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年的位置在廢墟牆後,身後的退路被狙擊手死死架住,隻要他的頭探出掩體外一丁點,立刻就會有十發狙擊彈爆掉他的腦袋。


    他與蘭波僅僅相距七八米,前有人魚肩扛火箭筒嘲諷菜逼,後有三十多位得意門生朝神廟衝鋒,右手邊還埋伏著陸言那一隊,兩麵夾擊並且敵眾我寡的局麵對教官組十分不利,稍有不慎就會滅在這群小子手裏。


    蘭波單手將水化鋼形成的透明四聯火箭筒戳在身邊,輕抬下頦,尾尖在地上輕輕敲了敲:“如果你現在,在這裏跪下,給我口jiao,我會放水,在你的孩子們麵前,讓你有麵子。”


    白楚年將手槍在掌心打了個轉兒,插回腰間槍帶,骷髏頭套遮擋下看不出他的表情:“如果我不呢?”


    蘭波撫摸著透明火箭筒外壁,篤定笑道:“我會,當眾打敗你,對你做一些我喜歡的事。加勒比海的王後,都需要一個儀式,證明他弱於王,臣服於王,世代如此。我一直沒有這麽做,因為,疼你。”


    “但早上,孩子們看你的眼神,愛慕,期望,追隨,讓我覺得,你需要這個儀式,我應該粗暴地對待你,讓他們知道你屬於我。“


    白楚年雙手插在褲兜裏,微微俯身,骷髏麵具下的眼睛漆黑發亮:“萬一我不弱於你,你就不要我啦?”


    蘭波蹙起淺淡的細眉:“要的。但你不會成功。”


    他忽然將身邊立著的火箭筒扛到肩頭,順著瀑布水流迅速攀爬到三米來高的岩石上,四發高爆水彈朝白楚年所站的位置轟然發射。


    水花爆裂,地麵被高爆水彈的衝擊力轟出了一個巨大的坑,白楚年卻消失了。


    白楚年輕盈站在廢墟高處斷裂的橫柱上,貓似的點地輕身跳躍,在槍林彈雨中閃現,扶著唇邊的通訊器低聲說:“我老婆叛變了,他玩真的呢,戴檸鄭躍撤回來與我匯合,k,在我標注位置布雷,引爆煙霧彈,洛倫茲在你一點鍾方向重新找製高點,紅蟹,等會我們撤到神廟南邊的荒樹林,你把時間最短的撤離路線發給每個人。”


    韓行謙提前被集火出局,反倒落個清靜,給自己恢複了狀態,找了個地方擰開一瓶礦泉水坐下休息,跟通訊器裏麵閑聊:“小白,跑什麽啊,回來跟蘭波幹。他這一炮轟我身上可一點沒留情。”


    白楚年邊盯著手腕電子屏上的地圖策劃下一步行動,邊回韓行謙的話:“不是我不想打,韓哥。emmm……對,我就是不想打。”


    紅蟹:“你這回要是坑得我們下不來台,爺跟你絕交。”


    白楚年:“不慌,小場麵。”


    戴檸:“要不我們用m2能力反擊吧,輸給這幫小土匪,我接受不了。”


    洛倫茲:“逼我們用出二階能力也一樣丟人啊。”


    白楚年:“翻不了車,信我。”


    神廟廢墟覆蓋的麵積很廣,他們穿越倒塌的梁柱和磚牆,在荒樹林分散開來。


    荒樹林中心環繞著一座闊大的古歐洲祭壇,左右兩排神像雕塑姿態各異,大理石表麵因長時間被風沙侵蝕而變得斑駁坑窪,主位的神像臉頰破損,已經看不清原貌。


    畢攬星一直在防彈壘後方用望遠鏡觀察著目標的動向,他從高處爬下來,從地圖上分析目標撤離的地方。


    兩股學員隊伍匯合後,陸言問畢攬星:“現在怎麽辦,我們還剩下三十六個人了。被我們打掉的是韓教官,其他六個人肯定都是教官扮的,這怎麽可能打得過。”


    ioa聯盟特訓基地的教官除白楚年和韓行謙之外,全部都是退役特工,不知道為聯盟完成過多少緊急任務,麵對他們,誰都不免發怵。


    “還是有可能的。”


    從戰鬥開始直到現在,畢攬星一直保持著冷靜和清晰的判斷力,他想了想說:“我們還有一位輔助人員呢。蘭波是我們取勝的關鍵,這幾個月來,我早就發現,不管在什麽情況下教官陪練都不會用j1以上的分化能力,可能是上級的規定,也可能關乎教官的尊嚴,得利用好這一點。”


    “對方的狙擊手一直在狙我,我想大概是楚哥看出我在部署戰術,所以想把我們的核心指揮先打掉,我們人多,一旦沒了主指揮會很麻煩。”


    “楚哥的指揮向來沒出過差錯,那我們就按他的指揮來。”


    畢攬星在每個重組小隊中抽調了一部分人,基本都是格鬥班的學員,擅長近戰。


    “阿言,你帶上蘭波,還有這支小隊,開車繞到荒樹林後麵,荒樹林裏有個神壇,楚哥大概率會在裏麵,圍攻他,即使打不掉也要死死拖住他。”


    “蕭珣,你也跟他們,在他們拖著楚哥的時候,最好能趁機狙殺他。”


    “嗯。”


    畢攬星囑咐陸言:“千萬記住,保護好隊伍裏的譚青和譚楊,讓他們跟緊蘭波,一步都不能落下。”


    譚青和譚楊是一對孿生ao,容貌生得很像,尤其是色澤淺淡的眼睛,看起來溫柔明亮。


    陸言點頭,帶著隊伍快步離開。


    蘭波打了個嗬欠,順著廢墟梁柱慢騰騰爬走,跟上了這支小隊。他希望所有人都跟上才好,方便自己撲倒白楚年的時候一起宣示主權。


    蕭馴背著雙狙從高處與他們分開行進。


    畢攬星繼續安排餘下的一半同學。


    天色越來越暗,荒樹林中偶爾傳來一聲聳人的狼嚎,白楚年摘掉頭套,倚靠在大理石神像下坐著,在通訊器中不斷下達指令。


    洛倫茲和戴檸突然緊急求助。


    戴檸的近戰能力在所有教官中脫穎而出,而洛倫茲久負鷹眼狙神盛名,別說學員,就是麵對真正的敵人圍剿也不會出任何紕漏。


    但畢攬星不一樣,他對每個教官能力了如指掌,於是他故意將槍線拉開,讓狙擊班學員遠程牽製戴檸,而餘下的格鬥班學員摸到洛倫茲近點,強硬衝鋒,畢攬星自己則帶人將兩位教官徹底分隔開。


    在與這個少年相處的過程中,白楚年發現他的觀察力和耐心要遠高於同齡人,他的打法的確不要命了些,看得出來他知道這些教官不會用全力反抗,也知道己方不會真的有人因此死亡,他很會利用已有的情報安排戰術,雖然思維還維持在象牙塔的理想化階段,但規劃天賦和對戰局的見解可見一斑。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帶他出去體會一下能夠見血的實戰了。


    “k,在我標記範圍置換。”白楚年說。


    技術教官k的腺體與爬蟲腺體類型相似,同為罕見的編程腺體,k教官的腺體為“天平”,j1能力“等量交換”,可以將範圍內兩個空間、或者時間、能量波、屬性短暫交換。


    在k教官使用能力的同時,戴檸和洛倫茲腳下同時出現了一個圓形的、由二進製數字組成的光圓,圓形範圍內快速流過未知的程序,兩個空間瞬間扭轉交換,戴檸和洛倫茲交換了位置。


    現在的局麵反轉,兩位被學員抓住弱點一通狂轟濫炸的教官都受了傷,但交換後,戴檸麵對的是一群格鬥班的學員,而洛倫茲開始與自己狙擊班的學員們挨個對狙,存活學員數量銳減。


    戴檸對戰這些還嫩的學生綽綽有餘,但他發現人數對不上,低聲聯絡白楚年:“楚哥,格鬥班學員不全在這兒,除了已經出局的,應該還有六個人不在我這兒。”


    白楚年懶洋洋靠在神像腳下,手腕搭在膝頭:“沒關係,我們先把老k犧牲掉。”


    k教官:“?”


    畢攬星早就留出了一隊突擊兵,就待k教官用出分化能力暴露位置,“等量交換”這個能力有範圍限製,如果想保住戴檸和洛倫茲,k教官非露麵不可。


    他真實的目標就是k教官,k操縱電腦可以在場地中任意布置陷阱,對他們的突擊來說是個極大的不可控的阻礙,必須先除掉他。


    白楚年說:“你們兩個盡量多碾死幾隻小螞蟻,不用管k。k是他們這次進攻的目標,回援就上了他們的套了。”


    果然,k教官被集火擊殺,防彈服的示意燈變紅,代表已陣亡。


    但學員們也不輕鬆,他們用十幾個人的犧牲才換來了一位教官下場。


    畢攬星皺起眉:“他們不回援,被楚哥看穿了嗎。”


    好在讓陸言離開時分了自己隊裏的通訊器給他,畢攬星臨時改變方案,讓陸言和蕭馴放棄白楚年。拖住白楚年的任務隻交給蘭波和另外兩位學員。”


    現在場上剩餘5位教官,17名學員。


    白楚年:“畢攬星用的是不要命的自爆打法,拚的就是他們隻要有一人存活就算贏,不過也能理解,小家夥們沒打過實戰,還不知道生命可貴呢。”


    紅蟹:“回去我得批評他,他們又不是恐怖分子,這叫幹什麽呢。”


    白楚年:“不用,規則就是規則,利用規則也是一種智慧。有些他應該知道的東西,過一陣子我會讓他明白的。不過現在,我們不犧牲三位還真不好對付他們。”


    鄭躍教官:“?哪三位?”


    白楚年:“你呀。”


    通訊器中傳來鄭躍的一聲慘叫。


    被半路召回的陸言和蕭馴並沒有撤回原位,而是按照畢攬星的指示去偷襲了鄭躍。


    鄭躍本身就在與五六個學員繞著掩體纏鬥,他剛爆頭擊殺兩個人,陸言就從憑空出現的黑洞中跳了出來,垂耳兔的j1能力狡兔之窟可以短時間內瞬發多次,並且無聲,最適合背後偷襲。


    鄭躍受了一擊偷襲,立刻退到下一個掩體後,但十幾米外一架狙擊槍漆黑的槍口對準了他,他索性直接靠近狙擊手,準備奪下製高點再反擊,沒想到蕭馴突然抱著狙擊槍從掩體後一躍而起,落地翻身一滾,躲開了衝鋒槍口火焰,在距離不到兩米的情況下貼臉爆頭鄭躍。


    白楚年把耳麥拿遠了一點,因為鄭哥太慘了,隻聽鄭躍叫了一聲“草,這小子衝鋒狙啊!”就變成了陣亡狀態。


    場上還剩4位教官,15名學員,戰況激烈,勝負還真不好說。


    白楚年說:“目標暴露了,紅蟹,洛倫茲,準備。”


    陸言從狡兔之窟中落地時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纏住了肩膀,紅蟹教官在這裏潛藏多時,他的手像一把強硬的鐵鉗,而陸言靠靈活閃避打近戰,一旦被抓住就很難脫身,因為力量不夠。


    他感到自己像被活生生鉗成了兩半,全身骨骼脹痛不堪,活活昏死過去,變成了陣亡狀態。


    而蕭馴也在躍出掩體擊殺鄭躍時被洛倫茲一槍爆頭。


    “剩下的紅蟹安排。”白楚年對他們說,“接下來就該輪到我了。”


    他仰起頭,破舊坍塌的神殿穹頂在經年的風雨侵蝕下漏了一個大洞,天空漆黑,一輪圓月掛在廢墟之上,蘭波就坐在穹頂的雕柱邊,魚尾微光閃爍,月輝落在他淺淡的睫毛和眼睛上,散發著美麗的危險氣息。


    內心強烈的悸動讓白楚年失神。


    蘭波抬手,扔給他一把槍和一把匕首,眼神寵溺但倨傲。


    但白楚年沒有撿,將腰間的手槍拿出來扔在腳邊踢遠,攤開手:“就這樣。”


    蘭波眯起眼睛:“你很自信。但我是認真的。”


    白楚年蹲在神壇邊緣,淡笑著朝他勾了勾手。


    蘭波單手撐起身體跳下來,手中左輪手槍朝白楚年連點五發。


    白楚年的身形快出虛影,預判彈道軌跡並輕身避開,翻越兩人之間相隔的神壇廢墟,淩空撲下來,抓住蘭波手腕,指尖鋼化,按動他的手筋,筋脈麻木頓時五指鬆懈,左輪手槍落在了白楚年手裏。


    蘭波手肘重擊alpha胸口,靠著濕滑魚尾從白楚年臂彎裏溜了出去,雙手抓住橫斷的石柱,靠雙臂的力量帶著身體重新爬回穹頂。


    白楚年將左輪手槍也扔到地上,淡笑望著他:“荒樹林隻有沙礫和荒草,下來抱抱吧,不鬧了。”


    “專心。”蘭波的眼瞳忽然細成一條豎線,半透明魚尾電光炫目。


    剛剛拖延的時間讓他完成了蓄電,白楚年立刻離開原位,但還是被密集的電火花燎到了手臂。


    烏雲遮月,密集的雲層從空中壓低迫近神殿,閃電在雲層中跳躍,密集的閃電蜿蜒劈下,白楚年在數道閃電中跳躍躲避。


    蘭波的j1能力下擊暴流,可以隨意控製範圍內雲層正負電子,一旦烏雲聚集得足夠多就會降雨,水源一多,蘭波的優勢就會成倍增長。


    白楚年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輕踏嶙峋牆壁,翻上穹頂,抓住蘭波後頸將他扯了下來。穹頂將蘭波與雲層隔絕開來,烏雲緩緩驅散。


    耳上的通訊器傳來新的消息,紅蟹說他們清完了場,還剩下兩個學員躲藏了起來,他們沒找到。


    蘭波原本被控製在白楚年懷裏,忽然挑眉問:“你想知道剩下兩個人在哪嗎?”


    白楚年臉色微僵。


    蘭波手中忽然匯來一股水流,在他手中形成一管水化鋼透明火箭筒,一發高爆水彈將壓製在自己身上的白楚年轟飛。


    白楚年後背狠狠撞在了廢墟斑駁的牆壁上,他翻身一滾,避開蘭波的下一發高爆水彈,即使高爆水彈本身不造成任何傷害,它所蘊含的衝擊力也足夠讓他在撞擊中陣亡,一旦他陣亡,蘭波再去對付剩下三個教官不費吹灰之力。


    “我知道那兩個小鬼在哪了。”白楚年避開水彈,忽然從腰間拿出一個引爆遙控器,在蘭波還沒反應過來時按下了引爆開關。


    廢墟外響起一連串的爆炸聲,劇烈的爆炸聲響過,監測台自動發出廣播:“所有學員陣亡,考核結束。學員請在教官的指令下集合。”


    最後兩個學員被k教官提前安裝在廢墟周圍的炸彈炸死了。同時,蘭波手中的水化鋼火箭筒跟著消失。


    “譚青和譚楊一直跟著你對吧,所以你才有自信在荒樹林挑戰我。”


    這對孿生子一個擁有氫腺體,另一個擁有氧腺體,雖然不像賀家兄弟那樣擁有罕見的雙子腺體,卻也有合攻能力,能夠合成所有僅由氫元素和氧元素構成的一切化合物,包括水在內。


    “但在陸地上你還是弱了一點點,這沒什麽。”白楚年從背後扣住蘭波的脖頸,將他按在神壇上,左手將他雙手反製在背後,鋼化的指尖輕輕卡住他的關節,讓他無法動彈。


    蘭波吃痛,掙紮著仰起頭。


    陣亡的學員們差不多都集合過來,列隊等著教官點名,沒想到透過廢墟破爛的矮牆,看見白教官把蘭波按在了坍塌的主神神像下,以一個侵略的強勢姿勢虔誠地看著身下的人魚。


    蘭波雙手被反製在背後,咬著牙回頭狠狠注視他:“長大了,你,力氣變大了。”


    “是啊。”白楚年笑起來,低頭在蘭波耳邊道,“你想向所有人證明我屬於你,不一定非要打贏我。”


    他扶起蘭波的臉,當著所有學員的麵和他接吻,舌尖舔過他尖銳的牙齒和冰涼的舌頭。


    “這樣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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