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一下,就是:我覺得我要死了。


    廣濟乃是有名的高僧,這種高人確實會在自己壽數將近時有多感應。有時候,他們會在哪一天辦一個法會,然後再眾目睽睽之下溘然長逝。


    隻有一個問題,為什麽要寫信給張三花。


    放下信,林庸開口詢問。


    “你欠他人情?”


    張三花點頭。


    “你真的要受他的邀請,去參加他的圓寂法會?”


    張三花有些遲疑。


    林庸了解他,沒有斷然否決,就是暗許了。


    在猶豫,隻是有疑慮。


    林庸微微歎了口氣。


    “祈小哥那邊我去幫你問,若是能行的話,其他的都由我來打理。隻是婚期······”


    就算路上不耽擱,這一來一回,婚期肯定也是趕不上了。


    張三花微微一怔,忽而笑道:“不去了。”


    不,去了?


    林庸意識到這句話意味著什麽,胸口一陣激蕩。


    這是,為了他?


    兩人互相這麽看著,忽然都笑了起來。


    笑得那麽傻氣。


    既然三花說不去,那就不去了。林庸隻覺得精神百倍,走路都帶風。


    他沒想到的是,還有一份大禮在等著他。


    隨著禮物來的,還有尊主的旨意。


    長寧郡主晉為公主,封地邊境三城,可調動鎮南軍。張三花封為國夫人,為長寧公主義母。


    要當國夫人,首先她得是個婦人。所以,張三花必須成親,還得盡快。許是也聽說過這兩人婚事多年不成的傳聞,顧樘還賜下了一道旨意。


    賜林庸和張三花共結連理。


    不同於之前的婚書,有了這道旨意,就算兩人沒有成親,那也是綁定的夫妻了。


    林庸歡喜的同時,又很是憂慮。


    尊主,到底為何下這樣的旨意。這怎麽看怎麽像是在托孤。


    旨意已下,但交接起來不是那麽簡單的。陶陶尚小,還好張三花有了明路的身份,由她代為處理也都說的過去。不過她不是會這種事的人,就一並扔給了林庸。


    林庸忙得腳都不沾地了,但進展不怎麽順利。有鎮南軍撐腰,好不容易有了點進展,上京又來了旨意。


    傳長寧公主進京覲見。


    這一前一後兩道旨意,顯得十分怪異。就連張三花都覺得不對了。


    “國夫人,尊主的意思,是讓你們即刻啟程。受了那麽大恩典,長寧公主也應當謝恩才是。”


    來傳信的不是有官職的使者,而是個內侍。他說起話來有些陰陽怪氣,張三花很煩他。


    於是張三花翻了個白眼,就當沒聽到。


    這內侍一路走來,哪裏受過這樣的氣,立馬就要發作。張三花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寒氣裹挾著警告,這內侍一下子就慫了。


    眼前這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啊,還是不要開罪的好。


    “國夫人,不是我催促,隻是尊主那邊那幫長寧公主上玉碟,要是耽擱了日子那罪過可就大了。”


    張三花依舊不理他。


    這時有人傳報,長寧公主來了。


    陶陶一身好活動的衣服,料是好料子,但款式就不那麽登的大雅之堂。內侍見了,心中有些鄙夷,但仍老老實實行禮。


    他以為陶陶尚小,什麽都不懂,哪知道陶陶是個人精,早就把他的表情動作看了個一清二楚。


    陶陶稍微頓了頓,走到這位內侍麵前。


    “這位大人,是提舅舅來傳信的?”


    “正是。”


    “那正好,上次舅舅帶信來,說命人給我做了一套玉連環,你可有給我帶來?”


    內侍一愣,臉上流露出遲疑的神色。


    “回公主,這次我來得及,尊主倒是沒讓我帶什麽東西。不如你回上京自己去問尊主如何?”


    內侍一副哄小孩的語氣,陶陶配合地笑笑,跑到張三花跟前,伸手要抱。


    張三花一臉嫌棄。


    “多大了。”


    “四歲了!”陶陶眨巴眨巴眼睛,“人家還隻是一個小寶寶。”


    張三花嗤了一聲,像是在嘲笑陶陶不要臉。但陶陶不為所動,依舊伸著手。


    兩母女僵持了一會,張三花還是伸手,把陶陶抱了起來。陶陶就有些小得瑟地笑。


    這邊母女和諧,那邊內侍就有些著急了。


    “長寧公主······”


    “帶下去。”


    話沒說完就被張三花打斷,內侍瞪著眼還想說什麽,就被從旁邊冒出的人按住了胳膊捂住了嘴。


    等這人嗯嗯啊啊被拖出去了,張三花才捏了捏陶陶的小臉。


    “說吧。”


    陶陶一點不躲,還往張三花懷裏蹭了蹭。


    “不是舅舅派來的。”


    “你怎麽知道。”


    陶陶僵了一下,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臉來。


    “舅舅上次派的人答應還會給我帶各種味道的雪花糖······”


    張三花目光一肅,陶陶自覺地從她身上下去了。


    “我每天就吃了一顆,翠竹她們都知道的。”


    一句話又把自己的侍女賣了,陶陶開始默默往後退。


    張三花覺得頭疼,這丫頭還沒斷奶就喜歡吃甜的,後來能吃幹的了更是糖不離嘴,要不是發現的早,她那口小乳牙早就被蟲子吃的一幹二淨了。


    估計也是惦記著糖陶陶才眼巴巴地來見使者。不過她到底是失望了。


    “那你為何提起玉連環。”


    陶陶囁嚅了一下,說:“是暗號。”


    張三花簡直哭笑不得了,為了點糖,孩子連暗號都想出來了。


    陶陶還在看張三花臉色,小臉上全是緊張。


    到底是養了許久的孩子,張三花有些心軟。


    “兩天一顆,不許睡前吃。”


    陶陶聽了,眼睛一亮,立刻歡呼道:“喏!”


    見她開心,張三花嘴角微翹。


    “去玩你的吧,最近不要外出。”


    陶陶喜滋滋地應了,行了個禮轉身就跑。她剛跑出院子,更好撞見林庸。


    “阿爹,娘準許我吃糖了!”


    林庸揉了揉陶陶的腦袋,說:“是麽。那為了慶祝,爹爹去差人買了桂花糕,一會送到你那裏去?”


    “爹爹最好了!”


    把陶陶打發走了,林庸本來和煦的臉色一下子落了下來。


    “怎麽回事?”


    作為回答,張三花把內侍帶來的函令扔給林庸。林庸打開看了一遍,眉頭都皺出了川字紋。


    “很像,但這不是尊主的筆跡。”


    “但確實有他的印。”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裏都不輕鬆。


    顧樘那小子,處境怕是真的不妙。


    非常明顯的是,因為某種原因,顧樘非常不想她們回上京,但另一派不知道什麽人卻想讓他們回去。


    那他們,是應該去,還是不去呢?


    同時,一隻帶有竹筒的鴿子終於飛到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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