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聽周季說這個方案時,部落裏沒人同意,就連一直好說話的花,也是不讚同,“不好,被河水衝走了怎麽辦?”


    周季解釋到最後也覺得煩了,窩了一肚子火在心裏,不探索,永遠縮在部落裏,算怎麽回事?部落怎麽發展?


    後來還是河出麵搞定,周季不知道他跟大地說了什麽,反正這件事的結局,是小部落全體站在岸邊送別他們,眾人臉上皆是擔憂,“河,你要看緊了周季啊,不要讓她掉水裏。”


    周季在原來的世界,也是坐過船的,不過她坐的船,是大姨家澡盆大小的鐵皮船。


    她大姨家曾經承包過村裏的河塘,菱角收獲的時候,就會帶著她去收菱角。用手化水,掀開水麵上的菱角葉,可以看到菱角就被那些葉子掛在水中。


    大姨說生的菱角也能吃,是甜的。所以大姨一邊收,她一邊吃。


    自己小時候竟然經曆過那麽美好的日子,現在想起來,記憶中的畫麵,都帶上了美好的濾鏡,就差在她腦海裏下花瓣雨了。


    靠!真矯情!


    周季坐在固定住好了的竹竿上,河握著一根竹子就那麽站在竹筏前方。


    竹筏有兩米多寬、五米多長,在河麵上飄著還算平穩,河手裏竹子的作用,就是在竹筏快要撞到岸邊的時候,撐一下。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她有多久沒看見過大姨了?為什麽長大後,覺得她不好了呢?


    周季搖頭,拋開那些聞著懷念,嚐來苦澀的記憶,看著麵前淘淘的河水,還有站在前方的河,


    現在,這裏,才是她的生活!


    小時候看著電視劇裏的兄弟相爭,就很慶幸自家父母跟他們的兄弟姐妹關係很好,自己沒有這方麵的困擾,可是漸漸長大,發現並不是這麽一回事,生活不像她想象的那麽平靜,湧動的利益永遠在蟄伏,一旦被觸碰,便要化作利劍來傷人。


    一天下來他們漂了很遠,慶幸的是,河麵沒有更加寬闊,他們要上岸還是很容易的。


    河擔心自己睡覺的時候,竹筏會被水衝走,於是費力把竹筏也弄了上來。


    他們上岸的地方是個林子。才上岸就看到林中有幾顆果樹,周季還找到了一片野菜,河更是給力的打到了一隻兔子。


    第一天,不僅沒有消耗食物,還能補充不少野果,周季很開心,“你生火,我做飯!”


    太陽下山之前,兩人就吃飽了,河看著火堆,周季坐在竹筏上,用木炭在布料上記錄時間,和附近的景物。


    “季,水上漂的比人走的還要快啊。”河感歎。他今天站在竹筏上,可是真正體會到了水流的速度,兩岸的樹,唰唰的往他身後跑啊。


    “那是當然,我們這是順流而下,根本不要費多大力,隻要控製好方向就行。”


    兩人說了會兒話,到真正睡覺的時候,周季沒了探索的興奮感,覺得有些害怕了,她開始想念她的炕,還有秒睡的白結。


    她憋著這股恐懼沒說,隻是不斷的問河:“你睡著了嗎?”


    周季跟和是睡在竹筏的兩頭,中間隔著他們帶來的東西,河最開始還能回答她“沒睡。”


    可是到後麵,他也是實在困了,眯過去的時候,沒聽到周季的聲音,醒過神來,就聽見周季慌張的問他:“你睡著了嗎?”


    周季來到這個世界多久了?河要是再不了解她,就就傻子。


    河幹脆起來把兩人中間的東西搬開,睡的離周季稍微近一些。


    這樣慌張的周季,黑夜中河發現這是個好機會,於是他試探性的拉住周季的手,周季竟然沒甩開他。


    兩人就這樣手拉手睡了一夜,第二天一醒來就開始放竹筏,回到水麵繼續趕路。


    有了一天的經驗,河對應起水麵就不像昨天那樣緊張了,會拎著竹子在竹筏上走上一圈,還會過去跟周季打個招呼。


    周季雖然坐著,可並不閑著,她在用力記兩岸的景色,記住哪裏有吃的,這樣回來的時候,他們才可以不那麽慌亂。


    順流時有多痛快,逆流時就有多痛苦。這點周季心裏很清楚,所以去的時候,要盡量節約幹練,因為回來的時間,肯定要比去時長。


    他們就這樣漂了五天,到第六天,水麵忽然開闊起來,但又沒有到海,河岸離得老遠,就連河都開始慌張了,他拚命往岸邊劃,希望能在太陽落山前,把周季送到岸上。


    可是水流很急,他根本就轉不動竹筏的方向。


    “不要慌。”周季卻出奇的平靜,“天都快黑了,你不要再浪費體力,我們帶了東西可以吃幾天,等到明天天亮再說吧。”


    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這樣。第六天的晚上他們就沒能上岸。


    輪流吃了些肉幹和果子,“河,你先坐下休息會兒,我來看著。”


    河沒答應,讓周季去坐著。


    “你丫的聽不聽話,你就這樣站一夜啊!”周季不是不慌,但這是她的選擇,不是說一句怕了,就能拋開責任的。


    她一直裝作鎮定的樣子,可是河這樣焦躁和堅持,使得她更加煩躁,不由自主的就爆了粗口。


    河給周季麵子,在竹筏上坐下,可是竹子他還緊緊的抓在手裏。


    太陽已經落山,周季已經在心裏給河說了百八十遍的對不起,她忘了,人對於自然來說,那是比螻蟻更加渺小的東西,她所謂的探索精神,現在隻要一個浪打來,承載這種精神的性命就得丟了,還要搭上一個河。


    這些對不起,周季現在還不能說出口,如果真的有意外,在死之前,她再說吧。


    現在她要打起精神,留意水麵。


    才是黃昏過後,水麵就已經變成了黑色,現實就是個怪獸,在每次想要突破時,就給你來一口,咬到哪兒算哪兒。


    看著如墨的水麵,周季隻覺得越來越恐懼,忽然水麵折射出銀光,周季抬頭,看見夜幕上有一顆極亮的星星。


    “啟明星。”周季看著那顆星,仿佛看到了明天的太陽。


    她怕黑,理所當然的就怕走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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