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棄荒原極北,謎語之森極南,主物質界就像個氣泡,一塊包含了江河湖海的陸地橫在中間,是以“天圓地方”。


    陸地之上為天空,陸地之下是為‘通幽’,所謂‘通幽之徑’,一切傳送、穿越之術,根本就在於連通著‘通幽之徑’。


    當然,天圓地方也好,通幽之徑也罷,都是翻譯體,為了便於玩家理解,在迦南的神秘學敘事中,它們是沒有名稱的,隻有一個個指向它們的神秘符號。


    這樣的神秘學符號包含在每一個傳送陣的結構中,習以為常,就不覺得有什麽神秘之處……這些知識,是夏苗苗走出傳送陣,真正置身在謎語之森,這極南之地時,自動浮現在腦海的。


    【叮,發現謎語之森】


    第一感覺是靜,安靜,寂靜,滿目的參天大樹超出了常識,一個樹木的主幹就好像一堵牆,橫著擋住了視線,傳送陣正位於這顆參天巨樹的一根枝幹上。


    枝幹之寬闊與平坦,就好像一個覆蓋著樹皮的足球場,繁瑣的法陣魔紋像是自然生長在枝幹的紋理上的。


    第二感覺是暗,昏暗,陰暗,上看不到天空,下看不到陸地,無數枝葉縱橫交觸,形成了一個複雜且立體的靜謐之界。


    這就是謎語之森嗎?


    這可遠遠超出了妖精森林。


    一個妖精森林就比亞馬遜原始叢林還要原始了,這地方簡直像異星球侏羅紀——難道是因為含氧量太高的緣故?


    當然,含氧量是玩笑之語,要說異以遺棄荒原的地方,不是沒有,可夏苗苗描繪不出來。


    發愣了片刻,她搖了搖頭,左右看,發現了位於傳送陣外的一個樹屋。


    沒人提示,沒人招呼,她隻能像這樹屋走去。


    走進了看,這樹屋簡直就是個藝術品,就好像自然生長出來的一個大號鳥籠,被粗大的藤蔓吊懸著離‘地’一米,從上自然生長蔓延下的藤蔓編織成一個秀氣的台階,夏苗苗拾級而上,敲了敲房門。


    “請問,有人在嗎?”


    好一會裏麵才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請稍等片刻(翻譯)”


    夏苗苗無奈的聳聳肩,就站在門外等候起來。


    這一等就等了一天。


    對時間的流逝,她是敏感的,盡管周圍的環境不知是什麽緣故,光照沒有一點變化,她還是感覺到了日升日落,月光被頭頂一層層立體複雜的枝葉網絡遮擋在外,隻有極其微小的月光因子觸碰到肌膚的那種感覺。


    夏苗苗很有耐心,認為從踏出傳送陣的那一刻起,考驗就開始了,站著不等傻等算什麽,晉升禦空的時候,她可是在心魔幻境中待了足足兩年。


    某一時刻,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翠綠花裙的高挑精靈出現在眼前,她或者他,麵無表情,上下打量了夏苗苗一眼,問道:“涉空者?”


    夏苗苗連忙點頭。


    “進來吧。”


    夏苗苗跟其走進屋內。


    小小的樹屋擺設裝飾無一不精致,無一不透著純樸、自然的氣息,看來精靈對任何人為凋琢的痕跡都是厭棄的,一桌一椅、每一個擺設都獨具匠心。


    看著真是讓人賞心悅目啊。


    就是太沒有時間觀念了。


    “填……填個表吧!”


    精靈遞過來一張紙,臉色有些古怪,更古怪得是這張表格,濃厚的係統風格顯然與他和周圍的環境是不搭的。


    “喔!”


    夏苗苗答應一聲,然後‘愣’在那裏。


    沒有筆讓我怎麽寫?


    精靈卻不管,坐下後就戴上一副精致的水晶眼鏡,在一張跟油皮紙一樣的樹葉上寫寫畫畫起來。


    夏苗苗隻好在背包裏找了個能當筆用的東西,歪歪斜斜填了表格,遞了過去。


    “放著,你走吧。”


    這就完了?


    我是來完成6階職業任務的啊。


    “自然有人帶你走。”


    “那我……”


    “等著吧。”


    得,夏苗苗隻好等。


    這可跟事前想象得完全不同。


    這地方也太冷清了,冷清的讓人感覺暮氣沉沉……


    這一等又是兩天。


    兩天後,精靈還在那寫寫畫畫,連姿勢都沒變過,另一個精靈騎著一隻長著翅膀的獨角獸來了,隻是掃了夏苗苗一眼,拿起她的表格看了看,“你跟我來。”


    “去哪?”


    夏苗苗問了個蠢問題。


    “世界樹。”


    這就要到世界樹那去了?


    夏苗苗還以為不知道有多少個刁難正等著自己呢。


    “你是五階涉空者,應該有坐騎吧?”


    夏苗苗連忙說有。


    這精靈就不管了,騎上獨角獸就騰空而起。


    夏苗苗連忙召喚出自己的獅鷲,一步跨上,追在她身後。


    這樣飛啊,飛啊,在枝葉、藤蔓組成的立體網絡世界中見縫插針,化身一隻小小的飛蛾,飛翔在巨人的世界裏。


    太冷清了。


    別說城市,飛了一天,連個村落都沒看到。


    隻有一個個樹屋,零星分布在各處,好久才能看到一個。


    也沒有多少動物和昆蟲,超多巨型的樹木好像吸幹了所有的養分,以至於除了樹還是樹。


    這是一種另類的荒蕪啊。


    夏苗苗突然湧起這樣的感悟,之前感覺的暮氣沉沉,就有了出處。


    之前聽說,謎語之森有十二精靈王庭,她還以為是十二個精靈國家,現在看來,絕不是這麽回事兒,十二王庭是什麽,在那,巨樹這麽多,世界樹又應該是什麽樣的?


    答桉很快就揭曉了。


    飛啊,飛啊,不知道飛了多久,突然在某一時刻視野為之一空,隨後就看到了太陽、月亮和十顆閃耀的星辰懸掛在天幕上。


    定眼再看,確是一顆發光的巨樹,所謂的太陽、月亮、星辰不過是懸掛在光樹上的十二顆果實。


    】


    【叮,發現奇跡之地:世界樹】


    【叮,發現奇跡之地:精靈的十二王庭】


    啊!


    夏苗苗下意識就想看看世界樹長什麽樣的,卻發現無論如何都不能看清,甚至連‘想要看清它’的想法,都開始‘變輕’、‘變澹’,直至在意識中完全抹去。


    不再以世界樹為異,獅鷲什麽時候收起的也沒有印象,落在一個璀璨的光幕前,對一個頭戴王冠的精靈鞠躬為禮。


    “月精靈!”


    王冠精靈的臉色古怪,似厭惡,似好奇,似渴望,似……


    “你帶來了什麽東西交換世界樹之葉?”


    他問。


    “是泰坦之心”


    夏苗苗將黑木匣子裝著的泰坦之心拿出來,雙手奉上。


    這是紅色道具,直到現在,夏苗苗也不知道其用處,就算死黨拿它找煉金大師瞧過,也隻說它是一種可以‘吃’的東西,大約可以用在什麽秘藥身上,可什麽秘藥,有什麽功效,誰也不知道。


    一階白,二階綠,三階藍,四階紫,五階橙,六階紅。


    從五階開始,係統就鮮有成型的道具掉落了,現有的五階裝備,比如夏苗苗身上的龍吟之弓,無不是五階材料加上相應的配方煉金的來,係統默認的掉落上線應該到此為止了,6階以上,那真是連個提示都沒有,全都要靠玩家自己去摸索。


    相比六階紅色道具,還是六階配方和圖紙更為珍貴,前者就算拿到也不知道用途,後者就不同了,至少有個努力的方向。


    這泰坦之心說珍貴也珍貴,但沒有配方圖紙的情況下,就算再珍貴也不能跟晉升混天的機會相提並論,所以夏苗苗毫不猶豫的就拿出來了。


    王冠精靈接過木匣子掃了一眼,手上一晃,匣子連同泰坦之心就消失不見,另一隻虛空一捏,一片光華在手指間成型,漸漸凝固和暗澹,變成一片巴掌大小的翠綠葉片。


    ——這就是世界樹之葉!?


    “拿去吧!”


    王冠精靈遞給她,再沒有瞧她一眼的興趣轉身走進光幕中,消失不見。


    夏苗苗拿著平平無奇的世界樹之葉有點傻眼,還是帶她來的那個精靈說,“走吧涉空者,我們去太陽井。”


    “啊,喔!”


    滿以為就算拿到世界樹之葉也要被折騰刁難很久,全沒想到這麽簡單。


    再去往太陽井的路上,夏苗苗還在想這幾天的經曆,感覺說不出的古怪。


    不僅這個謎語之森古怪,連這裏的精靈也一樣的古怪。


    什麽精靈最後的棲息地,根本就沒見幾個精靈。


    到現在都沒有跟她說過一句多餘的話,連前麵這個帶路的精靈的名字都不知道。


    太陽井自然是一口類似井的東西。


    離開世界樹和十二精靈王庭,重新進入巨木之森林,又是見縫插針般的穿梭,某一時刻,前麵突然變得空曠,太陽井就到了。


    沒有太陽,確有陽光,仔細看,陽光竟然是一口井裏散發出來的。


    金色陽光極其溫和,並不刺眼,沐浴其中,好像置身在一個溫泉,第一感受是強烈的生命氣息。


    世界樹給她的感覺是神秘,無法觸摸,無法記憶,無法思考的神秘。


    太陽井給她的感覺是真實,觸手可及的真實,印象無比深刻的真實,引誘她、呼喚她投身其中,強烈的暢遊的真實。


    夏苗苗一下子就被震撼了,腦子一片空白,連什麽時候獨自一人,站在井口處都不知道。


    清醒過來,觸目所及是陽光濃鬱到實質的井水。


    井水倒影著她的身形,無風自動的泛著無數個漣漪,每一個漣漪截取了她一個側麵的剪影,忽然,這些剪影動了起來。


    於是,從成為玩家第一次登陸迦南的時候起,第一次睜眼看到迦南世界,第一次完成任務收獲經驗和銅幣的喜悅,第一次就職,第一次pk,第一次殺人爆裝備……無數個第一次,都出現在這樣的漣漪中。


    漣漪還在泛濫,無窮無盡,沒有邊界的擴充至視野的盡頭。


    某一時刻,夏苗苗投身其中,“轟!”的一聲,意識中爆炸了一個核彈,億萬個夏苗苗隨風灑落,就好像無數個破碎的鏡片那樣,倒映出一個個截影。


    在母體中,在產房降生時,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媽媽,蹣跚走的第一步距離……


    身為玩家、涉空者之前的,源自地球的,另一個晶壁係的記憶、經曆、符號和某種玄之又玄的東西,融化在太陽井中。


    夏苗苗消失了,消失在平靜下來的井水表麵。


    接下來不知道時間的流逝。


    某一時刻,一片翠綠的顏色在金色的井水表麵冒出,一顆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長長的藤蔓沿著井壁生長出來,抽出嫩的芽,長出綠的葉,最後凝結成一顆翠綠的果。


    果實鮮豔欲滴,顫巍巍的掛在枝頭,以每日倍增的方式增大著體積。


    某一天,瓜熟蒂落,果實掉落在地上,藤蔓枯萎,化作灰盡散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果實裂開,全身赤裸的夏苗苗從中走出。


    她的眼神迷茫,直到係統提示的文字出現在視網膜上。


    一點銳利的光芒出現在她的眼裏,一瞬間,她全都記起來了。


    她緩慢的舉起自己的雙手,感覺不同,又感覺不到那裏不同。


    手掌虛握,龍吟之弓就出現在她的手上,以前的觸摸隻是個器物,此時卻感覺血脈相連。


    無形的感知360度無死角的蔓延出去,得到了無數個‘回應’,大量的綠芽和藤葉在她腳下生長,不一會就編製出一件翠綠的外衣。


    頭頂冒出一顆小樹苗的id,禦空頭銜抹去,燙金邊框、紅色字體的:混天,悠然成型。


    “既然好了,就快點離開吧!”


    帶她來的那個精靈出現,一臉複雜的丟下這句話就跨上了坐騎。


    “你好像很討厭我?”


    夏苗苗的身形離地而起,沒有獅鷲也獲得了飛翔的能力。


    精靈抿了抿嘴唇,來了個默認。


    “因為我是涉空者?”


    答桉是顯而易見的。


    “你認為我玷汙了精靈神聖的血統?還是高貴的月精靈?”


    夏苗苗不需要他的回答,在太陽井中,她已經得到了承認和至關重要的種群傳承。


    就好像基因、生命密碼中的記憶,知識的獲取就好像直覺,又好像隨時開啟的感悟和啟迪。


    “閉嘴,你這個肮髒的亡靈!”


    夏苗苗嗬嗬一笑,“這次就算了,我還在劇情模式中,下次遇到我記得客氣些……這是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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