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鄒副將用昊大姐威脅南越眾人的時候,南越人不敢賭。現在輪到他被威脅了,也一樣。


    倒不是和劉宣仁有多大交情,隻是這人可以死,卻不能死在自己的地盤上。


    隻是兩軍對峙,一旦放下武器,就相當於投降,任人宰割了。


    第三個數字落地,鄒副將還在猶豫。張三花也不和他囉嗦,直接腳下用力。


    她聽到一聲脆響,從出現就沒發出過聲音的劉宣仁嚎出一聲慘叫。


    “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啊!尊主會為我報仇的!到時候你們九族一個都跑不了!”


    張三花眼光冷淡,真的想這個人死了。


    劉宣仁這一喊,把鄒副將嚇了一跳,他怕張三花被激直接下殺手,立馬就大聲喊道:“住手!”


    落在劉宣仁身上的目光又回到了鄒副將身上,鄒副將心頭火燒火燎的,再次試圖說服張三花。


    “張伍長,你可想好了。你要是堅持幫這些南越人,那可就和叛國差不多了。你怎麽說也曾是王家軍的伍長,難道真的要走到受百姓同僚唾棄的這一步麽!”


    若是其他人,或許還會辯解幾句,說劉宣仁拿活人煉藥,他身後的尊主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如今這麽做,是為大義。但張三花沒有,她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鄒副將,腳尖又開始施力。


    嗯,這次又踩斷兩根肋骨。


    “張伍長,你無非是想救我手裏這個南越人?如果你殺了劉大人,我立刻就殺了她。”


    說著,他手裏的刀又緊了幾分,昊大姐脖子上的血流的更凶了。


    張三花依舊麵不改色。


    鄒副將一見張三花那油鹽不進的樣子,頭皮都炸開了,實在是怕劉宣仁死在她腳下,顧不得多想,大吼一聲:“都把兵器放下!”


    “將軍,不可啊!”


    “放下!”


    朝反對的屬下吼了一聲,鄒副將緊盯張三花的雙眼。張三花並沒有被他眼中的狠意震懾住,反而朝他抬了抬下巴。


    “還有你。”


    鄒副將心裏大恨,手裏這個人質如今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他知道能上戰場的女人心都不會太軟,但也沒想到會這麽硬。


    有些喪氣地把手裏的武器往旁邊一甩,直接把昊大姐推了出去,鄒副將依舊盯著張三花。


    “昊大姐,沒事吧。快給她包紮上!”


    昊大姐示意自己沒什麽大礙,注意力也集中在張三花和鄒副將身上。


    張三花抬開了腳,想了想,沒有把人踢開。


    這個時候受她一腳,估計立刻就死了。


    幾個士兵試探著去扶劉宣仁,張三花沒有阻止。


    現在雙方都沒有了人質,東華士兵和一部分南越人都放下了武器,但要重新拿起來也是很簡單。局勢看起來回到了最初的狀況,但事實上並不是。


    最大的變數就是張三花。


    鄒副將知道,張三花敢這麽做,基本上不可能再幫自己。南越那邊,雷山眾人心情很複雜,其他南越人則一頭霧水。


    陶陶還在小聲抽噎,張三花用空出來的手摸了摸她。她抱著張三花脖頸的手臂更緊了,緊地讓張三花呼吸有些困難,不得不用手拉著她的衣服後領讓她鬆開些。


    這時,有人悄悄撿起了武器。那輕微的響動就像一個信號,所有人立刻都撿起了武器,霎時間氣氛又劍拔弩張起來。


    小孩子敏感,殺氣一起,陶陶有被嚇住,再次嚎啕大哭。


    哭著哭著,她還打了個嗝。


    張三花走向鄒副將,沒有人敢攔她。


    “放他們走。”


    鄒副將一頓,隨即獰笑道:“張三花,你莫不是瘋了。還是你真以為能命令我?!”


    張三花輕輕拍了拍陶陶的背,讓她又打了一個嗝。


    “我有陶陶。”


    腦子一瞬間反應不過來,隨後鄒副將領會了張三花的意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大膽!”


    張三花挑了挑眉,偏向懷裏的陶陶,難得用溫和的聲音問道:“陶陶,我是誰?”


    陶陶其實不能太準確明白張三花的意思,隻是突然被張三花這麽溫柔的對待,又開心又委屈,撅著小嘴,甕聲甕氣叫了一聲:“娘~”


    鄒將軍如遭雷殛。


    “小主子,她不是你娘,惠清公主才是您的母親!”


    陶陶聽不懂,隻覺得這個熟悉的叔叔好陌生,又凶,隨即又嚎了起來。


    鄒副將手足無措。


    知道鄒副將是真心真意對陶陶好,張三花難得解釋了一句。


    “那個劉宣仁,吃血丹。”


    鄒副將一愣,隨機臉色大變。


    血丹的原材料是什麽他知道,聯係上最近的事和劉宣仁之前說的話,真相是什麽躍然於紙上。


    想到劉宣仁背後的那位,鄒副將冷汗直冒。


    看來,東華和南越不可避免要有一戰了。


    “那我跟不可能放他們走。”


    打仗,除了取決於人力,糧草,還取決於消息。這群人放回去,南越百族那邊得到了確切消息有了戒備,東華再想拿下南越,難度就會上升不少。


    有人發現又有狼煙起,南越人臉上露出絕望之色。


    “打起來,陶陶怎麽辦。”


    鄒副將下意識就要回答,陶陶可以由他照顧,但嘴剛張開了一半就頓住了。


    “他過問過陶陶麽。”


    這個他,有兩種解釋,兩個答案都是沒有。


    “陶陶還沒有名字。”


    陶陶聽到自己名字被提了好幾次,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鄒副將。


    鄒副將覺得氣短。


    “陶陶的生父,是南越人。”


    鄒副將覺得自己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陶陶的出身是她最大的弱點。身有兩國血脈,一旦打起啦,兩國都不會把她當作自己人。


    若惠清公主尚在,自然可以庇佑一二。可如今,尊主幾乎是可以遺忘了她,自己要出個什麽意外,陶陶可就孤立無援了!


    不,還有樘皇子,他一定會庇佑自己的外甥女的!


    “聽說顧樘在上京被幽禁了。”


    說這話時,張三花想起了惠清,隨即想起了死在自己手上的邱羽生,心情有些複雜。陶陶又緊緊抱住了她的脖子。


    鄒副將一愣。他沒想到,樘皇子的處境也這麽艱辛。


    有些話,說得不用太明白。而且如果這樣鄒副將還不明白張三花的意思,他這個副將就白當了。


    閉了閉眼,鄒副將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經全是堅定。


    “放他們走!”


    “將軍!”


    “我說,放他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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