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禮這種事對張三花的意義在於,她的家人認為這很重要。


    被大姐關了好幾天,張三花早就已經很不耐煩了,有些後悔當初聽話留了下來,但無緣無故的她又不能說走就走,隻能留在那硬挨,像個木頭人一樣被阿姐擺布。學規矩流程就不說了,大姐居然還讓她繡花!!


    繡花啊!!!


    平時拿刀砍人都沒那麽難,那麽小的一根針,就是不聽她使喚。紮到手都不說了,好不容易繡個圖樣出來,直接就被大姐嘲諷,真是忍不下去了。


    她繡個刀怎麽了,二姐喜歡竹子可以繡竹子,她喜歡刀怎麽就不能繡刀了!像菜刀怎麽了,菜刀也是刀,砍人一樣出血的好麽。


    這幾日張三花真的是耗費大量的忍耐力,今天才沒有忍住硬是衝了出來。到這裏突然聽見這麽一個消息,她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絡開了。


    尹永讓林二狗隨軍=自己可以跟著去=不用被困在院子裏=大姐算賬也是找林二狗。


    多完美。


    “去,轉告你家公子,他去。”張三花鄭重的又回了諦遠一遍,林二狗剛要張嘴,張三花直接一腳踩在林二狗腳背上。林二狗臉一下子就白了,然後爆紅,嘴裏發出一聲嗚咽來。


    諦遠看了看林二狗又看了看張三花,幹笑了兩聲就開始往後退。


    “行,那我去回話了。你們趕緊收拾收拾,不要錯過了時間。”


    張三花目送諦遠的離去,臉上一直掛著笑。等諦遠的身影消失,她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收了起來。


    轉過身,林二狗坐在椅子上,被踩的那隻腳架在另一隻腿上,不停的深呼吸,呼吸聲還帶著抖。


    “行啦,我自己知道力道,哪有這麽疼。”白了林二狗一眼,張三花在他對麵坐下。林二狗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伸手想摸自己的腳又不敢。


    張三花僵了一下,見林二狗嘴唇都有些抖,莫由來有些小心虛,莫不是她真的勁使大了?


    過了好一會,林二狗終於緩過來了,把腿放了下去,目光轉向張三花。張三花先是和他對視了一下,飛快地移開,又飛快地轉回來。


    “你看我做什麽,你瞞著我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張三花態度囂張,林二狗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張三花眼看著就氣弱了下來,“反正諦遠已經回去回話了。你不光得去,還得帶著我。”


    林二狗冷淡地看著張三花,被他這麽看著,張三花心裏忽地就冒起一團火。


    “林二狗,你什麽意思。”


    張三花的語氣一平淡下來,林二狗反倒有些慌,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裝的有點過了。但現在張三花已然有要生氣的跡象,就算是真的被踩到吐血也要開始哄哄了。


    “你都說了去,我肯定是要去的。你,就留下吧。你大姐幫你張羅了那麽久,你這個時候走了,不是生生地打她的臉麽。”


    張三花嗤笑了一聲,湊到林二狗麵前來。


    “林二狗,你是和我裝糊塗還真糊塗,這及笄禮辦不辦的下去你還不知道?”


    林二狗沉默了一下,覺得自己不能被張三花唬住了。


    “這話可怎麽說。別的不說,請柬已經發出去了,大姐連酒席都訂好了,這個時候,這及笄禮怎麽說都是非辦不可的。”


    張三花看了林二狗一會,覺得他現在這幅垂死掙紮的樣子還挺好玩,拉開了和他的距離,重新坐回椅子上。


    “那是收到消息之前的事。在收到消息之後,這及笄禮要是真的向之前那樣大辦下去,那才是讓人在背後戳脊梁骨呢。”


    道理很簡單,王家軍的狀況差到要讓麓城的士兵馳援,那麓城的處境也就很不妙了。這消息瞞不住,一旦消息傳開,麓城裏免不了人心惶惶。到時候如果姐姐仍然堅持大辦及笄禮,不管請的那些人還來不來,平民們免不了加以議論。


    好的會說齊家有大家之風,穩得住,往壞了說就是不知民間疾苦了。一旦麓城破了,你猜,首當其衝的會不會是前些天除了場風頭的齊家?


    事實上,齊家內部本來就對大姐給張三花辦及笄禮頗有微詞。隻是個妹妹又不是齊家人,反要借了齊家的名頭行事,還不知道到底有什麽打算,怕不是要把她那個同樣是破落戶的妹妹也弄進齊家來?


    這話齊正聽了一耳朵,就下令不準把話傳到內院,又親自敲打了一下,齊家人這才安分下來。但表麵安分了,內裏還不知道怎麽說呢,都暗戳戳地看笑話,看張花娘到底能能不能辦出個花來。


    “林二狗,我是不喜歡動腦子,但不代表我傻,看不出我姐的處境並沒有她表現出的那麽好。”


    “哦,你聰明,那你怎麽不早點告訴她,不要這麽大辦?”林二狗平平地回了一句,張三花噎住。


    為什麽?一是因為她不熟悉這些彎彎道道,等反應過來大局已成,二是因為······她慫,不敢去和大姐講。


    “換一個思路,你這一走了之,你姐處境就能好了?”


    “那是自然,我怎麽說也是為國出力了,再掙得一二功勳,再怎麽他們也得誇我一句巾幗英雄。”


    林二狗嘖了一聲,“你這意思,你還不能悄悄走,得把這事弄得滿城皆知?”


    張三花鼓著腮看了林二狗一會,忽然笑了。


    “林二狗,你就給一句準話,帶不帶我走。”


    帶我走,這三個字太有衝擊力,雖然知道張三花不是這個意思,林二狗還是免不了思維飄忽了一下,再回過神脖子就有些泛紅。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麽?這可是大事,我做不了主。你回去同你姐姐商量商量。”


    “然後你就趁著我姐關我靜閉的時候一個人偷偷先走了?林二狗,我警告你,別想又甩下我一個人走。”


    張三花這話說的有些咬牙切齒,林二狗看著她目光逐漸柔和。


    怎麽會舍得丟下,他簡直是恨不得把她拴在皮帶上,到哪都帶著。隻是很多事身不由己,不是他想怎麽就怎麽的。


    見林二狗還不鬆口,張三花咬了咬牙,放大招。


    “你要是帶我走,我就讓你給我插簪。”


    林二狗的瞳孔瞬間放大。


    女子及笄,插簪是要請專門的人,一般是有聲望有德行的女性長輩,但也有例外,就是讓未婚夫來插,但情況很少見(這是我瞎掰的不要信),隻有女子寄養在未婚夫家或者實在沒其他人選時才會這麽做。但不管如何,這個人得是有婚約的未來丈夫。


    林二狗雖然有這個資格,但從來沒這個想法,因為這到底對張三花不太好。可此刻張三花這麽一說,他卻不免心動起來。


    他看著長大的姑娘,他親自給她插簪,他還會娶她,生一堆的寶寶,看自己的子孫長大,看他們成年成親。


    屏息凝神,林二狗平複了下稍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再看張三花,她一臉的堅持,一眼就能看到底。


    林二狗是知道張三花心裏多少有他的,但從來沒想過,原來張三花這麽喜歡他,為了能和他一起,願意留下這麽大的談資笑柄。


    如果張三花知道林二狗在想什麽,一定會說少年你想太多,她隻是單純不在乎。不在乎世間禮法,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是她並不知道林二狗在想什麽,所以隻是繼續看著他。


    然後,她聽見他說,


    “好。我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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