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正午,灌木從後又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眾人警覺地看過去,大多數人都握緊了手裏的武器,第一個人鑽過來時,青枝竄過去就要打,待看清那人的臉時,青枝手裏的棍子才放下。


    原來是大地。


    是出去找人的獵隊回來了。


    鑽到灌木這邊的獵隊成員,很快看到了空地上的景象,橫七豎八倒了十幾個男人,女人們身上還有血跡,“出什麽事了!”風焦急的問道,踩著屍體找到宿草,見她身上的衣服明顯被扯壞,一臉驚嚇的摸樣,才跑到她麵前,就把人抱進了懷裏。“你哪裏傷了?”


    宿草躲在風的懷裏搖頭,小聲說道:“季把那些人都殺了。”


    當然不可能,周季隻是殺了大多數人,那些被她嚇到的,她才可以得手,而真正難對付的人,還是被河殺了。


    獵隊的人翻看倒在地上的屍體,很快看到了他們正在尋找到那位。


    要是看到眼前的景象還不明白發生什麽的話,那大地的五十幾年就是白活的。


    “還有人嗎?”青木問河。


    河搖頭,“都在這裏了。”


    河也想像風一樣抱抱周季,可他身上沾了血。


    “要怎麽弄?”獵隊裏的人問大地,“扔河裏嗎?”


    十幾具屍體,除了扔進大河,並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獵隊的人去扔屍體,紅果她們也開始衝洗地上的血水。


    吉水臉上還有淤青,他那時最前站出來,所以被人打的最狠,他忍著痛去扶倒在地上的架子,大樹趕緊去幫忙。


    紅果說:“還好他們沒進到屋裏。”


    “要是孩子們被看到,就沒這樣簡單了。”花附和道。


    簡單?周季聽到這兩個字也隻能冷笑,簡單嗎?她媽的,把她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逼的去殺人,簡單嗎?


    從此一條溝劃在腳邊,往後再遇你,不交心,話留七分。


    所有人都忙著清理,唯有周季沒動。白結給她打來一盆水,“你洗洗手吧。”


    “哦。”周季很聽話的洗了手,然後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這件事情責任最大的是大地,按周季以前的性格,要不是一走了之,要不就是指著大地罵一頓。


    但是這裏不行。


    兩個世界,沒有哪一個世界有真正的自由。


    要與人相處,就要設下條框,確保自己不越出框去傷人。


    現在,大地就是那個不能傷的人。


    河不知到哪裏去衝了澡,跑到周季身邊,學著風的樣子,把周季抱進懷裏。還拍了拍她,“不怕。”


    “哼!”周季沒有宿草的柔弱,她對河也沒有全身心的依賴,所以此刻的她回應河的,竟然是一聲冷哼。


    小部落的空地又恢複到之前的樣子,但血腥的味道久久不散,周季瞄了一眼大石頭,最後還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河跟了進來,在她旁邊坐著。


    “季,是不是嚇到了。”河小聲問道。


    周季看向窗外,小部落的人分散的站著,沒什麽人說話,各自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我有什麽好被嚇到的。”周季反問,“我殺了那麽多人,你沒被嚇到嗎?”


    有句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人的本性,很難被改變。


    周季的本性是什麽?她活到二十四歲,自認為比別人悟性高得多,可到底是沒經曆過什麽的人,所以個性散漫又激進,做人、做事充滿矛盾。


    人性不能改變,卻能隱藏,此刻周季心中所剩的天真爛漫,大概已經被她自己打的稀碎。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那麽厲害,但是關鍵時刻能保命就好。


    保下部落所有人,看到她們慶幸的表情,周季卻後悔了,凡曆大難,總有陰暗留下,隻不過有人想的開,有人想不開。


    想不開的周季忍不住設想,要是自己沒那麽快把人殺死的話,讓這些人嚐到切身的痛苦的話,這些人的表情會不會沒有這樣討厭了。


    慌忙之中一場大難,所有人都受到了驚嚇,卻隻有她和河,真正動手殺了人。


    是,周季不承認那些是人,可總是表麵上跟人長得一樣。


    周季不是怕,而是討厭,討厭小部落的那些受害者。


    為什麽你們就跟個主角一樣需要人來解救,她卻要因為別人的失誤背負人命?


    河再次抱住了周季,摸著她的後背,跟順毛一樣哄著,“不要怕。”


    大地也並不比周季好過,他站在空地側麵,一個人立在那裏,仰著頭,似乎很自責。


    窗外的事情,周季無心再去看,索性掉了個麵,躲在河懷中。


    這沉重的氣氛,持續到太陽即將落山,小部落沒人敢大聲說話,小聲提醒著對方要去做些什麽,卻沒人提到要做飯。


    “河,要是離開大河部落,你能養得起我嗎?”周季問道。


    河卻說:“為什麽要離開?你要回你的部落了嗎?”


    周季懂了,除了回到原來的世界,河不會離開這個部落。


    也是,如果隻有她們兩個人,那麽布料如何做?現在享受到的東西會全部消失,他們又要為了填飽肚子到處奔波。


    打破這種沉默的是周季,她終於在河的懷裏待夠了,跨出門,朝著空地上的人說;“都站著幹什麽?不要吃飯嗎!”


    周季說:“去把河打到的野豬拖回來。”


    看到周季說話,那些人很是驚訝,一直低頭沉默的大地,都朝她看了過來。


    隻是周季雖然知道,卻不願意理會,“生火做飯,還要不要活了。”最後再催一次,周季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河要出去幫他們拖野豬,周季從窗口看到了,端著陶器要去河邊打水的大樹。


    “河,你等等!”周季拉住河:“你不要去,走,我們去挖個井出來。”


    沒有河的帶領,那些去拖野豬的人,隻能順著痕跡一點點找過去。


    周季帶著河在空地上物色了一塊地方,“就這裏。”周季遞了個鋤頭給河:“挖!”


    井不可能一時半會兒挖成功,所以今晚還是要用大河裏的水。


    大河在這裏多少年,帶走多少性命,以前周季也是知道的,可是今天那些人卻是才扔下去的。


    周季無法咽下大河的水,所以晚上隻吃了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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