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停下腳步足有半分鍾。


    金近直視著女人的眼睛,女人終於挺不住了,癱坐在了地上抽泣了起來:


    “我以為巷子裏會更安全一些的!但是太黑了大家都沒注意...我不想變成那樣...我不想變成那樣。”


    她情緒越來越激動,跪行著爬向了身上帶著刀的薑司南:


    “要不你殺了我吧..我不想變成那樣...殺了我吧,求你了。我還想看著我的兒子長大成人..結婚..”


    說著便又哭了起來。


    薑司南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的有些手足無措,看他的樣子甚至有點想踹那個女人。此時兩個小男孩兒憋不住了,紛紛跪倒在母親旁邊,也跟著大哭了起來:


    “媽,你不要這樣。媽媽....”


    一旁的男人沉著臉,老母親眼裏也含著淚。這眼瞅著就要變成大型倫理家庭劇現場,金近咳嗽了兩聲:


    “沒事的,目前還沒有明確的線索指向被咬就會異變,咱們還是先到軍區再說吧。”


    薑司南反駁道:


    “不是啊,那徐老頭當時就被..”


    金近用眼神製止住了薑司南的愚蠢行徑。眼下先穩住局麵才是最關鍵的。


    就在女人情緒稍稍穩定下來時,前方的“先行部隊”卻出了岔子。一時間道路前傳來了吵鬧聲,借著微弱的光還能看到幾個影子正大打出手,然後便是巨大的汽車轟鳴聲。


    完蛋了,金近心想著,應該是前麵的人發現了可以使用的車輛,為了活命大打出手。這樣的動靜,肯定會驚動附近的行屍。果不其然,四周的荒地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且越來越近。


    “跑!快!”


    金近高喊了一句,抱起趙丹就狂奔了起來。一行人在驚慌中死命的朝著前奔跑了起來。


    還沒跑出百米,一個黑色的影子竄上了馬路,撲倒了前麵的兩個人,然後第二個,第三個...呻吟聲,喊叫聲,嘶吼聲瞬間響起,就是一瞬間,場麵陷入了混亂。前路已經被堵死,金進朝著薑司南喊道:


    “開路!”


    薑司南舔了舔嘴唇,罵了句髒話就衝了上去。剩下的人跟著金近繞到了馬路的另一側,向前方狂奔而去。


    老太太因為年紀的原因,速度較慢,在路過喪屍時被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顧不了那麽多,金近把趙丹交給了李佳梅,回過頭去背起了老太太。


    就這樣,剩下的四個人一人背著一個向黑暗中跑去。


    黑暗中一陣陣的慘叫聲刺激著眾人的耳膜,當眼睛習慣了黑夜後,金近發現一旁的田地裏將近二十個黑影正快速地向公路跑來。他扭頭看了看激戰中的薑司南,果斷放下了老太太:


    “你們先走!前麵應該還有車,跑,一直跑!”


    金近隨手撿起一個木棍就朝著田地裏走去,那個父親喊住了金近:


    “我這裏有鐵鍬!”


    金近頭也沒有回:


    “你拿著吧,後麵的路看你了。”


    金近飛身跳進了田地裏,用力一揮,喪屍的腦袋連同著木棍一起變成了粉末。


    “操!”


    金近大罵,然後赤手空拳地投入了戰鬥,一拳,兩拳。他的力氣已經大的驚人,隻是一拳就錘碎了喪屍的腦袋,一腳便能踹穿喪屍的軀幹,這些喪屍就像紙片人一樣。


    當路的那頭傳來汽車的轟鳴時,薑司南提著刀找到了渾身是血的金近,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可二人還來不及檢查傷勢,遠處傳來了女孩兒的哭聲。是趙丹!


    當血淋淋的二人趕到,一刀一拳解決了樹下的喪屍後,已經是累的坐倒在了樹下。


    李佳梅帶著趙丹爬下了樹。金近大口地喘著氣:


    “他們沒讓你們上車?”


    趙丹帶著哭腔,終於像個孩子一樣:


    “那個叔叔有鐵鍬!他用來打我和媽媽!”


    李佳梅捂著額頭上的傷口,自責地環抱住了趙丹。


    薑司南咬著牙:


    “他媽的,留你們當炮灰爭取時間是吧!”


    金近苦笑了一聲:


    “早該猜到的。”


    趙丹看著母親額頭留下的血,哭得更大聲了。


    金近艱難地站起身來:


    “沒事,後麵的路應該就安全了。我們走吧。”


    薑司南用刀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金近著他:


    “阿南,我被咬了。”


    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郊區的風掠過馬路,四人就像是雕塑一般,一時間沒有任何的動作。


    金近率先用笑聲打破了尷尬:


    “沒事,如果我要不行了,你就給我這兒來一刀,要快點,我怕疼。”


    金近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三人才看到他已經血肉模糊的手上還夾雜著幾顆喪屍的碎牙。金近把牙從肉裏掰了出來,剛才的拳頭威力很大,但自己也隻是血肉之軀罷了。


    薑司南也忽然不合時宜的大笑起來:


    “操!我怕是不行叻!”


    說罷,撩起了自己的衣服,腰間是一個正泊泊冒著鮮血的咬傷:


    “要我說,我們就該白天再走。我囤了那麽多東西怕啥!這大晚上的是真看不清啊操!”


    金近撕下一塊衣物:


    “對不起,我的問題,下輩子有機會就還你。”


    說罷用布條把自己的手和薑司南的手綁上了死結:


    “這樣無論我倆誰先死,都跑不了!”


    薑司南看著趙丹:


    “你們走前麵,真變了過個屍體也跑不快,你們就可以跑!”


    李佳梅低著頭,一滴眼淚滴落在了馬路上。這麽久以來她都是一個堅強的母親,也許是因為對前路的迷茫,也許是害怕,又或許是對這兩個陌生年輕人感恩。她終於哭了。


    趙丹此刻卻出奇的懂事,她拉起媽媽的手,一點點走到了前麵:


    “我們來報數吧,如果誰沒報,我就和媽媽跑!”


    薑司南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扭頭看著金近:


    “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可沒這麽聰明!操!”


    金近邁開了步子:


    “你現在也沒她聰明!”


    女孩走在前麵,稚嫩的聲音報著數:


    “1”


    身後傳來男性無力的報數


    “2”


    “3”


    女孩兒又喊道


    “1”


    身後又接到:


    “2”


    “3”


    一個女人的聲音接過報數,溫柔地接道:


    “4”


    這聲音讓身後時日不多的兩個人感受到了莫名的溫暖,簡單地循環和溫柔的聲音,仿佛是小時候繈褓中的自己被母親哄眠一般。


    四人就這樣報著數走在馬路上,月光如水般傾瀉在路上,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該多好啊。薑司南這樣想著。


    天漸漸亮了起來。


    晨霧籠罩著周遭的一切,一片乳白中,一個熟悉的輪廓出現在了前路上。


    “哥哥快看!”


    趙丹報著數,忽然喊了一句,放慢了腳步。


    金近與薑司南快步上前,在晨霧中,一個熟悉地身影正在馬路上遊蕩。那正是那家人中的母親,她此刻的動作極其古怪,看樣子已經發生了屍變。


    金近歎了口氣:


    “其實,也可以理解。”


    薑司南澤憤憤不平:


    “理解啥呀!這就是自私,軟弱!要我爺爺在挨個打死!”


    說罷,薑司南走上前結果了她。


    看著地上地女人,四人雖然不說,但也都明白留給金近二人的時間不多了。


    薑司南把刀遞給了李佳梅,李佳梅隻是搖搖頭:


    “我不會用,這是你的寶貝,你留著。”


    說完又指了指路旁的那把鐵鍬:


    “我用這個吧,大一些。”


    看樣子女人在被趕下車的時候,還沒有完全屍變,男人留下鐵鍬也不過是為了一個心理安慰。


    四人又這樣沿著路走了許久,天色漸亮,晨霧也漸漸散去。遠遠的,一座巨大的防禦工事映入眼簾。


    薑司南驚訝道:


    “這不趕上科幻片了?這是建了一座山啊!”


    金近也終於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形勢還沒有失控..接下來的路我倆就不陪你們啦!”


    薑司南傻笑著:


    “累死我了!”


    李佳梅雙眼閃爍著,她領著趙丹緩緩轉身,對著兩個年輕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陽光也終於漫過了周遭的山巒,撒在了狼狽的二人身上,二人麵帶微笑背靠著對方坐在地上,向母女二人揮手:


    “快走吧!還能趕個早飯!”


    薑司南擠出一個難看的笑。


    金近也擠出個微笑:


    “要乖乖長大呀!雀雀。”


    看著母女二人一點點走向軍隊的防禦工事,金近二人也送了口氣,迎著陽光,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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