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黎賽宮內電線被炸毀,許多房間都斷了電,黑漆漆的會場內桌椅翻倒,受傷的珠寶模特們瑟縮在展台下,頭頂天花板爬著一條一人高的冷藍色大蜥蜴,藍光忽隱忽現。


    蘭波爬過的地方拖著一條淺淺的光帶,魚尾搖擺保持平衡,他經過的每個地方都會引起一陣恐懼或感歎的尖叫。


    蘭波將汝成驅趕出丹黎賽宮的安全出口之後,嘴裏叼著成串的寶石首飾,頭發和手腕上也掛滿了琳琅滿目的珠寶鐲環,飛快爬到陸上錦身邊的保鏢麵前,將身上的珠寶抖落下來,回頭看向陸上錦,低聲說:“hood,goon。(保存好,離開這裏)”


    這些都是放置在各個場館的展品,每一件都價值七八位數,雖然這些錢對飛鷹集團來說不算什麽,但如果在混亂中丟失,對舉辦展會的幻世風扉公司而言是一場無比慘痛的災難、


    原本蘭波不稀罕做這些雜事,但白楚年百般交代過請他幫忙,舉手之勞罷了,他也不想看見小白貓被拒絕時受傷的眼神。


    陸上錦隱約讀出這條魚眼中的嫌棄,總覺得又在批評他。


    蘭波絲毫不懼注視他的眼睛:“以我的輩分,批評你,綽綽有餘。”


    陸上錦首先驚訝他居然是會說人話的。


    他嗅到了空氣中言逸的氣味在靠近,空洞的藍眼眼瞳收攏成一條細線,麵對陸上錦低沉道:“跟我過來。”


    言逸匆匆經過丹黎賽宮階梯走廊,身後跟著他的衛隊,一道藍光忽然從麵前閃過,手邊的立柱上便迅疾地爬上一條藍色人魚。


    蘭波雙爪緊扣白石欄杆,魚尾纏繞在立柱上,像一條幽藍的龍。


    “會長,請你的衛隊退下,我有話問你。”


    衛隊長拔出佩槍,言逸微微抬手,示意他們先去幫助防爆小隊疏散保護賓客。


    言逸背靠雕神像的牆壁,轉身麵對蘭波,他穿著出席正式會議的聯盟製服,肩章流蘇垂在肩頭,一條金色細鏈連接胸前的自由鳥勳章,手中托著軍帽,脊背筆直。


    “您也來了。”言逸不卑不亢地問候。


    “en。”蘭波看了看指甲,“我來保護我的小家夥,必須時刻跟著他,才放心。”


    言逸眉頭微皺:“什麽意思。”


    “他是特殊的,不適合和人類混在一起,遲早會暴露,到那個時候,你怎麽做。”蘭波聲音低沉質問,“你會為他抵抗你的人類臣民嗎?”


    “但我會,在我的國家,反對者都會被我鎮壓。”蘭波絲毫不讓步,“我會帶他離開。在我的地方,他很安全。你不要阻攔。”


    “理所應當地活著遠比躲藏起來有尊嚴,你說的安全在我看來是種逃避。我尊重他和他們的存在,高高在上的王是不會理解被人當做一件物品是什麽心情的。”


    “你就不是高高在上嗎。”蘭波的尖牙寒光閃現。


    “我曾低賤過,所以我知道。”言逸搖頭,“你帶他走吧,我不阻攔。”


    蘭波怔了一下,垂下眼皮發了一下呆。耳中的通訊器裏傳來白楚年催促的聲音,防暴小組已經控製住了局麵,要蘭波快點撤出來與他們會合。


    “hen。”蘭波不甘地甩甩尾巴,順著立柱蜿蜒離去。


    蘭波離開後,陸上錦走過來,將毛絨披肩搭在言逸肩頭。


    言逸緊鎖眉頭注視著蘭波離開的方向。


    “水生動物脾氣真是大。”陸上錦說,“紅喉鳥沒能拿到葵花爆炸催化劑,引爆時沒造成太大的傷亡,外邊差不多沒事了,回去休息下。”


    他沒有多問會議結果,看言逸疲憊的模樣就知道不算順利。陸上錦攬住他的腰,帶精神有些恍惚的言逸沿著回貴賓休息室的路慢慢走。


    “他說得對。”言逸扶著脹痛的額頭,“國際監獄不僅反對了提案,還要求收押所有無監管實驗體代替人類從事高危勞動,立即處死所有成熟期和惡化期實驗體,我不知道該怎麽向小白解釋,他還小的時候我對他說每個生物存在都有各自的意義,但國際監獄的提案一旦通過就會立刻發布通緝令,明擺著就在對他說,他們不該存在,再留在我這兒還有什麽意義。”


    “我看見小白耳朵上戴著一件首飾,魚骨和一塊像心髒一樣會閃動的礦石,至少蘭波很重視他,他離開之後不會太孤獨。”


    陸上錦撫摸他的後背,用安撫信息素將他包裹安慰:“你已經盡力,慢慢來,也不是完全沒有挽回的餘地,你休息一陣子吧,剩下的交給我。”


    “恐怕沒有什麽餘地了,我讓小白去截取那批貨物。”言逸歎了口氣,“等他看到那些東西,隻會對人類失望,我希望他走得決絕些,別再為了些應該割舍掉的東西回來以身犯險。”


    “你想多了。”陸上錦輕輕摩挲他的手,“當初看中他,帶他回來,就是因為看得出來他不是這樣的孩子。”


    從武裝直升機上空降的防暴小組將丹黎賽宮團團圍住,紅喉鳥成員被困在其中,本來預計能夠造成的巨大爆炸沒有如期發生,這場襲擊無疑是失敗的。


    幾人在信號塔下會合,韓行謙最先趕到位置,陸言和畢攬星緊隨其後。


    陸言一直捂著胸口,不大舒服地蹲在地上,單手扶著信號塔底下的鋼梁,胃裏一緊便嘔出一灘穢物。


    畢攬星蹲在他身邊,手臂搭著陸言脊背給他拍拍,釋放安撫信息素為他緩解身體的不適,輕輕伸手幫他抹去臉頰上幹涸的血痕。


    韓行謙走過來俯身察看陸言的情況,確定他隻是被血腥場麵刺激到了,剛剛陸言在主要受襲擊的主會場,裏麵被爆炸的玻璃紮傷的人不計其數,雪白的大理石地麵被髒汙血跡覆蓋,有的人則當場被碎玻璃炸穿了身體,這些都被陸言看在眼裏,觸目驚心。


    白楚年靠在信號塔下等蘭波,從口袋裏拿出一片口香糖遞給陸言:“哈密瓜味的。”


    陸言顫顫接過,嘴硬狡辯:“我隻是暈車了,我一點都不怕。”


    白楚年笑笑:“那就好。”


    蘭波姍姍來遲,從懸空高壓線上爬過來,落地時電磁作緩衝,轟地一聲嗡鳴,蘭波穩穩落地。


    “你去哪了,這麽久。”白楚年扶著他肩膀左右看看有沒有受傷,發現蘭波心情鬱悶,打成蝴蝶結的尾巴尖無聊地搖晃。


    “你怎麽了?”


    “沒怎麽。”蘭波將頰邊的金發掖到耳後。


    “感覺你不高興。”白楚年手裏提著沉重的彈藥槍械背包,從裏麵分出一個小紙盒,打包紙盒裏裝了一塊從晚宴長桌上切下來的翻糖蛋糕。


    “來你也提一件東西,”白楚年把裝蛋糕的紙盒遞到蘭波手裏,“這樣顯得能賢惠點。”


    蘭波呆呆拿著蛋糕盒子,扁了扁嘴,撲到白楚年身上,摟著他的脖頸緊緊抱著。


    “啊,受委屈了?”白楚年拍拍他的後背溫聲哄著。


    蕭馴提著狙擊槍匣翻躍攀爬跳下信號塔,他看見蘭波回來,暗暗使用j1能力探查蘭波的數據。


    生命數據總體分析:90%,


    體力剩餘:94%,


    腺體能量剩餘:93%,


    情緒占比:猶豫50%,嫉妒46%,愧疚4%。


    進食量:99.34%


    進食量又增加了,蕭馴疑惑地對比蘭波和之前在信號塔上觀察到的那個紅喉鳥成員,好像也沒有什麽相似之處,為什麽都會有這項陌生的數值。


    他將檢測目標放在了陸言身上。


    生命數據總體分析:76%,


    體力剩餘:68%,


    腺體能量剩餘:75%,


    情緒占比:恐懼80%,堅持20%。


    沒有進食量,他又把檢測目標放在韓醫生和畢攬星身上,也沒有這項數值。


    蕭馴猶豫著,將檢測目標放在了白楚年身上。他從沒有檢測過白楚年,因為白楚年身上有種笑裏藏刀的淩厲,他總覺得一旦探查白楚年,很快就會被察覺。


    趁著白楚年的注意力都放在蘭波身上,蕭馴大著膽子檢測了白楚年的所有數據。


    他也沒有進食量這一項,蕭馴剛放下心,卻見最後一行出現在腦海中的數據更加陌生——


    等級:9


    什麽意思。


    蕭馴知道自己無法探查別人的分化級別,況且分化級別最高隻到s4級,這個等級代表的一定不是分化級別。


    蕭馴喉結輕輕動了動,當他回過神,忽然發現白楚年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當他抬起眼皮時,剛好與那雙溫柔敏銳的眼睛目光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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