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村”是三農革命的重點,每個新村的布局都是經過了仔細的考證和規劃,根據各個地區實際情況不同,其人數規模下限至少不低於一千人,上限不超過一萬人。每個村除了農業公寓、農村別墅這些居住區,都設有都有幼兒園、小學、衛生所、供銷社、農技站、倉庫、磨房、運動場、食堂、機電維修所、廣播電影室等等公共設施。當然還有村公所、治安聯防、民兵等政府權力機構。


    “集村並寨”是個很大的工程,需要新建相當數量的建築,所以現在整個解放區都成了個大工地,水泥廠、砂石廠和建材廠增加了數百個。盡管現在看起來,這項工程花費巨大,但是比起今後,因為村寨布局不合理而浪費的各種資源,就省得太多了。更加不要說,因為“集村並寨”而減少的基層行政人員和行政成本,以及提高的管理效率。


    最重要的是,“集村並寨”之後,才最有利於打破封建宗族關係,徹底粉碎鄉村的族權體係。因為“集村並寨”並不是整村整村的遷移,而是以小家庭為單位的遷移,同一個自然村的村民有可能被分到多個不同新村,尤其是那些大姓、大家族都會被拆散,跨村分配,甚至跨鄉、跨縣、跨府乃在跨省分配都有可能。


    而且,這種分配還會按照階級進行拆分,那些自然村寨的原宗族族長、長老、原士紳以及勢力大的家族,都會被拆散後,再集中分配到某新村,使其與原宗族、同鄉隔離開,因此就形成了一些“族長村”、“地主村”。這些“地主村”、“族長村”的村民全都是原來的基層統治階級,這下子把他們丟在一起,這些老爺們都傻眼了,沒了可以調動的人手,他們就是個屁,左鄰右舍以前都是老爺,誰又能比誰有麵子不成?


    就算他們想在互相間鬥出個什麽名堂,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這種“地主村”、“族長村”的管理可要嚴得多,“平民新村”裏隻有民兵,這裏卻是駐紮了正規軍,當然以後會換成武警,專政鐵拳可不會允許他們為所欲為的。再說,能分到“地主村”裏住的,都是平時沒有大惡的“良紳”和能配合革命的,識時務的地主,這些人都比較好管理。


    那些劣跡斑斑的“土豪劣紳”和不識時務的家夥,可沒資格住進來,這些人都是在各個工地或者“勞改農場”裏麵,即使他們沒犯事的親戚也是提心吊膽,唯恐被清算,分在裏麵也很老實,不敢再來嚐試科社黨的底線了。在科社黨可沒有“法不責眾”這一說,像那些臭名昭著的土匪村、山賊村,可是整村整村的被處決、被判刑。文德嗣領導的科社黨確實不喜歡殺戮,但那隻是他們認為這種做法沒什麽利益也很沒效率,並不是說他們不敢或不會殺戮。


    雖然“地主村”這些人大都是“良紳”,但也不會讓他們繼續呆在原籍,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而是必要的製度。這種集中安置的做法一方麵是隔斷其社會關係,使其影響力在原住地完全消失;另一方麵是方便控製,並進行洗腦轉化。還有一個不便說的目的,就是給其他的“平民新村”起個示範作用。


    說句大實話,比起普通的農民,這些原統治階級的素質確實要高得多,他們多少都是讀了點書,其中大多數人在頭腦靈活、知識水平以及經營能力上,要比普通農民要強得多,也更能接受新事物。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些人的本錢多,土改的時候政府都是給了補償的。能住進“地主村”哪家沒有幾百畝土地?按照每畝耕地10到50元,每畝山林1到10元的補償,家家都至少有上萬元的補償金,雖然按照拆分戶口的原則,大家族被拆成了小家庭,但每家分到幾百元也是起碼的。而且,土改隻是強製贖買土地,牲畜、浮財並沒有動他們的。


    這些人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要他們像下層農民那樣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老實實勞作,那是絕對不情願的,但現在身邊再也找不到使喚的人了,這可咋辦呢?於是,其中很多頭腦靈活的家夥,就不再搞農業了,索性把資產拿出來去投資工商業,這些人都申請更換了城市戶口,全都進城辦廠經商去了,科社黨對於民族工業一向很扶持,在政策上都有優惠。


    不過,還是有很多對工商業不熟悉的,抱有疑慮的,或這輩子就隻想搞農業的人。這部分人繼續呆在農村,但也讓他們想出了偷懶的法子,那就是科技。


    既然他們有較多的本錢,自然可以購買更多先進的科技產品,比如汽車、拖拉機、播種機、收割機、脫粒機、插秧機、自動飲水機、投料機等等各種交通工具、農業機械和畜牧養殖機械。一家人當然不夠買齊所有的東西,也沒有這個必要,畢竟現在一家子最多也就十幾畝地。但他們很快就接受了科社黨推出的“合作組”製度,十幾家或幾十家組成“合作組”,湊份子買齊所需的機械、車輛。


    於是,這麽一來二去的,這些“地主村”居然成了國營農場之外最先實現機械化農業的地方,而這些人也很快嚐到了科技的好處。在農技站的指導下,無論是田間作業,還是畜禽養殖,全都大獲豐收。雖然現在自己的土地比過去少了,但算下來居然收入還比以前高。這讓他們大感驚訝之餘,也不由對科社黨越發信服和認同了。


    其實,這並不奇怪,以前的畝產普遍都隻有幾十斤到兩百斤的程度,靠收地租又能收多少?就算一畝地收二百斤,一千畝地也才收二十萬斤,就算收一半的地租也才十萬斤,而這些收入還不是全都能拿到手的,一大家子人要養活不說,還有應付清廷官府的各種苛捐雜稅和攤派。要知道,稅吏們收稅攤派的時候,首先找的就是這些地主,除了極少數奢遮的大地主,可以不買地方官吏的帳,一般的中小地主根本跑不了。這麽七折八扣下來,雖然他們比普通農民過得滋潤,但要說有多好,那恐怕也不見得。


    尤其是“攤派”,這玩意兒可是專為士紳地主們準備,一般的屁民可沒資格“享受”。被攤到破產的地主,可不在少數。還有“官役”,也就是把各種差事,諸如徭役、收稅等差事“承包”給地主們,讓他們去收稅和組織勞役,要是搞不好就得自己貼錢。


    這活聽起來不難,但農民可不並都像某些宣傳資料上說的那麽純良質樸,抗租抗稅的從來就沒少過,並不是每家地主都養了武裝家丁、職業打手的。遇到這種事情大多數就隻能抓瞎,更別說那些實在交不上的,或者逃稅逃役的,那就更沒辦法了。被“官役”逼得破產的地主士紳,也是毫不少見。當然這種“官役”對於那些沒節操的“土豪劣紳”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反而是發財的手段。這也是清末以來,“劣幣驅逐良幣”,鄉村士紳逐漸劣化的重要原因。


    但現在就不一樣,科社黨取消了所有的苛捐雜稅,以及最讓地主士紳們害怕的攤派和勞役。農業稅隻有三成,雖然名義上稅率比清廷的正稅高(俺大清從來就不是靠正稅過日子的),但其他稀奇古怪的苛捐雜稅、攤派都沒了,就連幾千年一貫製的徭役都被廢除了,負擔反而要少得多。


    加上各種科社黨政府提供的良種、化肥、農藥,現在一畝地輕輕鬆鬆就能產出千斤,要是再用心點,畝產一千四五百都不在話下,就算一家隻有十幾畝地,可收個二萬斤不在話下,交了正稅也有萬多斤歸自家,這完全是過去想都不敢想的。


    當然最主要的收入還是來自畜禽、水產養殖等各種副業,這些都是有各種良種,又有現代化的養殖方式,以及營養豐富的混合飼料,和防止疫病的藥物。再加上各種科技產品的運用,一年下來收入是種田的幾倍還多。


    所以,在最早就行三農革命的川東、湖北一帶,十個模範村裏麵起碼有七個是“地主村”,就一點不奇怪了。當然在宣傳的時候,對於他們的身份自然就忽略了,隻是著重強調了他們對先進生產方式的運用,以及文化知識帶來的好處。


    把自然村按階級拆分重組後,因為沒了以前的族長、士紳等頭麵人物,又是很多互相陌生的家庭組合在一起,想抱團都不容易,所以“平民村”也變得好管了許多。從心理學的角度看,人到了陌生的環境中,總是更容易服從權威,新村的最大權威自然就是掌握了行政力量和武裝力量的村政府了。


    沒了宗族的掣肘,各項政策、各種措施執行起來都非常順利。科社黨搞三農革命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全國的農村徹底廢除小農經濟的模式,實現“規模化”和“集約化”的工業化生產,最終把傳統的農民變成“農業工人”,把農村變成現代化農場。


    現在每個新村都分為若幹個“合作組”,由基層幹部和骨幹們(主要是退伍軍人)帶領著從事生產,等他們嚐到“規模化”甜頭之後,就不用人帶了。利益會驅動他們自覺自願的去幹,當然開始這幾年,基層幹部們是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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