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名為羅路的世界中,共分四塊大陸及諸多島嶼,東方盛洲、北極冰原,中央大陸,南方群島及西方荒原,其中西荒大陸上多山麓丘壑,絕崖奇峰,其高聳入雲者層出不窮,綿延萬裏的山脈比比皆是,特殊的地理環境造就了特殊的氣候條件,人稱地無三裏平,天無三日晴。這其中猶以蒙山山脈為最,其東西縱橫十萬裏,猶如一條臥龍蜿蜒匍匐在大地之上,幾將整個西荒分成南北兩塊大陸,就在這蒙山山脈最外圍南邊的一處偏僻角落,有一小村,名日小坡村,這裏東西皆是平原,南邊是西荒少有的大澤,十分寬廣,北麵依靠著連綿的山脈,本是個氣候溫潤適宜人居的地方,不過地勢低窪,時不時泛濫的洪災經常讓村裏顆粒無收,所以村中的人但凡有點出息的都離開了,留下來的村民們倒是樂天知命,靠著西荒眾多野獸和洪水衝積形成的田地過著安靜祥和的日子,而距離小坡村最近的城鎮最少需要幾月的時間才能走到,這讓村子裏的消息十分閉塞,每到開春村中獵戶才收拾皮貨前往城鎮交易,往往一個來回便是半年。現如今的小坡村不過2-30戶人家,全部人口加在一起也不到百人,皆是些老實巴交的鄉下人,小村的房舍依山而建,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此,奇怪的是這般偏避的小村裏卻有一位教書的老先生,是前些年才遊曆到此定居的,鄉下的農民不識大字,卻也明白知識的重要,於是大家夥為他搭了個屋舍,置辦了些家私,讓其留了下來,為村中孩童教些地裏用不上的知識,此村村長是位愛喝酒吹牛的老頭,經常自吹參加過一場殘酷的戰爭,不過也沒什麽人信,聽說老頭的年紀早以達百歲以上,村裏與他同齡的人早就沒了,別看老頭愛吹牛,在村中威望可不小,逢人見了他都得乖乖行禮喊一聲:“邢老村長!”,概因他一是公正無私,二是他武藝高強,聽村中最厲害的獵戶直言在老村長手中走不過兩招,要知道這位獵戶可是納氣鏡的修士,是普羅大眾可望不可及的高手。


    獵戶名叫趙全,早年間因緣際會得了高人指點,被父母送去城裏學習,後來不知怎的突然回到村裏,便再也沒離開過,他人問其緣由皆是被他怒然喝止,隻有老村長每每談及此處滿麵愁容,卻又諱莫如深,吊人胃口實在可惡。


    此時正值秋天,山林間的野獸為了熬過寒冬正瘋狂捕食增重,最是肥美。趙全便帶著村中的獵戶進了山林,七八個壯漢拿著粗糙的武器,裹著獸皮製成的衣物,穿梭在山林之中,跳躍翻騰之間猶勝靈猿,幾人腳步雖快卻過草無聲,隻有這隊伍最後麵跟著的一位青年,顯得有些吃力,青年一身麻衣背著大竹蔞子,一頭狗啃似的碎發,學著眾人的樣子翻躍障礙,雖然速度能夠跟上,卻不能像他們一樣可以做到身輕如燕。


    連連跑了三十來裏路,眾人才停在一處山澗旁,趙全望了望前方回頭笑了笑說道:“那裏就是峙崖羊的領地了。”其餘人等抹了抹汗,皆是佩服趙全麵不紅氣不喘的樣子,趙全走到隊伍後麵,拍了拍隻是微微有些喘氣的青年,滿臉笑意的點了點頭:“小毅,看不出來,你體力不錯嘛!”


    青年被趙全一誇,隻得紅著臉不好意思的低頭看地,眾人見他這樣也不打趣,趙全見狀也沒說什麽,回頭整理裝備,帶著眾人向著山澗偷偷摸了過去。青年留在原地,從背蔞中拿出不少麻繩,麻布之類的工具,坐在一旁的小石上默默等著,不多時眾人滿載而歸,足足狩得十來隻肥碩的峙崖羊。接過青年遞來的麻繩,將獵物就地分割捆好,便踏上回程,青年負重而行依然不落人後,趙全將之看在眼中,十分開心。


    眾人悶頭趕路,突然林間梢頭冒出不少黑影,這些黑影在樹梢間跳躍而行,看起來十分靈活,趙全一見臉色陰沉,低聲催促大家加快腳步,黑影發現了眾人遠遠吊在後麵,青年好奇扭頭觀望,隻見那黑影在密葉間的陽光下露出真容,皆是一些長得像獼猴的野獸,它們白耳棕毛,麵紅豬唇,在高空中行走如履平地,不知是不是錯覺,青年在看它們時發現它們竟開始叫出了青年的名字:“邢毅!”,頓時嚇得青年全身炸毛,趙全一把將青年拉上,頭也不回的加速離開,兩人跟在隊伍後麵,一邊走一邊說道:“那是些低階的妖獸,名叫狌狌,能知人名,你且不去理它,它們也不會主動攻擊你,不過這些狌狌常常伴著一些凶猛的妖獸,所以見到它們趕快離開就是。”


    眾人腳步漸快,終於將後麵的尾巴甩掉,回到村中時已然天黑,隻見小山腳下零星有些火光搖曳,到了此處趙全才再露喜色,拉上眾人高高興興的走入村中。剛入村口木牆,便有一道懶散的聲音傳來:“趙全!此次收獲如何啊?”


    趙全正和眾人打趣,聽得聲音愣了一愣,而後尋聲而來,恭敬的行了一禮:“見過邢老村長!”原是在村頭的老樹下還坐著一人,這老頭白發銀須,麵色紅潤,雖然身形有些佝僂,不過雙目依舊清明,眾人見他在此也紛紛上前見禮,待到青年時,老頭開懷一笑,伸手摸了摸青年的頭看向眾人身上的獵物:“不錯,不錯,此次收獲頗豐!今晚有羊肉吃了。”


    眾人擁著老頭往回走,青年伴在老頭身側,老頭慢步而行低聲對趙全說道:“再過兩日召集村中勞力,去西邊把那河堤修一下吧!”


    趙全聽後皺了下眉:“秋雨季要來了嗎?”


    老頭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今年的雨季來得快了些,大家要早做準備。”


    小坡村的秋雨季往往伴隨著洪災,南邊大澤裏的水會因為雨季而漲高,隨後泛濫周邊地區,憑著小坡村幾代人的努力開鑿河道,修築河堤才堪堪將洪災治住,不過那河堤許多地方早已年久失修,村中人口又慢慢凋敝,不知還能堅持多久,兩人相顧無言,均是有些愁容,一時因收獲帶來的喜悅也有些淡了,邢毅拉了拉老頭的袖口,舉起拳頭說道:“還......還有......我!”,老頭轉頭看去,溺愛的摸著青年的頭說道:“嗯,還有你,對了,你纖紅姐姐過兩天就回來了。”


    邢毅聽到消息,更加開心,傻傻的笑著,趙全連忙插嘴道:“纖紅那妮子要回來了?那可好,這回打的羊心給她留著,羊心最是滋補。”老頭摸了摸胡子,笑著點頭,幾人走到村中將獵物分發下去,而後各自回家,老頭拉著邢毅讓他一道回去,卻被邢毅婉拒了,老頭隻得歎了口氣說道:“那你記得過兩天來家裏看看你姐姐。”


    青年這才點頭答應,而後辭別老頭順著村中一條小道回了家。


    小道泥濘,青年背著竹蔞卻腳步歡快,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一處小屋邊上,小屋為木製結構,不過做工粗糙,許多板縫間露著兩指來寬的豁口,屋外圍了半圈沒做完的竹籬笆。邢毅站在屋外,隻見小屋內亮著昏暗的火光,許是聽到腳步聲,屋內竄出一人,見到邢毅開心的嘿嘿笑著,撲了過來。這人不過六七歲的年紀,生得粉嫩清秀,也是一身的麻衣,少年被邢毅抱在懷裏,左右亂動,突然聞見邢毅竹蔞裏的血腥味,知道今晚有肉吃了,十分開心,拉著邢毅就朝屋內行去。


    兩人進屋後,那小道上才有一道身影緩緩回頭離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跟著前來的村長,邢老頭杵著柺杖慢慢朝著家中方向行去,隻是臉上有些憂鬱,想起七年前那罕見的大雪,帶著村眾外出捕獵,就在那大澤邊上,發現了邢毅兩兄弟,當時的邢毅不過也是六七歲的模樣,身上纏著破布,背著嬰孩大小的邢智,走在雪地中,凍得渾身發抖,眾人詢問後發現他竟什麽也不知道,老頭心中一動將之收入家裏並取名為邢毅和邢智。時光匆匆已過七年,也不知是村裏哪個長舌婦亂說話,讓邢毅知道了自己並非出自邢家,這不就在去年兩兄弟死活要搬出來住,眾人也隻得幫忙在此搭了個木屋。


    邢毅個性倔強,但勤勞熱情,靠著幫村民幹些雜活,換來吃食倒也可以照顧好自己,不過半大的孩子帶著個更小的孩子,這讓村中眾人都心中唏噓,不時的照拂一二,兩人來到屋內,簡陋的家裏隻有一張小床,一張小木桌子,兩隻小凳子和一口箱子,桌上放著兩碗半涼的稀粥和一碟小菜,邢毅笑了笑,知道這是旁邊張嬸送來的,小智年幼是做不了飯的,不過他能守著不吃已經很不錯了,話不多說,邢毅麻利的將肉洗淨,熬煮起來,加了些從李叔家借的鹽巴兩人就著稀粥吃著肉塊十分開心。


    吃飽喝足,洗淨身體,兩人相擁而眠。


    深夜的小坡村十分安靜,隻有那家常裏短的閑言碎語飄在房前屋後。


    :“感謝獸神賜予食物!”


    :“希望雨神大人今年不要發怒,改日我村當祭三牲禮敬上天。”


    :“小毅也跟著去了?你怎麽不阻止他點?”


    :“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攔得住嗎?”


    :“可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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