縷表達尊敬的信息素。


    信息素向高處飄去,蘭波嗅到氣味,無神的藍眼瞳仁匯聚成細線,魚尾一鬆,從高空急速墜落,接近地麵時電磁發出令人暈眩的一聲轟響,電磁托著蘭波的身體懸浮在距離地麵一米來高的地方。


    典獄長摘下歪戴的軍帽,紳士地向蘭波低了一下頭。


    差強人意的禮節讓蘭波眉間的嚴厲神色舒緩了些,他支著頭側臥在鐵塔最下方的橫梁上,輕嗯了一聲當做回應。


    “您不必對我這麽大敵意,我隻是本著對全人類負責的原則,來確定某些實驗體對人類沒有威脅。”


    蘭波看了眼指甲:“你們到現在還活著,就是我們沒有威脅的證明。”


    典獄長笑起來:“我隻帶走一些對您來說無關緊要的,我要找的不是您心愛的alpha,是一位和他相差不多的,黑豹實驗體,您見過嗎。”


    蘭波想了想,小白好像提起爬蟲身邊有這麽個家夥,不過沒詳說細節。


    pbb特種部隊押送著奄奄一息的金縷蟲回到m港,金縷蟲雙手戴著特製手銬,後頸插著一枚腺體抑製器防止他暴起傷人。


    國際監獄的警官們走過去與部隊交接,金縷蟲的購買發票在紅喉鳥手裏,紅喉鳥恐怖組織不屬於國際承認的合法組織,所以金縷蟲等同於無監管實驗體,必須由國際監獄親自監管。


    身上沒了重負,金縷蟲輕鬆了許多,不管即將進入監獄也好,還是回歸紅喉鳥也罷,都不能讓他感到恐懼了。


    金縷蟲低下頭,被國際重刑監獄的警官塞進了裝甲押送車。


    言逸惋惜沒能把金縷蟲帶回總部,國際監獄掌握的實驗體越多,在會議上的發言權越有分量,他久久注視著被塞進押送車的年輕背影,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探測雷達顯示周圍還有實驗體,但在探測範圍內一閃而過隨後沒了蹤影。


    典獄長在雷達操作屏前等了好一會兒,pbb特種部隊和國際監獄警員正在地毯式搜索m港,從開始到現在,搜捕行動大約進行了四個小時,確定m港內沒有實驗體潛藏才結束。


    在他們進行搜查時,ioa特工組除蘭波以外已經乘渡輪行駛到外海了。


    五人躲在船艙裏休息,蕭馴得到了pbb雷霆援護小組的救治,折斷的腿骨修複如初,臥床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畢攬星幫著陸言把沉重的木乃伊搬到櫃子邊,用藤蔓固定住,誰也說不準這東西離了金縷蟲是不是還會動,保險起見還是綁起來好。


    陸言安頓好木乃伊,然後坐在地上,撕了點稿紙開始疊紙鶴,和背包裏的小獅崽屍體放在一起,忙活了半天。


    韓行謙坐在他對麵,幫他處理左眼的傷。


    雖然實驗體被金縷蟲的槍打中不會死,但自愈速度會非常慢,尤其眼睛這種精細脆弱的部位,就算是白楚年也至少需要一個來月才能恢複如初。


    蕭馴走路還不太利索,扶著地板蹭過來,低著頭對白楚年輕聲道:“謝謝教官。”


    “噢,不謝。”白楚年輕描淡寫。


    蕭馴皺眉自責:“是我作戰途中走神,還……不信任隊友。”


    “現在信了?”


    “嗯。”


    “沒事,我也有錯。”白楚年對自己讓學員墜落骨折這事也有點過意不去,“這事兒就得埋怨韓哥了,我以為我把你踢下去他會先接住你,我哪知道韓哥隻顧著盯我呢?韓哥對我是真愛。”


    “閉嘴。”韓行謙掀開他的繃帶,眼球已經血肉模糊隻剩殘渣,露出黑洞洞的眼眶,腐肉和新生的息肉黏在繃帶上,撕扯下來時牽動著神經。


    白楚年嘶嘶倒抽涼氣。


    “忍著。”韓行謙給他在眼眶部位打了兩針麻醉,專注地給他消毒,切割息肉,子彈嵌在了眼眶裏,隻能用手術鉗夾出來。


    白楚年:“哎你都快捅到我後腦勺了。”


    韓行謙:“子彈嵌在深處,我有什麽辦法。”


    “放裏麵吧別管了,彈頭而已,等自己愈合埋裏麵就完事。”


    “不拿出來以後你過安檢會有麻煩,忍著,別嬌氣。”


    “真的疼。”白楚年隻好抱著金縷蟲的那把槍研究,轉移注意力。


    他輕輕摸了摸纏繞槍托上的絲繭,裏麵的腺體是有溫度的,還在跳動,並且散發著罌粟信息素的氣味。


    “是金縷蟲親人的腺體嗎。”白楚年透著光企圖看穿絲繭裏的東西,“看他那個性格也不像會殺自己家人的,那就是被迫的?被迫的話這把槍怎麽會留在他手裏呢。”


    白楚年想著,砰的一聲。


    他將槍口抵在了自己小臂上,扣動扳機,子彈穿透了他的小臂,留下一個血洞,彈頭嵌在了對麵的牆上。


    稀奇的一幕出現了,小臂上的彈孔快速複原愈合,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啊,果然如此,在別人手裏就不起作用了。”白楚年摸著下巴頓悟,“那我合理猜測,腺體屬於那個木乃伊,人涼了,腺體還在。”


    幾個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槍驚得渾身一緊,紛紛朝白楚年看過來,韓行謙罵他瘋子。


    “我必須把這件事調查清楚。”白楚年若有所思,這事與109研究所幹係重大,而且直接改造人類的行為可以說嚴重違背倫理,如果曝光出來必然會在社會中引起軒然大波。


    這是個好機會。


    陸言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悄悄蹭過來扒著白楚年肩膀問:“你還怎麽調查啊,金縷蟲都蹲局子去了。”


    “他進去才好辦了。”白楚年握著金縷蟲的槍輕敲掌心,“你沒聽他說嗎,身體裏打滿了芯片,我們把他帶回總部就是自找麻煩。”


    “但是你想,進監獄的第一件事是什麽。”


    陸言癡呆:“是什麽?”


    “笨蛋,搜身體檢啊。”白楚年哼笑,“拆活體芯片和微型炸彈可是門精細的手藝活,讓他們去幹。而且國際重刑監獄建造在公海孤島,戒備森嚴關卡繁多,紅喉鳥就算知道他在哪兒,也找不回來。”


    韓行謙知道他又在構思危險行動計劃了:“你想怎麽做。”


    “到時候再告訴你們,這兩天先讓國際監獄工具人把金縷蟲安頓下來。”


    甲板傳來水響和重物落地的聲音,白楚年靈敏地抬起眼睫,眼睛亮起來:“老婆回來了。”


    沒過幾分鍾,蘭波從船艙外窗爬了進來,金發墜著水珠。


    畢攬星一直憂心蘭波夾在一群大人物中間會出問題,畢竟大多數時候蘭波都說不清楚話,見他回來才鬆了口氣,遞了塊毛巾過去。


    蘭波接過毛巾擦了擦頭發上的水,直奔白楚年爬過去。


    韓行謙給他包紮完畢,白楚年頭上裹了一圈繃帶把左眼敷住,隻露出一隻完好的右眼。


    “弄完了?”蘭波問。


    “嗯。”韓行謙低頭收拾藥箱,“按他的體質計算大概一個月才能複原,得天天換藥。”


    “好。”蘭波叼起白楚年的衣領,帶著他飛奔去了另一個船艙房間,小心地放在床上。


    白楚年其實很喜歡被他叼起來到處搬運,這對貓科動物來說是很有安全感和信任感的姿勢。


    蘭波捧起他的臉頰端詳,越看越覺得傷重,越看越生氣,沉聲教訓:“我早該把你帶回去鎖起來養著,不讓你見到任何人。”


    “啊,好凶。”處理了個把小時傷口白楚年都沒怎麽樣,這時候突然可憐起來,抱到蘭波腰間,頭埋在他胸前哼唧,“別罵我了。”


    “……”蘭波心裏的火一下子就被澆滅了。


    他們麵對著麵坐在床上,白楚年摟著他低語:“我有時候也想一走了之,但我不甘心,我沒做錯什麽,憑什麽我走。”


    “隨你吧。”蘭波看向別處,“我一直在。”


    白楚年把下頜搭在蘭波肩頭,兩人在昏暗的房間裏安靜地待了很久。


    就在蘭波以為他睡著了,想再好好抱抱他時,脖頸忽然被舔了一下,舌麵上細密的倒刺刮得他皮膚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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