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波躺在魚缸裏,把一個靠枕放在缸壁靠著免得硌腰,泡在水裏用裹著防水保鮮膜的遙控器換台找電影看,臉上敷著幾隻藍光水母用於保濕。


    放映著電影的電視忽然藍屏,出現一行行白色亂碼,屏幕最中心逐漸出現了一個動態的黑色蠕蟲標誌。


    隨後蠕蟲標誌向左上角爬動,屏幕中間出現了一個自動播放的視頻錄像。


    錄像中的背景是陰森的恩希醫院,鏡頭一轉,開始放映白楚年躲避撲克牌的一幕。


    蘭波詫異地從魚缸裏爬出來,坐在電視邊認真盯著白楚年看,伸出手指戳他。


    但視頻經過了剪輯,最後一幀鏡頭停在了一張撲克牌即將切割到白楚年的喉管,就不再播放後續了。


    視頻到此消失,整個屏幕隻剩下一隻爬動的蠕蟲標誌。


    蠕蟲緩慢爬走退場,蘭波的視線跟著蟲子標誌走,一口咬穿電視,蟲子爬到哪他咬到哪,最後蟲子爬到屏幕邊緣消失了,電視被啃了五個牙印,蘭波爬到電視後麵找了半天。


    白楚年此時已經通過走廊進入了醫院的技術研發區,恩希醫院不僅是憑借幾位元老級的專家躋身國內一流醫院,更多的是靠他的藥物工程和技術研發,恩希醫院擁有獨棟封閉式技術樓,而爬蟲omega要求白楚年找的正是研發部主任林燈醫生。


    研發區的獨棟大樓寂靜得連呼吸的回音都聽得清,但並非沒有人,透過門上的窗戶可以看到,他們所經過的一排排研究室裏都坐著或是站著各種穿白衣的醫生,他們明顯已經感染了循環病毒,雙目血紅,機械地循環做著同一件事。


    有的空研究室裏整麵牆都是培養箱,但箱門都是打開的,裏麵空無一物,隻有大灘幹涸的血跡。


    白楚年手勢示意身後兩人放輕腳步,盡量不要打擾這些仍在感染早期、攻擊意圖不明顯的感染者。


    但研究室的門並不全都關閉著,有的門是開的,裏麵已經感染的醫生看見路過的三人後立即進入感染晚期,衝出來撕咬。


    白楚年有力的手掌從下方卡住感染者的下頜令他閉嘴,然後用力一擰,將他的頸骨脊椎完全破壞。感染者無聲地癱倒在地,成為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


    韓行謙看了一眼濺落在自己白大褂一角的血跡,撣了撣。


    “我聽過林燈教授的講座。”韓行謙說,“長期從事感染病專業,他發表的五十七篇sci論文我都做了摘抄,教授本人也是個很和藹的beta,還不到四十歲,在我們這一行來說算非常年輕有為的。”


    “我也想不通,這麽年輕有為的教授為什麽想不開去為109研究所做事。”白楚年輕蔑笑道,“你也知道吧,109研究所下邊還有無數培育基地,把培養出來的實驗體胚胎養至幼體,然後選出最有價值的幼體賣給109研究所,或者直接抓合適的類人生物改造成培育期實驗體。”


    “這個林燈,就是培育基地的培育員之一,他在恩希醫院的研發區公器私用,利用醫院的資源偷偷培育實驗體胚胎。。實驗體408薩麥爾就出自他之手。”白楚年話音帶著嘲弄和奚落,“自從109研究所數據庫被盜之後趁機跑出來了不少實驗體,408就是其中之一,看來是跑回來報仇了吧。”


    “做這種事能得到什麽呢?”螢小心插嘴,“林燈教授那麽德高望重,一點都不缺錢啊。”


    白楚年哼笑:“你懂什麽,誰嫌錢多。”


    韓行謙不作爭論,隻平靜道:“聽說他的家人五年前移居德國了,但很蹊蹺,林燈醫生是推了德國頂尖醫院的挽留執意回國的,怎麽會把自己的家人送到遠離身邊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隻負責帶走他。”白楚年淡淡地說,“我煩所有培育員,不針對林燈。”


    “我知道。”韓行謙感應到了什麽,抬眼環顧四周,看見走廊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裝有一個針孔攝像頭。


    白楚年也察覺到了這些隱蔽的攝像頭,但並沒有放在眼裏。


    當他們挨個研究室搜索到走廊最深處時,樓梯間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聽起來像有什麽東西在叫。


    一個白色的、兩拳大的小動物從樓梯上快速爬下來,發出吱吱的叫聲。


    白楚年皺眉退開兩步。


    “老鼠?”螢抱著步槍歪頭瞧它,看見那隻小白鼠的眼睛紅得很不正常,眼角有不少膿液,並且嘴角詭異地呲裂著,露出像人類一樣的笑容來。


    突然,那隻白鼠發出刺耳的尖叫,樓梯間隨之傳來大片尖銳的回應,地麵小幅度震顫起來,一股濃鬱的騷臭和腐爛的味道湧入鼻腔。


    大片密集的紅眼小白鼠從樓梯間尖叫著爬下來,老鼠的奔跑速度也很快,並且數量極多,看得讓人當場犯密集恐懼症。


    螢怔怔回頭:“教、教官,做實驗的小白鼠都跑出來了,怎、怎麽辦……”


    白楚年已經跑出十來米。


    “你們先衝,我先撤。”白楚年靈活攀上天花板,手指勾住散流器用力一蕩,輕踏牆壁,翻身躍出數米,在走廊堆放的木箱上借力再跳,總之腳不沾地。


    “走。”韓行謙抓住螢的胳膊扯著他快步離開,手槍上膛擊落扒住自己衣擺的發狂亂咬的白鼠,衣擺留下了被齧出的沾血的孔洞。


    大批白鼠蜂擁而來,密集得幾乎將地板全部掩蓋住了,就在三人將要原路離開研發區時,牆壁突然亮了起來,白楚年這才意識到天花板上的並非針孔攝像頭,而是微型投影儀。


    四周所有光滑的牆麵全部被投影,頓時地板、牆壁、玻璃和天花板全是混亂斑駁的畫麵。


    一個穿著誇張的金紅相間塑料演出服的小醜蹦到畫麵中,他戴著一張微笑的麵具,麵具上塗紅的大嘴高高上揚,鼻尖則扣著一枚滑稽的紅色圓球。


    “薩麥爾……”白楚年注視著投影中跳舞的小醜。


    小醜起初在表演拉牌,手中的撲克牌行雲流水在兩隻手中張張疊落,很快,他收起撲克牌,從身後拿出一個纏繞紅色螺旋紋的呼啦圈,興奮地在呼啦圈中翻跟頭。


    一段滑稽詭異的表演結束後,小醜將呼啦圈向他們拋了過來。


    沒想到那呼啦圈竟然化為了實體,在狹窄的走廊中飛速旋轉,從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四個,頓時滿天圓圈亂飛,其中三個圓圈像公園擺攤的套環遊戲一樣朝三人頭頂飛來。


    “躲起來。”白楚年將螢撥到韓行謙身邊,“快點。”


    408號實驗體m2分化能力“幸福糖圈”:被圓圈套中的人必感染循環病毒,被套中的感染者將立刻進入晚期癲狂狀態。


    也就是說,一個健康的人隻要被圓環套中兩次就必死無疑。


    白楚年在牆角堆放的木箱上靈活攀爬跳躍,但這些看似無規則飛出的圓環實則具有追蹤能力,不論白楚年向何處躲避,圓圈永遠窮追不舍,將白楚年向鼠群趕。


    眼看要與大群白老鼠迎麵撞上,白楚年急停起跳,雙手攀住天花板散流器,手臂肌肉突然拉緊,將襯衣袖口撐起筋脈暴起的肌肉紋路,完全用手臂的力量將整個身體貼在了天花板上,兩個追蹤的圓圈相撞,發出一聲巨響,然後四分五裂,掉落在地。


    白楚年跳下來,緊張地胡亂拍掉趁亂爬到自己手臂上的一隻老鼠:“走,離開這兒。”他推了螢和韓行謙一把,“是陷阱,薩麥爾在阻止我們找到林燈。”


    外觀紅白相間的塑料圓圈事實上堅硬無比,輕易撞碎每個研究室的門,隨意選擇一個感染者然後套在他頭上。


    被圓環套中的感染者突然裂開滲血的微笑的嘴,瞳仁消失,雙目血紅,帶著研究室裏其他由於打斷循環而進入晚期的感染者咆哮著衝了出來。


    成百上千的感染者在大樓中跑動和吼叫的動靜極其具有精神壓迫力,幾乎精疲力竭的螢聽到這種聲音頓時心頭升起一股絕望感。


    他奮力向走廊內扔閃光彈,閃光彈的強光帶著爆炸波掀翻了大批感染者和感染老鼠,爭取到了短暫的逃離時間,抓著韓行謙一路狂奔。


    白楚年負責斷後,他習慣了指揮位,隨時留意隊員狀態是他的本能,他培養螢時就是看中了螢對時機的把握,很適合在隊伍中作輔助,這次卻被迫與隊伍脫節,從輔助戰鬥的位置直接變成了主力突擊手,他看得出螢的消耗已經到達了他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再繼續透支下去恐怕會對腺體本身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初次任務就遇到這麽棘手的情況,白楚年還頗憐愛這幾個倒黴蛋學員。


    脫離研發區,逃入醫院的安全通道附近時,隱約的咆哮聲卻又從另一個方向靠近了,而這次聽起來數量更多。


    白楚年走到了最前麵,聽見安全門對麵有用力拍門呼救和砸門的聲響,於是將手搭在沉重的液壓鎖上,結實的安全鎖像豆腐一樣被他輕易掰開,安全門一下子打開,安全通道對麵的人們一窩蜂迎麵湧了進來。


    小醜魚omega背著槍口過熱的nova霰彈槍,雙手各拿一把霰彈所剩無幾的ks23,將他所保護的醫生們推到最靠近安全門的位置,自己則一人擋住幾十個狂追不舍的感染者,兩把槍交替開火,霰彈爆破時的殺傷麵積要比步槍大得多,感染者的碎塊炸開,甚至沾滿了牆壁。


    “快出去,把門關上!”小醜魚頭也不回地朝那些醫生大吼,“把門關上,等我解決一半再幫我開門,不然這扇門也扛不住多久!”


    霰彈槍的發射速度畢竟有限,趁著小醜魚換彈的間歇,感染者們撲過來撕咬他的防彈衣,小醜魚踹掉一個,轉身撤開兩步,重新麵對那些感染者時,身後浮起一團金色微光,微光化為實體,無數富有生命的金橙色圓鈍觸手將小醜魚緊緊護在中心,並且從頂端射出紫色毒絲,毒絲觸碰過的感染病人渾身僵硬抽搐,逐漸從指甲中滲出黑血,口吐白沫倒地。


    小醜魚腺體j1分化能力“觸絲海葵”:罕見的共生召喚型能力,使共生生物實體化,以神經毒素攻擊對方的形式保護自己。


    小醜魚換彈時已經感覺到腺體深處突突的隱痛,他壓榨能量反複召出海葵的次數已經達到了極限,他有預感,隻要再召一次海葵出來,他的腺體就會立刻四分五裂。


    霰彈還有,但身上的幾把槍都已經過熱變形,馬上就要報廢了,現在這種情況,手中一旦沒有了武器,和坐以待斃沒什麽區別,此時連體力也所剩無幾,小醜魚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記得要把醫生們安全送出去。


    在背後的海葵逐漸消失時,小醜魚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將最後一絲腺體能量擠了出來。


    但他的海葵還沒有出現,一隻帶著粗糙護手的手輕輕按在了他後頸的腺體上,一縷強勢的安撫信息素注了進來,帶著白蘭地的酒味。信息素入體的刹那,腺體透支的疼痛弱了許多。


    “夠了。”白楚年將他扯到身後,手中m98b槍口輕抬點射爆頭,回頭叫了韓行謙一聲,“看在我的學員為了保護你下屬這麽盡心的份上,好歹也稍微幫個忙吧。”


    韓行謙仍舊保持著單手插兜站立的姿勢,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細鏈輕微擺動:“我以為不至於用上我。”


    他的額發間生出一層白色角質,角質層螺旋生長,逐漸成為潔白瑩潤的一隻尖角。


    他並沒有動,但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暖流灌入腺體,尤其以消耗最大的螢和小醜魚感受最深刻。


    能量倒流,腺體重新灌滿,甚至腹中的饑餓和身體的疲憊感都一掃而空。


    不僅如此,槍口過熱即將損壞的武器迅速降溫,劃痕消失,成為嶄新的狀態,小醜魚破爛的防彈衣恢複成一如未穿過的樣子,白楚年腿側的戰術匕首用鈍的刀刃霎時鋒利如初。


    天馬腺體j1能力“耐力重置”:範圍恢複型能力,範圍內目標體力、能量、裝備完整度即刻還原,每次還原後耐久上限會變為原來的一半。


    同屬畸形腺體,韓行謙則與賀家兄弟各自繼承一半的雙子腺體截然相反,結合父母雙方優勢,同時遺傳父親白馬alpha與母親天鵝omega特征並完成基因突變後的“融合腺體”,威力成倍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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