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白早上被妻子一頓教訓,而且妻子很生氣的讓他把書房的所有書都清理幹淨。他為了討妻子的歡心,決心今天一整天給家裏來一個大變樣,徹徹底底的大掃除一次,讓妻子晚上一進家門便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他再做上一頓美味的晚餐,和妻子碰上一杯紅酒,然後他再滿足妻子任何一個願望,隻要不是清理書房的書就好。說不定到時候妻子高興之時就會答應他把書房的書留下,最壞的打算也隻能是把書房的房門鎖住,鑰匙交給妻子保管。這對於有藏書癖好的李太白也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好事。


    此刻的李太白兩隻手中各拿著一個小刷子和一小塊抹布,趴在客廳地麵上,小心翼翼的把客廳每一塊地磚縫隙處的汙垢給清理出來。


    臥室內突然傳出一首老歌《最浪漫的事》,聽到這個歌曲,李太白就知道是妻子打過來的電話,這是他專門為妻子設置的鈴聲,隻有妻子周小七打來電話時,手機才會發出這首歌。


    李太白把刷子和抹布放在地麵上,他跟著這首歌哼著調子慢悠悠的走去臥室接電話。


    臥室內的深紅色窗簾已經被拉到窗戶兩邊用帶子紮了起來,窗戶外麵的小雪在李太白打掃家裏的時候,已經悄然停止。窗戶外麵就是前兩天小孩子玩打雪仗的綠化池,不過那幾個小孩好多天沒有出來玩打雪仗了。


    李太白在床上把手機拿上,猶豫了下,他想妻子現在打來會不會是要問他的書房書籍處理的怎麽樣了。接通手機後,李太白用一種非常討好的聲調,說道:“喂,小七,中午要不要我給你送飯過去呀,反正我這……”


    李太白一邊說話一邊向窗戶靠近,他看見了窗戶上麵正中間有一塊白色和不知什麽顏色的混在一起的鳥屎,他用手摸了摸玻璃,鳥屎是在玻璃外麵的。不過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嘴上也沒有停,他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電話中的周小七給打斷了。


    電話中的周小七說話好像喘不上氣一樣,說話語速很快,似乎有好多話要說,但又著急的一下想把肚子裏的話全部給倒出來。


    “老白你看網上的一個信息晚上做夢追你的不是你一個人在做夢做夢的人死了沒有了心髒。”周小七一口氣說了這麽一連串的話中間沒有停頓。電話中她大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加了做夢人的好友還沒有回複我,我現在就趕回去你在網上看一下。”


    周小七說完話後,李太白能聽見電話中周小七在不停的喘氣,差點沒憋死,但李太白聽的雲裏霧裏的,他隻是聽清楚了做夢。但不知道妻子周小七說了一通什麽。


    “小七,你別著急,你慢慢說,好嗎?”李太白的語氣已經不像是剛接電話時的那種討好語氣,他已經恢複正常,甚至被周小七的語氣帶的也開始緊張起來。


    “算了算了,你在家裏等我,我馬上就回去。”


    “你慢點,別著急。”李太白說完這句話發現妻子已經把電話給掛斷了。他猶豫了下,想要再打過去問清楚。抬頭看了看正前方的玻璃外麵的鳥屎,他把手機扔在了床上。


    李太白站在窗戶前盯著玻璃上的鳥屎,手指不停的在玻璃上有意無意的摳。他的腦中不停的思索妻子剛才那一通電話,妻子說的很快,聽見妻子說什麽做夢,還有什麽網上,難道是說網上有關於他連續做夢的信息?


    想到這裏李太白有些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腦袋,急忙朝書房走去,心裏卻在不停的罵自己太笨了,十幾天了也沒想過在網上查一查。不過這和他平常很少用電腦有關,隻有寫作時才會用到電腦,平常很少用電腦上網,至於手機他更是很少接觸,他一直都堅持認為手機除了一個通訊工具外,其它多餘的用途都會腐蝕大腦,讓大腦停止思考。


    書房的電腦被打開後,李太白迫不及待的在網頁上搜索:連續十多天每天晚上做同一個夢是什麽原因?


    電腦上顯示的信息要比手機上給予的信息更多更全麵一些,幾乎每一條信息都會有人解答說:多運動,多放鬆心情,心裏不要有壓力,吃一些什麽飲食等等,都是這種是個人都可以回答的答案。


    李太白繼續在網頁上往下翻頁,這時他發現一條幾乎沒人瀏覽的信息,已經沉到網頁的最下麵,是一條問題: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同一夢,沒人相信我說的話,我想死,誰可以幫幫我?


    這條信息點開後發現時間是兩個月之前的信息,下麵沒有一個人回複,但是可以看見之前是有兩個人回複的,隻是顯示的已經刪除記錄了。


    李太白想了想直接在下麵回複:有沒有聯係方式,我和你遇到了同一個問題。


    由於是網頁上麵問答的形式,並不是像軟件那樣方便,隻要雙方在線可以馬上互相回複聊天。


    而以這種網頁的問答形式,除非對方再次打開這個網頁才能看到李太白所留的信息,如果對方留下這一個問題後,不再打開這個網頁,就看不到李太白回複的留言。


    李太白留言了這條信息後,他繼續往下翻頁,尋找有關信息。網頁全部是白底黑字,讓李太白的眼睛看的花了。他突然看到網頁上的黑字全部會動了,像是自由打散後又從新組合了一下,組合成一個模糊的身影,正是夢中那個屠夫的身影。


    ‘啊!’李太白身子向後使勁一靠,手上一使勁就把筆記本電腦從桌麵上推下去了。


    ‘啪’又一聲,筆記本電腦摔在地麵,一個黑色長條狀電池摔了出來。


    李太白坐在椅子上發愣,他雙手握成拳頭不停的揉搓左右兩邊太陽穴處,眼睛緊緊的閉住,眼皮在不停的跳動。


    李太白靜坐了好久,腦袋中一片混亂,他不停的在想網上那條信息,那個人會和他做一樣的夢嗎?


    “老白,老白,在不在?”周小七剛回到家中就焦急的叫著,她知道丈夫經常是待在書房,李太白還沒來得及答應,她就已經到了書房門口。


    周小七看到地麵上摔裂的筆記本電腦,還有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雙眼緊閉的李太白,把她嚇到了,惶恐的尖叫道:“老白,你怎麽了?”說著就要跑過去,李太白突然睜開了眼睛,再次把周小七嚇了一跳。


    “你嚇死我了,你在做什麽?”周小七掏出手機,手還有些打顫,她快捷的在手機屏幕上點按,然後找到了她剛才在公司看到的內容後,把手機遞給李太白。“你看一下這上麵寫的。”


    看到網頁上出現的‘夢’字,李太白眼睛立刻就被吸引住了,剛才電腦屏幕上出現的屠夫陰影也被拋到了腦後。


    周小七的雙手扶在書桌上,說道:“今天我碰見一個叫範大紅的女人,她的老公……”看到丈夫李太白正在認真看手機上麵的內容,周小七沒有著急說出後麵的話,她彎腰把地麵上的電腦筆記本和電池撿起來放在桌麵上。


    “隻有這兩條信息嗎?”李太白臉上露出興奮。


    周小七知道老公臉上的興奮,是因為終於有人和他在做一樣的夢了,而周小七自己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她猶豫了半天,決定還是說出來。


    “嗯,我隻找到這兩條信息。”


    李太白有點失望的‘哦’了一聲。


    “不過,我今天上午碰見一個叫範大紅的女人,她丈夫在一個月前突然死了,是早上醒來後發現的。”


    周小七深吸一口氣,接著說:“他丈夫的心髒不見了,連傷口都沒有,心髒似乎是在身體內突然消失了。”


    李太白盯著周小七沒說話,在繼續等待周小七說下去。


    “範大紅的丈夫在臨死之前的一個月,每天也在做同一個夢,每天都在被人追趕,你說你會不會……”周小七把眼睛看向窗戶,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眼睛也不敢去看丈夫。


    李太白外表顯得很鎮靜,其實他的內心很混亂,他也非常恐懼,從第一次做夢開始就一直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但沒想到是從妻子口中所說的這種結局。


    “怎麽可能?”李太白有點半信半疑。“人的心髒怎麽可能不翼而飛呢?除非是外力導致的心髒移位了,沒有找見心髒而已。”李太白覺得自己這個解釋還算是合理。


    “應該不會,那個範大紅還說警察把他丈夫屍體放在停屍房一個月了,不給下葬,說是要研究心髒為何會不見了。”


    “心髒不見了?這怎麽可能啊?”李太白還是覺得這太過於蹊蹺了,嘴中不停的念叨:“心髒不見了?連傷口都沒有?”李太白的腦中突然一閃而過,昨夜夢中那個血淋淋的肉球,他的後背像一股電流似得麻麻的直擊頭皮。


    “我說的你可能不信。”李太白突然變得很謹慎,看上去他有些害怕。“昨天晚上我夢見那個屠夫把呂三平砍死後,從呂三平身體中掏出一個血淋淋的肉球,我今天大早上還在想那個血淋淋的肉球會是什麽東西,我當時也想到了心髒。”


    “我信。”周小七很堅定的點了點頭。“現在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之前那個範大紅告訴我的時候我也不相信,但是當他說出那個夢後,我在網上又查了查,我開始信了,總不可能這麽多人正好湊巧都在做同一個夢,被同一個人追吧。”


    “範大紅的丈夫做夢也是被屠夫追嗎?”李太白問。


    “屠夫?”周小七搖了搖頭。“沒有,她沒有說被什麽人追,隻是說他丈夫每天晚上被一個人追。”


    “現在有兩個問題,一就是其他做夢的人是不是和我做的夢完全相似,二就是呂三平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夢裏。”李太白說。“對了,昨天晚上你也出現在了我的夢裏。”


    周小七越聽越是眉頭緊皺,一隻手握拳突然捶打了一下桌麵,叫道:“我們報警吧。”


    “報警?如何報,我隻是做了一個夢而已,況且這已經超出我們認知範疇。”


    “我們讓警察幫忙找你夢裏的那個屠夫。”周小七說。“你那個屠夫什麽樣子的,你形容一下。”


    李太白搖了搖頭,否定道:“剛開始連你自己都不相信的,如何說服警察,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你形容一下你夢中那個屠夫是長什麽樣?”周小七繼續問。


    “臉蛋很胖,滿臉的絡腮胡子。但是在胡子遮擋下又不是顯得很胖,肚子很圓,穿著一件黑色皮製掛脖圍裙,左手拿著一把很長的砍刀。”李太白對於屠夫的長相特別深刻。“還有,整張臉看上去就像小學生課本中馬克思那滿臉的絡腮胡。”


    周小七想了想,搖頭道:“長相這樣顯眼的人,我應該沒有見到過,就算是見過,忘記也很難。


    “嗯,很特殊的一個屠夫。”


    周小七伸出手抓住了李太白的一條胳膊,揉搓了下,小聲道:“我們該怎麽辦?我怕你……”後麵的話周小七沒有說出。


    實際上這隻是李太白一個人的事情,但周小七態度的突然轉變,把這件事情歸納成了‘我們’。


    李太白也趁機把妻子的手抓住,兩個人把手拉在一起,李太白能夠感覺到妻子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沒事的,隻是一個夢而已。”李太白安慰道。


    這句話之前被周小七不停的掛在嘴邊,用來安慰李太白。


    兩個人在書房沉默了許久,周小七不停的在手機上刷新,心中默默祈禱那兩個網友‘比翼飛’和‘陌生的狗’盡快回複她。


    李太白和妻子雖然聊了這麽多,但心裏還是不太能接受妻子所說的話。


    他想,如果事情的發展真如妻子所說,那他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心髒就會消失不見。


    李太白下意識的摸了摸他自己的心髒,‘嘭嘭嘭’跳動的很快。


    “我去做午飯。”李太白突然站起來說道。


    “嗯。”周小七停頓了下說道:“我不太餓。”


    “你早上也沒吃,中午必須吃點,馬上就好。”李太白急忙離開書房出去了,讓周小七感覺像是剛才辦公室著急上廁所的範大紅一樣,都像是要逃跑一樣。


    周小七明白丈夫是想找一些事情做,但她不能就這樣冒險的等待一個月去看結果,她想找個人商量,也隻能想到呂三平。


    周小七給呂三平撥打了幾次電話都無人接聽,她沒有在意,覺得呂三平可能在做什麽事情而設置了靜音。周小七又給事務所打了個電話,她把範大紅的手機號記下來存儲到了手機上麵。盯著這個陌生的手機號碼,周小七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撥打出去。


    夜晚周小七又回到了主臥室,她和丈夫李太白抱的很緊,這種抱已經好久沒有試過了,也隻有剛結婚的那段時間每晚都會抱這麽緊。


    周小七躺在老公的懷中,聽著老公強而有力的心跳,她感到一絲安心。


    “你能睡著嗎?”周小七小聲的在老公耳邊問道。


    “能的。”李太白把周小七抱的更緊了一些。“我已經慢慢適應那個夢了,如果沒有那個夢我都怕我睡不踏實。”李太白笑嘻嘻的開著玩笑。


    “別亂說。”


    “我迫不及待今晚的夢。”李太白說。“因為今晚的夢裏有你,你在呼喚我。”


    “希望夢裏我能幫到你。”


    “你確實在幫我,快睡覺吧。”


    駝色的被子中周小七的胳膊伸了出來,在暖黃色的燈光下,胳膊反而顯得很是潔白細嫩,一點都不像上了三十歲女人該有的肌膚。


    ‘啪’。


    燈光被關閉了,隱約的月光透過玻璃,再透過深紅色窗簾,灰暗中周小七的胳膊縮回了被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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