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夫看了一下配方,臉上浮起一絲疑惑:“沒見過這樣的方子呀,齊家大叔,肺癆的方子可不便宜,你可千萬別被人坑了。”


    “哪裏會被坑,那個小姑娘醫術高明,我相信她,你還記得上個街天我給你看的方子不。”


    趙大夫想來想,的確有這麽一回事兒:“上次那個方子,好像也不是治療肺癆的。”


    “就是因為這樣才神奇咧。”齊老頭子說:“你也知道,藥館裏治療肺癆的藥材有多貴,上街我經過那個小姑娘的攤位,尋思著碰碰運氣,不定能用便宜的價格買到一點好藥,上一次她那裏藥材不全,開的藥不全對症,老老實實告訴我了,說是先緩解,可也把我這病給治好了不少,現在她把藥材找全了,說是一個月就能徹底見好呢。”


    “真的?”趙大夫還是半信半疑。


    “這種生死攸關的事情,我跟你開玩笑做什麽,你要是還有懷疑,等到我完全好了,你就知道了。”


    齊老頭子心裏都是激動:“不說了,我回去熬藥去了。”然後喜滋滋地走了。


    趙大夫搖頭,肺癆可不好治啊,大概那個小姑娘上次隻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歪打正著,要一個月的時間把肺癆治好,就算經驗最豐富的有名大夫也不敢這樣打包票。


    不過這些藥倒是沒有什麽大問題,這齊老頭子吃了也不會危害到性命,既然人家高興,他也不好去潑冷水,一把年紀了,有個好心情有個盼頭,有時候比什麽都好。


    該來的兩個病患已經來過了,傅言現在手頭已經有三兩六百文的銀錢,日常開銷管三個月沒問題,再添點女兒家用的東西,兩個月差不多了。


    那個偏頭痛好了的大娘,買了二十包治偏頭痛的藥回去,一路上看到認識的人,就拉著宣揚說街頭來了個小神醫,看病看得準,開的藥方效果也奇佳,費用還不貴。


    傅言這兒的攤位,有了稀稀落落的客人,比上個街天熱鬧多了。


    慕定安出來喝水,就看到傅言正在幫人把脈,旁邊還等了一個人。


    說明她已經開始建立起別人對她的信任了。


    她竟有這一身本事,是他始料未及的,傅家千金小姐,居然還是個妙手回春的良醫。


    夏日炎炎,驕陽炙烤,傅言飛快給人抓好藥,感到有汗液低落到睫毛上,袖子往額頭上一抹,滿頭的汗水把袖子都浸透了。


    這裏是南境,一到了夏天,就熱得不行,就在不久之前,就有兩個人跟她要了中暑藥。


    慕定安本來要轉身進鋪子,看到這樣的情形,稍微頓了頓,舀起半瓢子水,走去她的攤位。


    傅言看到遞到自己麵前的水,眸子微微一亮,接過來咕嚕咕嚕,喝了個幹淨爽快。


    她把瓢子遞給慕定安,也懶得說謝了,兩個人搭夥過日子,幫一下就謝一下,那得多累。


    慕定安不會跟人計較這個,轉身就走了。


    傅言環顧四周,看到有的攤主支起了一個傘,將陽光遮擋開,她也去買了一個,擋在攤位上,落下一片陰涼,頓時舒服了許多。


    每個街天都背著一背簍沉重的藥材上街,再加上還要買小凳子,攤架子等必需品,是時候買一個板車了,牛很貴,而且需要到官府備案,過些日子再打算。


    下午傅言守攤到一半,就收了攤,把背簍搬進去鐵鋪子讓慕定安看著,然後去采購物品。


    先挑了一個板車,再買個凳子,攤架子,就花去了一兩銀子,其實讓慕定安上山砍伐木材來自己製作,要省錢得多,不過村子附近的山木材資源實在是太貧乏了,就是竹子稍微多一些,那些細木材很難用來做家具。


    一天的活兒快要到頭的時候,慕定安從鐵鋪子出來,就看到傅言推著一個板車過來,板車上,除了那些木頭製品,就是買的菜,米麵,還有一個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麽。


    板車可不便宜,再加上這一大堆東西,怕是要超過一兩五百文。


    一下子花這麽多的錢,這是流放一來,慕定安無法想象的,這也說明,傅言掙的,遠超過這個數目。


    慕定安提著背簍過去,連著那把大傘,放在板車上,然後接過板車的兩個把手。


    板車的兩個輪子在地麵上滾動,大大減少了出力。


    “都買好了?”他問。


    “嗯,你得感謝我掙得多,不然哪有這麽多好東西。”傅言捶捶肩頭,又捶捶背。


    慕定安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麽,可終究還是沒有說。


    回村的道上,兩道影子被斜陽拉得很長,一前一後,除了輪子碾過地麵的窸窣,便是靜默無聲。


    傅言和慕定安多數時候是無話的。


    她還買了水壺,裏麵加滿了水,途中口渴了,揭開喝了一口,下意識看一眼慕定安,哪怕是傍晚,天地之間燥熱消退了不少,但氣溫仍然很高,男人額頭上一片細汗。


    “接著。”


    傅言把水壺扔了過去。


    男人及時接住了,可是他要喝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手上停頓了一下:“隻有一個水壺?”


    傅言:“是啊,你見農村誰家有兩個水壺?”


    看到男人對著水壺的口子,似乎考慮要不要喝,傅言一下子就明白了,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鄙視。


    “我說大哥,你那個破家裏,隻有一個缺了口的水瓢,我用來喝水,你不也用了?用來吃飯的碗,混過多少次了,你不也用了,噢對了,還有筷子,有本事你什麽都不要用。”


    她是真的有點生氣,慕定安恨傅家人,她理解,可傅家的女兒也是隻一個閨中女流,什麽都沒有參與,而且也被流放了,她是現代人,講究責任明確,所以覺得他未免執拗了。


    就算有芥蒂,但同在一個屋簷下,有的時候,真不至於。


    傅言說完這番話,心情也是有點忐忑。


    慕定安會不會生氣,甚至要將她扔下山崖,這道路兩邊,要麽是高山,要麽是懸崖,那兩個押送她的官差,就是被慕定安扔下去,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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