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了一部分糧草用作安頓百姓,再往斛州行進,整個隊伍的速度就快上了兩份。


    然而,這種因為減少輜重而增加的速度並不是張三花他們所需要的。所幸,這一舉動給他們帶來了不少好處,其一,就是沿途經過的村鎮幾乎沒有產生過像樣的抵抗。


    就是那麽巧,張三花收納的災民中偏偏就有這些村鎮的百姓的親人。由這些人出麵勸說,再加上張三花他們看起來氣勢驚人,有幾個村的人直接就表示了順從。


    什麽?這種行為是叛逆?被朝廷發現了會被充作奴隸?


    騙人,人家國夫人可是去勤王的,自己順從,那還是幫了尊主的忙呢。


    除去這些識時務的,張三花也碰上過硬骨頭。有一個縣的縣令不知怎麽想的,糾集了僅有的七百兵丁,非要為國盡忠。他手下的兵丁也不知是因為什麽,當真願與這縣令共存亡。


    張三花覺得有些好笑。


    說句不好聽的,要是不限時間,她一個人就能吃下這個縣城。


    按慣例,還是先派人去勸,可這縣令不僅不動搖,還親自上探出城牆罵張三花。他罵的文鄒鄒的,張三花沒全聽明白,大概意思就是說她不守婦道,牝雞司晨。


    對此,張三花沒往心裏去,但是全聽明白了的林庸臉色就不怎麽好了。


    “他既然忠君,那便成全他。”


    難得見林庸語氣中有血腥氣,張三花還稍微愣了一下,然後點頭,開始點兵。


    她點的汛營。


    汛營這幾日又增加了不少人,有的已經見過血,有的還沒有完成從百姓到兵士的蛻變。是以,這一千五百人被點出來以後,有人眼中是堅毅,有人是躍躍欲試,有人則萎靡膽怯。


    想了想,張三花又抽了五百鎮南軍。


    雖說一千五百比七百基本是贏定了,但是考慮到是攻城,這中間又好多是新兵,還是再加些穩妥一點。


    號角聲響,硝煙起,灑熱血。


    張三花一直關注著戰場的局勢,卻沒有自己下場。這畢竟隻是個縣城,她親自出馬,太給他麵子了。


    相比於其他縣城,這個縣的圍牆稍微結實一些,但也不過是土牆,想要攻破並不困難。破牆之後,便是人和人之間的廝殺,在這種環境之下,有本來膽子還行的人直接尿了褲子,也有本來怕得不行的人直接紅了雙眼,砍的六親不認,不分敵我。


    這種現象老兵見的多了,直接避開,要是戰鬥結束後這人還活著,就幾個人合力把人控製住,一會這人就會脫離暈過去。


    但是醒來之後,他會受到老兵的接納,因為這種人一旦適應了戰場,就可以被培養成一個可以托付後背的夥伴。


    這一戰,從日頭當空打到了夕陽西斜,整整花了三個時辰。死傷的人數還在統計,但應該不少。


    對於這個結果,張三花不是很滿意。一想起軍中大多都是這種新兵,她就有些想要歎氣。


    之前太順利了,問題還沒凸顯出來,今天一遇到個稍微硬點的點子,致命的缺陷就暴露出來了。


    一般來說,一個有經驗的老兵可以頂五六個新兵。他們軍中人數雖然看起來不少,但真的要和朝廷幹起來,怕是會一觸即潰。


    如果能按林庸原本的計劃來,先練練兵該有多好。


    又想起打亂他們計劃的福信,張三花嘴角開始往下撇。


    也對,若是給他們時間練兵,那個小和尚怕是更不能安心了。


    收拾戰場,張三花並沒有進駐縣城,而是在五裏外紮營。地盤肯是要接受的,但這種麻煩事,讓林庸去處理就好。


    不管那些百姓內心是多麽的恐懼忐忑,張三花徑直去了醫帳,讓統計傷亡的人也去那裏等她。


    軍帳內,人滿為患,痛苦的聲音盈滿於耳。


    見到張三花來了,有軍醫向她點了點頭,又去繼續忙手裏的事。


    這裏的軍醫,出了東華人,還有蝸赤族的。雖說這次南越不參戰,但救治傷員就無所謂了。多虧了這幾個蝸赤族人,這一路對傷員的處理速度和成功率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張三花站在那裏,讓令官報數。


    令官得令,十分大聲地喊出了以下的話:“經過檢查,此次戰鬥共死亡兩百七十二人,輕傷三百六十五,重傷一百零四十三。”


    兩千對七百,戰損高達四成。這個成績,可以說是很慘烈了。


    傷員們先是被令官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後注意到了張三花,但聽完這一串數字,所有人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就連呻吟都咬緊牙關忍住了。


    張三花上前一步,掃視了眾人一眼。


    大家都看向她,期待她說些什麽,又不知道期待她說些什麽。


    “戰爭就是這個樣子。”張三花的聲音冰冷鋒利,“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如果你們想離開,我給你們一個機會。”


    說完這句話,張三花轉身就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整個軍帳隻有實在忍不住的痛苦呻吟。等他們明白過來張三花說的是什麽意思後,臉上都露出了茫然。


    一旦參軍,他們不就都是軍籍了麽?聽國夫人的意思,這軍籍還能說退就退的?


    張三花在醫帳說的話很快就傳開了,新兵中人心浮動,老兵卻不動如山。


    他們身上背的是東華的軍籍,國夫人還沒有資格插手。至於這些新兵······你們確定你們入了軍籍?好多人不是連戶籍都沒有麽?


    有會做人的從老兵嘴裏套出了這句話,然後飛快的擴散開了。第二天一早,就有新兵在大帳周圍的區域探頭探腦。


    然後,被守衛發現了,直接提到了大帳外麵。


    簡單通稟後,張三花讓他們把人放了進來。


    此是張三花隻是一身布衣,但氣勢仍舊銳不可當,所有人一進大帳就下意識低下了頭。


    “你們準備走。”


    聽得張三花問話,有膽子小點的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旁邊膽子大些的看了他一眼,很勉強的往臉上擠了些許的笑。


    “國夫人昨夜所說可是當真?我們要走,你就真的放我們走?”


    張三花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人本來抬起的臉下意識又低下去了。


    “是。”


    “不會當我們是逃兵?不會事後找我們的麻煩?”


    這話說的有些抖,張三花微微皺眉,但想著這些人也不算真的是自己的兵,心裏又釋然了一些。


    “你們還算不上兵。”


    得了這句話,那幾個人心情也很複雜。


    當初為了一口飯參了軍,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實在是不適應戰場,還處於對死亡的恐懼中就得知自己其實還不算是兵,想走的話可以離開。


    嗯,這種感覺······驚喜?有的,但怎麽還有點失落呢。


    之後這些人又問了些事,無非是不大相信張三花肯放他們走。張三花被弄得煩了,直接派人把人拔了盔甲架出軍營。


    被扔出去的幾個人:?????我也沒說我要走啊。


    “還有誰也想走,自己交了防具武器,直接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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