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明心下又是一驚,強做鎮定的說道:“真沒瞧出來,那女子竟是個風流鬼。哈哈,不過說到風流,女子確實是比男子更加風流多情些。”


    穀主奇道:“哦?願聞公子高論。”


    陳若明摟緊懷中的美姬,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入穀前曾聽人說過的,十幾歲的女子喜愛俊美的男子,二十幾歲的女子喜愛富有的男子,三十幾歲的女子喜愛成熟的男子,四十幾歲的男子喜愛穩重的男子。”他隨手捏了下美姬的俏臉,說道:“可男子就不同了,從十幾歲到老死前,一生隻愛年輕貌美的女子。如此說來,還是男子比較癡情專一些。”


    穀主笑出了眼淚,說道:“果真不假,公子所言極是。”她笑到最後,竟然略顯悲涼。略一停頓,又正色道:“老身送公子的這雙手,正是想告訴公子,你既已入穀,就是鄙穀的貴客,隻要開口,就可以享用穀中的一切。鄙穀向來直來直往,不必世俗般繁文縟節。公子如再客套,那就是瞧不起我這仙俠穀,瞧不起老身了。旁人若是因此受了牽連,公子可不能怪罪老身。”


    陳若明忙推開懷中之人,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道:“晚輩受教,晚輩不敢。”穀主見狀,轉而又笑道:“你看你,說著說著,怎麽又客套起來?快坐下,來,喝酒、吃肉。”


    陳若明歪歪扭扭的坐下,那美姬忙上前又是攙扶,又是斟酒。陳若明又吃了幾杯,醉意正酣,雖美女在懷,心下卻總是耿耿:“可惜懷中之人,不是那藍仙子,此刻不知她身在何處。”


    好久沒有外人入穀了,這穀主脾氣怪誕,身邊的人敬她如虎,自然從不敢說什麽真情實話。她因沒有可交心之人,也常常為此煩悶,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外人入穀,她心下激動,不覺也多喝了幾杯,眼前慢慢朦朧起來,她醉道:“小兄弟,方才我們的話被那雙破手打斷了,我正想問你師父近來怎樣?”陳若明醉得更加厲害,竟然一下子失態大哭起來:“我師父……他……他業已不幸殯天了,他老人家甚至連……三式劍法……也未來得及傳我……”


    這穀主與廖不凡淵源甚深,聞聽後猶如晴天霹靂,她默然良久,喃喃自語道:“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死了就一切清靜了,塵歸塵,土歸土。那他……卻是如何死的?”最後一句卻是問向陳若明。


    陳若明鼻涕眼淚直流,酒勁兒湧上心頭,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將他日前如何偶遇廖不凡、廖不凡如何身受重傷、他又如何拜師、廖不凡如何贈與神券、托付蠟丸、自己又是如何艱辛跋涉入穀,從頭至尾全都如實訴說了一遍。他大哭大笑的說著,穀主卻是長籲短歎的聽著。


    說到最後,陳若明更是嚎啕大哭,那美姬挨在身邊,默默給他揉心撫背。穀主語重心長的說道:“孩子,我與你師父數十年前曾有過一麵之緣,也算有些交情,你這就把這蠟丸交給我吧,我幫你找那小翠,你也好省些力氣。”


    陳若明淚眼婆娑的望著她,卻突然守住了最後的理智,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說道:“那可不行,師父鄭重交待,要我親手將此物交與小翠,穀主如真有心幫我,就幫我找出那小翠,我再交與她便是,這可不敢代勞。”


    那穀主眼見他已十分信賴自己,傾囊訴說過往,這會兒卻又突起戒心,想來這份囑托對他而言確實重要。她自然很想得到那蠟丸,要憑借武力硬搶雖是輕而易舉,可是終覺不妥。轉念一想,這小子青澀年少,不如讓他先墜入了富貴溫柔鄉,再慢慢智取不遲,不怕他飛上天去。


    想到這裏,穀主一臉迷笑,說道:“公子重諾,再好不過了。眼前的這些女子都叫小翠,公子不妨上前一一查辨是否有所尋之人。”她用手指向堂上眾侍女。


    這陳若明求之不得,心下大樂,掙紮著起身,一把推開想要攙扶自己的美姬,搖搖晃晃的向眾女走去。那穀主斟酒淺酌,一雙妙目冷冷觀瞧。


    隻見他深一腳淺一腳的扶柱而行,借著酒力上前調戲眾女。他一會兒摸摸這個小手,一會兒嗅嗅這個小臉,逐個端詳卻又輕輕搖頭走開。眾女見他酒醉,醜態百出,大多低頭嗤嗤哂笑,有的含羞低頭,有的悄悄交頭接耳的不知說笑些什麽。


    陳若明轉了一大圈,終於步履蹣跚的回到原位。穀主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公子可曾找到?”陳若明笑著搖了搖頭:“並未。都像,卻又都不是。”


    穀主問道:“不知公子要找的小翠有何特別之處?”陳若明道:“我師父曾言:‘那小翠是個清雅脫俗,善解人意,溫柔善良的姑娘’。這些小翠們個個清雅脫俗,溫柔善良,可年齡也就十七八歲,想來我師父的小翠少說也得四十上下的年紀了,這些小翠都不是我想找的人。”年齡的差別,其實遠觀就可輕易分辨,可他偏偏上前逐個摸透,顯然是好色之心路人皆知。


    穀主卻並不在意,隻是喃喃說道:“他真這般說……說……那小翠?那個清雅脫俗、溫柔善良的小翠……早就死了。”陳若明正在回味剛剛的豔福,這話渾沒聽見,問道:“什麽?”


    穀主複了常態,說道:“咳,世間溫柔善良的小翠有的是,名字隻是標記,如果願意,我可以讓整穀的女子都喚作小翠。你也不必那般計較,隨便找個送她蠟丸便是了。”


    陳若明醉得越發厲害,連連擺手,大著舌頭說道:“那可不行。師父說過,這世間一抹漣漪的青衣仙子隻有一個,他踏遍江湖尋覓,方知隻剩下這仙俠穀是世上唯一可能找到她的地方,所以他才舍了性命不要,也要守住這‘入穀神券’入穀。”


    穀主不知怎的,輕輕擦拭下眼睛,哽咽道:“呆子……。……那……也說不定你師父隻為了穀中的奇珍異寶、武林秘籍、美女佳麗才要來的,你被他花言巧語騙了。”


    這穀主暗道:“十五年前,我曾向中原武林發出三枚‘入穀神券’,將穀內描繪得美妙非凡,就是想引起那些所謂的武林豪傑自相爭鬥,讓世人看透他們的醜惡嘴臉。這些人平日裏假裝君子,指責起旁人來趾高氣揚、理直氣壯,說些‘什麽正邪不兩立’、‘什麽見色忘義’。狗屁!在金錢美女這等赤裸裸的欲望麵前,那些所謂的當世豪傑都變成了欲望下的奴仆,為了入穀一嚐這花花世界的滋味,拚死拚活的,還不是醜態畢露,什麽臉麵廉恥都不顧了。”她聽陳若明所說,光是廖不凡一天之間就見到幾十人為爭神券而死,可想而知這些年來又有多少人為此喪命。她心中痛快,似乎為自己多年的幽怨報了仇一般,不禁仰天大笑起來。


    陳若明哪裏想到這些,還隻道她是取笑廖不凡,趕忙解釋道:“不,不是,師父說穀中好處再多卻怎比得上情比金堅,他入穀的確隻為小翠一人。”


    “當啷!”,穀主手中酒杯不知怎得,竟然脫手砸落在地,當啷聲在開闊的大殿上回蕩,不絕餘耳。眾女見穀主今日舉止反常,如此失魂落魄更是從未見過,聰慧的心下都惴惴不安起來。陳若明更是不知所措,仔細琢磨著自己的酒話是不是哪裏說錯。


    隻聽穀主蒼老的聲音:“有趣,少俠的師父真是個有趣之人,可惜未能相見,老身我卻有許多話想要問他。”她公子、孩子、少俠的亂稱,顯然方寸已亂。那穀主環顧四周,低聲又道:“怎的如此安靜?奏樂,起舞助興。”


    話音未落,奏樂聲起。早有四名美姬越眾而出,翩翩起舞起來。她們秀麗端莊,舞得極為賣力,舞姿優雅整齊,顯是常常演練熟的。


    陳若明喝了些醒酒湯,又呆了半晌,漸漸恢複了些神誌。他抬頭眯著眼望向穀主,隻見穀主正自閉目沉醉,和著拍子輕擊案幾,也許是沉浸往事,眼瞼中掛著淚滴,慢慢滾落。


    良久,穀主似乎想起陳若明,她睜開雙目,向他說道:“承蒙公子此番入穀,帶來故人訊息,老身無以為報。就請公子從這四名舞者中挑選一人或數人,老身願將她們賜予公子為妻為妾。”


    那四名美姬聞聽此言,停下舞步,個個擺首弄姿,極盡諂媚之意,紛紛作妖嬈狀,均想被陳若明選中。陳若明迷迷糊糊,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打量了兩遍,並未尋到藍仙子,當下微微搖頭,隨口說道:“這等胭脂俗粉非我所願,多謝穀主美意。”


    穀主輕輕點頭,嘿嘿冷笑一聲,轉頭向身後的紫仙子遞了個眼色。紫仙子當即越到四女麵前,她拔出腰間軟劍,隻一轉身,耳聽驚呼一聲,劍刃就已劃破了她們美麗的脖頸,四女當場死於非命。紫仙子身姿卓絕,這一劍使得圓意婉轉,遠遠看去美妙遠勝剛剛四人群舞,似乎更為驚豔。


    事情來的太快,陳若明還未反應。隻一瞬間,紫仙子躍起、拔劍、殺人、還劍,緩緩踱回原地,一氣嗬成,再看那四女這才慢慢倒地。早有人上前擦拭血漬,拖走屍體。


    穀主指著剩餘的眾女,冷冷說道:“公子,再挑選吧。”眾女聞言嚇得麵如土色,尤其那個地字號名列第二的小翠,更是害怕得瑟瑟發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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