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來,東方寧心也算是跑遍中州各地了,可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座城池,這樣一座沒有絲毫生機的城池。


    香城,惜日那車如流水馬如龍的城池,此時早已不複當初光景,空蕩蕩的街道淩亂不堪。


    站在這空空如也的街道上,東方寧心有種說不出來的傷感,看著街道兩邊那蕭條的院落,隱隱還能看到香城的精巧與秀麗,可這樣一個安寧的小城,卻因為利益而被人給毀了……


    香城不同於玉城的富貴奢華,香城更加的精巧秀氣,原本是個人間天堂般的地方,可此時卻充滿沉沉死氣。


    陽光燦爛的天氣,本是出遊的好季節,可偌大的香城街道連個人影都沒有,東方寧心、雪天傲與唐洛,就這樣走在這座死氣沉沉的街道中央,整條街道除了偶爾躥出來的老鼠、家畜外,就隻有他們三人。


    在這裏,就是想找個人問路都很困難,這香城居然連個守衛都沒有,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一座城池居然蕭條至此。東方寧心不禁在想,這到底是情況太糟糕,還是香浩澤根本沒有處理……


    “死小子,滾遠點,你老爹、老娘死了,你也是個該死的命,滾遠點……”


    就在東方寧心以為這城池是不是全部死了或者跑了,耳邊傳來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東方寧心與雪天傲互看一眼,準備上前去查看。


    “大伯,那是我爹我娘的東西,是我家的東西,你們不能搶,那是我爹娘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少年的聲音雖然羸弱,但卻不屈。


    “搶你的東西又怎樣?這個死地方還能呆人嗎?人都跑光了,我們要上路,不帶點值錢的東西怎麽行。”一女子的尖銳聲響了起來,接著就傳來霹靂啪啦的撞擊聲。


    來到轉角處,看到小院落裏打鬧的情況,雪天傲便停下腳步,示意唐洛上前查看。


    看著這情況,雪天傲皺了皺,這香城遠比尼雅所說的嚴重,也許這香城死的人不多,但是香城上下人心惶惶,因此淪為一座無人的空城。


    雪天傲與東方寧心站在這裏思索著香城的情況,半柱香後,唐洛帶著一個十三四歲光景的少年走了出來。


    少年很是羸弱,小臉肮髒的看不出本來樣子,一雙烏黑的大眼有著這個年齡段沒有的沉重與死寂,雙手死死的抱著一個木盒,想必這就是爭執的原因所在。


    少年是個相當聰明的人,一看到東方寧心與雪天傲,立馬跪了下來:“秦宣謝謝大哥哥、大姐姐的救命之恩。”


    “咚咚咚。”連續磕了三個響頭,而雪天傲與東方寧心也沒有拒絕,磕完頭後,這所謂的救命之恩也就兩清了,唐洛似乎明白東方寧心的意思,當少年磕完頭後,唐洛就將人拉了起來。


    “秦宣,你是香城的人?”唐洛認清了自己的身份後,絕對是個一相當盡職的仆人,不需要東方寧心與雪天傲多言,就問出他們想要知道的問題。


    “是的,我是香城的人。”少年烏黑的大眼無助的看著這蕭條的城池,眼淚一滴一滴落了下來。他生香城、長在香城,可香城卻變成這個樣子,他的父母都死了,其他人都走了……


    “可以告訴我們,香城這是怎麽了嗎?”東方寧心指了指蕭條的街道,這裏甚至連老人都不剩了,隱隱有老鼠蟑螂跳來跳去。


    “香城,不知道,死了,好多人都死了,天天都有人死掉,香家的人天天來這裏搬死人埋掉,可還是天天有好多人死掉。我也不知道,爹和娘都死了,妹妹也死了,隻有我……”秦宣畢竟還是個少年,一提到香城就有些神智不清,開始語無倫次。


    東方寧心一看這情況,知道再多也問不到了,既然來到了香城,索性就去見了香浩澤再說。


    “秦宣,你知道香家在哪嗎?帶我們去行嗎?”


    “香家?大哥哥,大姐姐,你們不要去,那裏的人全死光了,一個也不剩了,隻有香大少和二少在哪裏,不要去,不要去。”秦宣驚恐的後退,在他心中,香家就是這一切災難的起源。


    “秦宣,別怕,帶我們去香家,不會有事的。”東方寧心不容秦宣拒絕,而唐洛又擋住了秦宣後退的路。


    “可是,可是……”秦宣弱弱的不敢上前,他真的不敢去香家,大家都說是香家的人得罪了神,這是神的懲罰,香家大院不安寧,不然那裏的人不會全部死掉。


    “你隻要把我們帶到香家大門口就行了。”東方寧心也不願意為難人,看到秦宣這個樣子,再次退了一步。


    不怎麽情願,但想到剛剛的救命之恩,秦宣還是點了點關。


    “好吧,大哥哥,大姐姐跟我走吧。”


    秦宣抱著手中的木盒,率先走在這空蕩的街道上,看著這街道,再次觸景生情,爹和娘經常帶他和妹妹走這條路,一路上有很多的叔叔伯伯,可是現在都沒有了……


    “大哥哥,大姐姐,你們是來救我們香城的嗎?”秦宣略有些期待的看著寧心與雪天傲,自從香城出事後,有很多人來過,可是又走了,香城真的沒救了嗎?


    “是,我們是來救香城的。”東方寧心沒有隱瞞,這樣的一座城池需要希望。


    “能救嗎?大姐姐,這香城還有救嗎?最近有很多人來過,可是都沒有辦法,他們要麽死在這裏,要麽就走了。”秦宣小小年紀,卻有一種看破紅塵的心情。


    短短半個月,香城的巨變實在是讓人失望和絕望,原本生機勃勃的一座城池,原本熟悉的街道,瞬間變得麵目全非,斷壁殘垣。


    “能,我們一定會找出壞人,讓香城恢複為以前那個樣子的。”東方寧心鄭重的說道,不論是為了香浩宇還是什麽,香城一定要恢複起來。


    秦宣突然停了下來,停在一座大院門口:“大哥哥,大姐姐,這裏就是香家了,大哥哥大姐姐,你們一定要救活大少,讓香城恢複到以前的樣子,我在外麵等你們,香城好了我還要回來。”


    “好,秦宣,我知道香城有很多人可能就在城外的什麽地方,你去告訴他們不要走太遠,香城一定會恢複的。”


    東方寧心對著秦宣說著,香城還需要老百姓,那些離城而逃的人並不是自願的,他們隻是害怕了,不然他們也不會舍得離開自己的家園。


    秦宣點了點頭:“大哥哥,大姐姐,你們一定要盡快啊,我們在城外等你們……”


    說完便一溜煙的跑掉了,顯然他還是相當害怕香家的。


    東方寧心與雪天傲也不在意,此時的香家連個人影都沒有,根本不需要通報就能進去。


    香府是純正的江南風格建築,長長的回廊,十步一亭台,沿途的假山流水,原本應該是花滿樓、香滿園的時候,可此時入眼的卻是一片淩亂,荒蕪不堪。


    百年世家,一旦出事也不過如此。東方寧心輕歎,繼續往裏走著。


    “你們是什麽人?”一白發老叟看到東方寧心一行,滿是戒備看著這三人,此時的香家空空如也,可沒有什麽值得人注意的。


    “你是香家的人?”東方寧心沒有回答,而是反問。


    “我是香家的管家,你們是何人?有何目的?”老叟的防備依舊沒有降下,手上拿著一根木棍,那樣子就好像要與人拚命一般,隻是在這真氣為上的世界,那一根木棍有用嗎?


    “告訴香浩澤,雪天傲與東方寧心來訪,我想他會見我們的。”東方寧心知道對方是香家人後,便收起了殺意。


    “咚……”老叟手上的木棍立馬掉在地上,雙眼不敢相信的看著東方寧心與雪天傲。


    “東方姑娘,天傲閣下,你們終於來了,二少爺天天盼著你們,你們終於來了……”老叟此時老淚縱橫,那樣子就如同東方寧心是救星一般,事實上在香浩澤眼中,東方寧心就是唯一的救星了。


    “快,快,我們這就去見二少爺,二少爺天天盼著,他說你們一定會來的,說東方姑娘知道香城有難,一定會來幫忙的。”


    老叟丟下木棍,立馬跑了起來,朝內院走去,那腳步,那速度,絕對不是他這個年齡的老人會有的。


    可以想象,他見到東方寧心是有多麽的高興,半個月的等待,半個月的期盼,二少爺一直說東方姑娘會來的,他信,可是卻焦急,今天終於來了,二少爺沒認錯人……


    聽到老者的話,看到老者那抑製不住的喜悅,東方寧心感覺鼻子酸酸的,她來晚了,她辜負了香浩澤的信任。


    “人沒死,就不晚。”雪天傲當然明白東方寧心在想什麽,輕按著她的手。


    香城的事情太意外、也太突然了,發生事情的時候,他們尚在黑市,就算知道了也趕不過來。而就算來了又能如何?東方寧心一樣沒有頭緒,隻不過多一個無助的人罷了。


    “寧心,寧心,你終於來了,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來的……”東方寧心還沒來得及回複雪天傲什麽,香浩澤整個人如同煙一般的跑了出來,腳步淩亂,沒有絲毫貴公子氣度。


    香浩澤,那瀟灑陽光的男子,短短半個月就像是蒼老了數十歲一般,一件衣服像是掛在身上,那張清秀幹淨的俊臉,此時滿是胡茬,那樣子好不滄桑落魄。


    看到這樣的香浩澤,東方寧心明白這半個多月他撐的很苦很累……遠遠的看著東方寧心,香浩澤雙眼泛紅,大步上前,什麽也沒有說,甚至不顧男女之防的緊緊抱著東方寧心。


    “寧心,你們終於來了,你們終於來了,香城……”香浩澤,比起他們都年少,比起他們經曆的事都少,香城的事情、香家的事情,幾乎要將他擊垮了,如果不是心中有著一絲的希望,那麽他也死了,不是被人害死,而是活活被這責任壓死。


    香家數千餘人,如今隻剩下他和香浩宇,這樣的驟變是何等的打擊。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東方寧心沒有推開香浩澤,她知道這個少年需要安慰。


    獨力支撐著香城,眼睜睜的看著親人死去,看著偌大的香城慢慢變空,這種感覺相當的無力。


    香浩澤連忙搖頭:“不晚,不晚,隻要你來了就好,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你們來了,香城一定會有救的。”


    說完話,香浩澤就發現自己正失禮地抱著東方寧心哭泣,這樣子真是很丟臉,連忙鬆開東方寧心,後退三步,一張臉脹的通紅,他這段時間實在是太累太害怕了,看到東方寧心就失禮了……


    對於香浩澤的失禮,根本沒有人在意,他們都能理解香浩宇的心情,麵對這樣的香城,身為香家二少的他,所承受的壓力可以想象。


    “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就憑我與浩宇的交情,就憑我們的交情,香城的事情我一定會查清楚的。”東方寧心肯定的說道,一路走來,香城的空氣並不壞,家畜之類的也沒有死光,這種種無不說明,這不是什麽瘟疫。


    香城的事情百分百人為的,隻是他們不懂如何才能做到?


    “我相信你們,所以香家隻剩下我與大哥後,我們依舊在堅持,我就知道你們一定不會拋下我們的,你是東方寧心,當初在魔焰穀沒有丟下同伴,現在同樣不會。”這一刻,香浩澤雖然依舊糟蹋,但雙眼卻是精光閃閃,東方寧心來了他就感覺心安了,他不再是一個人苦苦的撐著。


    東方寧心點頭,是的,無論多麽的艱難,她都不會丟下自己的同伴。“浩澤,帶我們去見浩宇,我想看看他到底怎樣了,尼雅所說的消息終究不如眼見來看可靠。”


    “我大哥他,大哥……”一提起香浩宇,香浩澤就有說不出來的難過,他大哥突然就如同死人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帶我們去看看……”


    一行人踏入香浩宇的寢房,看著當年與自己有一麵之緣的在少年,東方寧心的心亦是沉重,香浩宇的情況比想象中的要糟糕。


    “好……”


    “浩宇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東方寧心看著平躺在床上,沒有絲毫血色,卻隱隱有呼吸的人。


    不是活人也不是死,這真正就是活死人。無比的心酸看著香浩宇,想著這個男子那溫和的笑容,想著大家在針塔的相處,香浩宇是第一個不求回報對她好的人,教她針塔的知識,用針術為她換想要的東西……


    “找不到原因,二十天前,大哥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不用吃不用喝,就這麽的閉目躺著,如果不是一直醒不來,我還以為大哥隻是睡著了,而大哥倒下後,香城就開始出事了。一天數百數千人的死去……直到現在這個樣子。”


    麵對這樣的情況,香浩澤萬分無力,不是他不努力,不去穩定香家,而是他徒手一人,要如何去做?


    先是香家的人一天一天的死去,接著就是香城的平民百姓漸漸的死去,整個香城成了一座空城,他又能如何?


    偌大的香家,數千人的香家,到現在隻剩下他們兄弟二人與老管家,香家其他的人不是跑了,而是死在這裏。


    這麽多的死人,他怕留在城內會出現瘟疫的情況,好不容易才調集人手把屍體都埋了,可是每一天死的人都越來越多,他都快無力抽人去埋屍首了。


    這種不停死人的情況持續到香城變成一座空城,這城裏沒有人可以死了……


    “查不到任何原因嗎?”東方寧心看著香浩宇,無奈的從房裏退了出來,默默的來到香家大廳,喝著老管家奉上的茶。


    香城的情況原來比她想象中的更麻煩,不是香浩澤不做什麽,而是根本無從下手。


    “無從下手,毫無頭緒。”香浩澤閉上眼睛,香家的情況就是這樣的了,他想要查,可如何去查?


    ……


    無從下手?也就是沒有一點點的線索,一切沒有絲毫的頭緒?


    室內再次靜默,東方寧心不再多問,在老管家的帶領下,在這香家大宅內轉了起來,可是直到夜幕降臨,他們都空手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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