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有記憶來張三花就沒聽林二狗這麽和她這麽說過話,乍一聽愣住了,瞪大眼呆呆地看著林二狗。


    林二狗強忍笑意,伸手揉了揉張三花的頭發,然後快速撤離案發現場。


    幾息後,林二狗身後傳來張三花壓抑的低吼。


    “林!二!狗!”


    因著這一出,林二狗回家的路上步伐都輕盈了許多。到了院子門口,正好碰見林先生一邊曬太陽一邊喝茶。


    看見林二狗,林先生愣了一下:“回來了?”


    “是。”林二狗頷首行禮。


    齊正的信四天前就到了,此時叫林二狗隻背了一個小包袱就回來了,林先生心裏有數,知道林二狗定是先去了張家。


    養了這麽久的兒子回鄉不先回家,林先生心情有些複雜。


    “回來就好。你的房間給薛浪住了,你就先和尹靖湊合湊合。”


    “是。”這是早就預料到的事,林二狗並無不滿。


    “二狗哥你回來啦!”尹靖興衝衝地從書房裏衝出來,眼睛亮晶晶的,“二狗哥,我娘有沒有托你給我帶東西啊?”


    “額……”林二狗略尷尬,他和尹家不熟,更別提去見尹家夫人。


    見林二狗猶豫,尹靖心中暗道不妙。


    “吃食點心就算了,連件衣服都沒有?”


    “尹靖啊……你父母,可能不知道,我要回來。”


    “騙人,當時不是說好你結業我就回家嗎,他們怎麽可能不關心你的動向。”


    林二狗向林先生使眼色求助,林先生咳嗽了一下。


    “二狗還要遊曆三年呢。等他三年遊曆結束,直接就把你帶回去了。”


    明白了林先生的言下之意,尹靖大受打擊,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


    “先生真是……何必這麽說。”一回來就搞的尹靖不開心,林二狗有些內疚。


    “那我要怎麽說,和他說,因為隻要他在他娘的注意力就不在他爹身上,所以他爹拜托我能留他多久留多久,最好娶了媳婦再回去?”林先生翻了個白眼。


    “這一聽就是氣話,先生怎麽能當真?”


    “所以我才讓你遊曆完把他帶回去。”


    這一話題到此結束了,林先生想把林二狗介紹給薛浪:“你跟我來,我帶你見見薛浪。”


    林二狗跟上,林先生又停步:“算了,你還是先去梳洗一下。”


    等林二狗梳洗出來,堂屋裏已經擺了飯。薛浪見林二狗來了站起身行了一禮,林二狗回禮。


    “這就是薛浪,他這些日子在這裏教書,村裏人都很喜歡他。”林先生為二人引見,“這是犬子,麓城書院讀書剛回來。”


    林二狗又行一禮:“見過薛先生。”


    薛浪避開不受此禮:“直接叫我名字就行,當不得先生的稱呼。”


    “行了,你們有什麽事下去自己交流,先坐下吃飯。”林先生發話了。


    “現在?”林二狗愣了一下,“不等尹靖麽?”


    “不等。”林先生示意林二狗坐下,“午飯時間他是知道的,他不回來就代表他不吃。”


    林二狗覺得這樣對別人家孩子不好,可是林先生已經發話了,他隻好乖乖坐下。


    吃了飯,林先生有意讓林二狗和薛浪多交流一下,讓林二狗也去書房,把今天的講課變成了一場辯論,關於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林二狗認為,人之初,性本善。


    “烏鴉反哺,山羊跪乳,飛禽走獸尚且如此,何況身為萬物之靈的人。”


    薛浪笑。


    “那林小哥的意思,是人和畜生一樣麽。”


    “我並無此意。”林二狗皺眉,“隻是初生幼兒未經世事,最是純潔無瑕。長大後做了不好的事,也是父母之過。”


    “你這話倒讓我想起南越的一本啟蒙書了。上麵寫,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又道,養不教,父之過。”


    “確實,我啟蒙也是這本書,書院的先生也誇讚過這本書說該全國推廣。”林二狗點頭同意。


    “那既然性本善,又何必再教。既然有可能教壞,那不教不就好了。”


    “話不是這麽說。雖說性本善,但是為人處事還是要學的,這和本性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薛浪越發覺得林二狗天真,“待人溫和,不在背後說人事非,這是為人處事吧。可一個性善的人,不用教也會這麽做的吧。”


    “世俗觀點皆是崇尚善,如果人性本惡,何不崇尚惡。”


    “為了種族延續。我不否認善是好的,我也希望這世界能多些善事。可你看曆朝曆代,哪一個不是打著為民的幌子把自己送上了高位。”薛浪看著林二狗的眼神很包容,“而人民並沒有得到多大好處。就算有,也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


    林二狗皺眉:“這和性本善還是性本惡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因為,人性的根本是自私,是利己。”


    林二狗聽不下去了。


    “薛先生的意思是,天下無一好人,皆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薛浪點頭:“對。”


    林二狗氣急,臉漲的通紅不知道該說什麽。


    “對有些人來說,財比較重要,所以他為了財可以不要名聲。對有些人來說,命比較重要,所以他為了命可以出賣一切。對有些人來說,名聲比較重要,所以他可以為了名聲不要錢也不要命。可不管怎麽說,都是為了使自己心裏舒坦。”


    “簡直荒謬!”林二狗甩了甩袖子。


    薛浪依舊笑著,環視了一下瞪著眼看著他兩的孩子們。


    “我今天講這些也不期望你們能了解多少,隻是希望你們以後做事按自己心意來,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麽。老老實實種地也好,想去經商也行,當綠林好漢也行。做好人也好,做壞人也罷,隻記得成王敗寇,隻記得問心無愧。”


    下午的課結束後林二狗一直悶悶不樂,一方麵覺得薛浪講得有些道理,一方麵又不想動搖自己的信念。林先生和薛浪和見了都沒煩他,隻是在傍晚時招呼了他一聲,該去張家吃宴席了。


    心不在焉的走到張家,院子裏院子外一片燈火通明,擺了十幾個圓桌。村人大多已經來了,顯得十分熱鬧。


    薛浪午飯便是在這裏吃的,此時招呼了他那一幫尹家軍單獨占了一桌。


    林二狗想去找張三花說說話,可她們在屋裏那一桌,因為阿娘身份尷尬全是女的,他不好上前。


    這頓飯是村裏的女款幫忙操持的,每桌十個人就有三個大葷,算是鄉下人難得的豐盛。可一來心情不佳,二來自己家對吃肉一向不稀奇,林二狗這頓宴席吃的沒什麽滋味。


    好不容易等吃完了,林二狗找準了機會,把出來幫忙收拾的張三花扯到了一邊。


    林先生假裝忘了自己家還有這麽個人,領著尹靖和薛浪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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