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4日晚,湖北艦隊的官兵在經過一天的巡邏之後,都累壞了。水兵們將船靠在碼頭上後,就回軍營休息去了,船上隻留下了很少的值班人員。


    內河艦艇和海軍艦艇不同,因為吃水淺,內部空間小,通常都沒有考慮住宿,居住性相當的差。因此水兵艙室要麽沒有,要麽極為窄小,湖北艦隊這幾艘船都是在日本訂造的,而日本的設計風格基本上是不考慮居住性的,苦逼的很。


    這幾艘船也不例外,要是大夥住進船艙,就擠得和沙丁魚罐頭差不多,現在又是秋老虎,要是再擠進去那簡直沒法過了。所以官兵們都不願意在船上住,寧可多走幾步去水師營房睡覺。


    留守的水兵隨便朝四處看了看,江麵上到處都黑漆漆一片,這個時代幾乎沒有船會在夜間航行,因為很危險,要是一不小心擱淺了或是觸礁了,那才是樂子大了。對岸的漢陽倒是燈火通明,有一片地區明顯是工地,點起了上百盞亮瞎狗眼的煤氣燈。


    “那些兀匪真的瘋了,居然打算在長江上修大橋,難道他們準備把橋修好再打過來嗎……”一個水兵看著對麵正在加班的工地,一臉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


    那個工地是前幾天開工的,目前還是準備階段,隻是做一些平整場麵、修建道路、夯實路麵等基礎工作。共同社是真的打算修一座長江大橋,把武昌和漢陽連接起來。當然這並不是像這個水兵想的那樣,是為了打過武昌才修橋。


    這座武漢長江大橋的各項資料參數,都是現成的,隨時可以調用。位置的勘探也是早就做好了,無人勘探飛行器在湖北轉了那麽久,可不僅僅是在充當前線偵察機,它們早就把湖北的地形資料探測好了。所以剛剛占領了漢陽,就開始搞這個工程了。星科和共同社的效率都是非常高的,完全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的想象,不到一周時間,人員、物資就陸續到位,開始加班加點了。


    另一個水兵卻說道:“如果真的修成了也不錯啊,以後過江就不用坐船了。我也聽說這幫兀匪特別喜歡修橋修路,我們巴東那邊已經修了好幾條路了,全是石板和洋灰做的,途中的橋也是,嘖嘖……”這個水兵是巴東人,他前些時候就聽說了家鄉的變化。


    “是啊,說起修路,這大清的官府也沒他們積極……”


    幾個人聊了一會兒,一個水兵就打了個哈欠:“哎,睡覺吧,困死了……”


    “船艙裏又悶又熱,就在甲板上打地鋪得了……”


    “外麵蚊子多得要死,得把蚊香點上……”另一個水兵說道。


    一個水兵回到船艙拿了幾盤蚊香出來:“……媽的,這共同社好厲害,聽說這種蚊香都是他們做的,比以前用的那種紙包香可好多了……”


    他們沒有注意到,正有百多條黑影在幾百米外的水麵下遊動,它們靜悄悄的向水師碼頭的艦艇駛來。這是一群帶著水下推進器的潛水員,他們背上都背著一個很大的防水背包。


    不一會兒,水麵上伸出了幾根潛望鏡,轉了幾下很快又縮回水下。


    水麵下,指揮員用熒光手套做了幾個手勢,頓時潛水員們分成了七八個小組,分別向各自預定的目標遊去。


    “呼……”一聲水花輕響,楚豫號炮艦的右舷露出一個帶著潛水鏡的人頭。


    這種內河炮艦的幹舷很低,這個人搭著船邊的扶欄,一翻身就上去了。他一上船就放下身後的背包,從裏拿出一把短小的槍支。這是提前幾十年出現的微聲衝鋒槍,這一批是小批量製造,目前隻裝備了內衛和特種部隊。


    幾秒後,又從水裏翻上來5個人。幾個人用手勢交流了一下,就輕手輕腳的分頭行動了。不一會兒,甲板上就傳來幾聲不正常的悶哼,隨即又安靜下來。


    同一時間,其餘艦艇上也在發生著類似的事情。


    水師碼頭有幾個崗樓,有兩個崗樓上麵還裝有探照燈,可以隨時監視江麵。


    這時,幾條黑影從江水裏爬出,在陰影中潛行過去。一個人從背包裏拿出幾樣東西,開始就地組裝,十幾秒後,他手裏就多了一具帶瞄準鏡的鋼弩。另一個人撿起一塊石頭朝旁邊使勁一扔。


    “啪……”一聲響起,在寂靜的夜裏特別突出,崗樓上的哨兵立即走了過去,探出頭觀察。這時,隻聽一聲輕微的弦響,這個哨兵喉嚨上就多了一支漆黑啞光的弩矢。哨兵眼睛睜得大大的,捂著喉嚨慢慢的倒下……


    另一處崗樓上的哨兵靠在柱子上,腦袋一點一點的,正在打瞌睡。這時,一條人影無聲無息的翻上崗樓,一把捂著他嘴,另一隻手上的匕首輕輕抹過他的脖子……


    另一些人影卻分別潛入了碼頭的炮台、彈藥庫、指揮所、軍營等重要部門。


    半小時後,所有人都陸續回來,他們分別上了那些已經被清理幹淨了的艦艇。一些人從水裏把他們的水下推進器拖上船,一些人來到炮位,揭開炮衣,裝上彈藥,還有一些人在起錨。


    沒錯,這支發動奇襲的部隊,就是文德嗣麾下的“龍牙”特種部隊。這次行動的指揮官就是“南昌教案”後投靠文德嗣的那個“武林高手”柳水,他先後在護廠隊、民團幹活,後來經過了重重考驗,成功進入了這支最精銳的部隊。


    不一會兒,湖北艦隊剩下的6艘艦艇同時響起了發動機的聲音,艦艇緩緩離開泊位,向江心駛去。


    這時,碼頭上的新軍才反應過來,他們還在急匆匆的穿衣服、拿武器。柳水看著忙亂的敵營,冷酷的笑了笑,就拿出一個遙控器,輕輕的按了下去……


    隨即,碼頭上響起一連串劇烈的爆炸。


    “轟轟轟~~~”炮台、彈藥庫、指揮所、軍營相繼被暴烈的衝擊波掀飛,破碎的建築材料中夾雜著人體,飛得到處都是……


    漢陽的城門樓上,羅西放下望遠鏡,露出了一絲笑容:“看起來,龍牙已經成功了……”


    ………………………………………………………………


    當晚,湖北水師遭到重創,4個炮台、彈藥庫、指揮所全毀,軍營損毀一半,官兵死傷500多人,彈藥、設備、物資損失慘重。最讓他們絕望的是,楚泰、楚有、楚謙、楚觀、楚豫等五艘內河炮艦和湖鵬號魚雷艇被共同社繳獲了……


    湖北艦隊雖然袖珍了點兒,但好歹也是艦隊啊。現在倒好,居然被人從老窩裏整個劫走了。得知消息後的武昌官員們傻眼了,他們紛紛表示臥槽,這也太顛覆常識了吧。你們這些悍匪,實在太可惡了,搶劫軍艦是犯罪行為呀!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消息傳開後,新軍的士氣直接清零了。有軍艦的時候還能勉強守住長江,現在軍艦都成別人家裏的了,還守得住個屁啊!


    湖北新軍的革命黨開始活動起來了,他們原本就是想起義的,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湖北這裏對新軍控製得很嚴,大部分棚(排)裏麵都安排了2個旗人作為監視,憲兵隊也大都是旗人,因此機會不好找。不過現在已經人心惶惶了,在水師全滅的消息傳來後,新軍中的一些旗人就準備逃走了,哪裏還有心思去監視漢人。


    10月25日15時,漢陽一側千帆競發,工農革命軍大舉渡江,昨晚繳獲的六艘艦艇此時已經正式加入革命軍,它們被共同社水兵的駕駛著,衝在最前麵,為身後的運輸船隻提供火力掩護。


    8門150毫米重炮,12門105毫米榴彈炮,20門160毫米迫擊炮,20門120毫米迫擊炮構成的重炮兵群,也在對清軍的沿江陣地和城牆進行洗地。


    17時,3個步兵團和1個炮兵營完成登陸。


    18時,1個步兵團和炮兵營包圍住了武昌,另2個步兵團開始肅清周圍。


    20時,革命軍完成對武昌的合圍,並向城內發射了一批宣傳彈,要求守軍投降。


    翌日6時,城內守軍出現嘩變,部分新軍在陣前起義,並打開城門。同時,城內爆發激戰,起義官兵與頑固派軍隊在各處混戰。


    6時30分,革命軍第5、第6步兵團進城,一麵控製各處要點,一麵協助起義軍消滅頑固派武裝。


    9時30分,頑固派武裝全部消滅,武昌城除內城的滿城外,全部被共同社控製。原本湖北的駐防八旗是在荊州,但是因為武昌是省會,條件比荊州舒服多了,後來很多旗人就從荊州搬到了武昌。清廷對此也沒有反對,他們也覺得武昌重要得多,讓旗人們監視這裏也是很有必要的,於是就從內城劃出了一片地方給旗人們居住,形成了一個實質性的滿城。前些日子荊州的很多旗人覺得不安全,也跑到了武昌,搞得這裏的旗人比荊州那個正牌滿城還多。


    起義軍自發要求去攻打滿城,共同社並沒有參與這次行動,隻是給他們提供了2000枚手榴彈、十門“沒良心炮”和配套炸藥,還有詳細的地圖。


    起義軍以前是經常被旗人欺壓,早就憋了一肚子氣,再加上同盟會排滿思想的宣傳,滿城裏會發生什麽,就不用說了。這種事情共同社一般不會自己動手做,但如果別人去做,他們也不會阻止,甚至還會提供方便。


    按照文德嗣的說法就是:“我本人對旗人沒什麽成見,但是其他人,尤其是這個時代的漢人會怎麽想,我也控製不了。因為從曆史看,滿清對漢人欠了太多血債,再加上敲骨吸髓了200多年,這樣的民族仇、階級恨是無法輕易化解的。革命是什麽?不單單是建設新社會,複仇當然也是目的之一。這口氣憋了幾百年,不出這口氣以後怎麽相處?”


    當然,文德嗣畢竟來自後世,戰場上怎麽打都可以,什麽大殺器都可以用。他不是那種認為“炮彈殺人比毒氣殺人更高尚”的迂腐人,但是對於虐殺戰俘、屠殺平民這些太紳士的事情還是不敢苟同的。


    因此在上次的興山反圍剿戰役中,湖北的旗人青壯就損失了大半,再加上武昌的滿城比荊州的那個要小得多,現在這點兒人根本擋不了多久。半小時後,滿城城牆就被轟開,起義軍們蜂擁而入。


    1個小時後,革命軍才慢騰騰的趕到滿城,此時滿城裏麵已經是一片狼藉,起義軍們手裏炸藥和炮彈都很充足,才不會傻到和旗人武裝打巷戰,幾乎是一寸寸硬炸過去的。


    剩下的旗人全都被趕到中間的校場,凡是參與了抵抗的,全部被指認後拖出來當場槍斃。青壯殺得差不多了之後,起義軍又準備對其他的老幼婦孺下手。


    這時,一直在旁邊圍觀打醬油的革命軍就上前阻止了。


    革命軍的一位軍官說道:“殺死那些頑固死硬派,是正常的戰爭行為,完全正確。但是屠殺婦孺不是,我們是革命軍,不是土匪強盜……”


    他頓了頓,又說道:“當然,我們也不是就這麽放過他們。我們會在幾天後組織公審大會,凡是以前有過犯罪行為的旗人,都會在公審之後接受相應的懲罰,所有人都可以來檢舉揭發他們的罪行。我保證,凡是有罪的旗人,都會得到懲罰,不論他們是什麽貝勒還是什麽格格。我們共同社是講法製的,我們反對一切私刑……”


    起義軍被說服了,就把這些剩下的旗人俘虜轉交給了共同社。當然還有個原因就是剛才那一仗,打得很爽,狠狠的出了口積年鳥氣。出夠氣了,自然就比較好說話了。


    …………………………………………………………………………


    10月26日14點,武昌全城解放!


    湖廣總督趙爾巽被起義新軍擊斃,第八鎮統製張彪被包圍後飲彈自殺,第23混成協協統黎元洪化妝潛逃失敗,被攔截在江邊。其餘官員或被擊斃,或被俘虜,另有少部分在包圍前就逃跑了。


    隨後,共同社開始向湖北剩餘的清廷控製區進軍,在內河艦隊的協助下,當天下午就攻克黃州府(黃岡)。至10月31日,湖北全境解放。


    搞定湖北後,共同社的2個團北上陝西,解放了興安府(安康)和漢中府,然後就停止了擴張,開始轉入防禦。這次擴張已經快到極限了,再占地盤人手就不夠了,畢竟共同社崛起的時間太短,底子太薄了。雖然是開了掛的,但也有極限,再吞就消化不良了。


    要不是興安府(安康)和漢中府是渝漢線的必經之路,文德嗣連這兩個地方都不會算進這次擴張的範圍。


    接下來嘛,自然就是種田了,湖北這麽大塊地得好好消化才是,軍隊規模也需要擴大。另外就是四川也要準備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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