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經曆過李子涵那般絕望的境地,卻也嚐過被人冤枉的滋味。


    那是她高二的時候,臨近暑假,大家卻絲毫沒有假期來臨前的愉悅,因為在放假之前,還有個期末考試。


    她當時所在的學校,是全市最好的高中,相應的,對於成績也更加看中,所以期末考試便成了惡魔般的存在。


    高中她是住校的,那天晚上,她正追著一個小鬼來到教學樓,卻看到一個人影從老師辦公室裏出來。


    這個人影有些眼熟,但當時林歸一並沒來得及多想,隻一心捉鬼。


    那小鬼繞著教學樓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被林歸一收了,正當她打算離開時,卻聽到背後傳來老師的聲音。


    “那邊是誰?在那裏幹什麽?”


    林歸一身體頓時僵硬起來,從班裏同學的反應來看,捉鬼這種事,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於是她手背在後麵,轉過身對老師裝傻道:“我睡不著,想到教室來學會兒習。”


    老師走進,懷疑地看了她一眼,問道:“學習學到老師辦公室來了?在那待著別動,我進去看看有沒有少了什麽。”


    林歸一不敢動,任由老師走進辦公室,本來她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又沒有幹過什麽,自然不怕老師去看。


    可是,屋裏卻傳來老師憤怒的聲音:“林歸一,你給我進來!”


    林歸一不解地走進屋內,驚訝地看著老師被翻的亂七八糟的桌子。


    老師怒視著她,質問道:“你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林歸一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慌忙問道:“老師,少了什麽東西嗎?”


    老師看起來更加生氣了,她道:“你還裝傻!這次期末考試是我出的題,試卷就放在我的桌子上,你是不是來偷試卷的?”


    “不是我,老師,我根本就沒有進過辦公室”她突然想起了剛才看到的人影,開口道,“是邢笑傑,我剛才看到了他,他正好從辦公室走出來。”


    邢笑傑是她們班的一個男生,平時成績很好,頗受老師重視。


    老師根本就不相信林歸一的話,隻是見她言之鑿鑿的樣子,決定第二天問一下邢笑傑。


    第二天在教室裏,老師就把邢笑傑叫了起來,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問道:“邢笑傑,昨天晚上11點左右,你在哪裏?”


    邢笑傑站起身,疑惑道:“11點?那個時間我應該在宿舍裏學習吧。”


    “有證明人嗎?”


    “啊?我宿舍裏的人都可以為我作證,那時候都沒睡呢。”


    問完,老師示意他坐下,意有所指的大聲說道:“有的同學,自己不好好學習,竟走些歪門邪道,還冤枉其他認真學習的同學,真是可笑、可恥。”


    說完,完全不留情麵的對林歸一說道:“林歸一,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教室裏頓時傳來大家的竊竊私語。


    “怎麽回事?她又幹什麽了?怎麽還扯上邢笑傑了?”


    “誰管她怎麽了,反正精神不正常,幹什麽也不奇怪,不過,竟然還連累了別人,真是可惡。”


    “我聽說了,好像是她昨天晚上去辦公室偷試卷,被老師發現了,結果竟然說的邢笑傑偷的。”


    “什麽?這麽不要臉?邢笑傑真是可憐,簡直就是飛來橫禍啊!”


    “可不是,幸虧宿舍裏有人證明,要不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說起來,邢笑傑在班裏也是個左右逢源的人,不僅成績好,長得帥,而且情商高,會說話,所以頗受大家歡迎。


    一個是班裏的“萬人迷”,一個是班裏的“精神病”,可想而知出了這種事,林歸一一定會是被罵的那一個。


    所以林歸一沉默的站起身,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無論現在說什麽,也不會有人信。


    下午,老師便把林歸一的爸爸叫來了學校。


    見到爸爸的一瞬間,林歸一的眼淚便流了下來,心裏的委屈終於有了宣泄口。


    林景深見到女兒的樣子,皺了皺眉,開口問老師:“老師,發生什麽事了?”


    老師表情鄙夷道:“你問問你女兒做了什麽好事?還有臉哭呢?”


    “我問的是您。”林景深語氣如常,但說出的話卻有些強硬。


    老師表情僵硬了一瞬,這才把整件事與林景深說了一遍。


    林景深聽罷,沉默了一瞬,開口道:“那就查一下監控吧。”


    老師急道:“那怎麽行,學校的監控不是輕易就可以看的,再說,我都親眼看到了,還能有錯?”


    “老師親眼看到我女兒偷試卷了?”林景深質問道。


    老師頓時語塞,沒有辦法,老師隻能向學校申請調監控。


    申請批準以後,老師帶著林景深與林歸一一起去看。


    老師辦公室裏是沒有監控的,所以調的是辦公室外麵,走廊裏的監控。


    老師按照回憶裏看到林歸一的時間,慢慢往前查著監控,卻隻看到林歸一在辦公室門前跑過,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在門口做了幾個動作。


    行為很奇怪,但確實沒有進入辦公室內。


    老師頓時沉默,有些下不來台,於是問林歸一:“你在辦公室門前幹什麽呢?”


    林歸一還未回答,林景深便開口道:“我女兒幹了什麽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進辦公室的到底是誰,還沒查出來呢?”


    老師抿了抿嘴,又繼續往前調著監控,突然,她停下了手,監控視頻中,一個人影正鬼鬼祟祟的從辦公室裏出來。


    這人,正是之前謊稱自己在宿舍學習的邢笑傑。


    監控裏看得清清楚楚,老師沒有辦法,隻能把邢笑傑叫進了辦公室。


    一開始,邢笑傑還死不承認,直到看到監控,才終於低下了頭,坦白道:


    “我跟宿舍裏的人都商量好了,我偷到了試卷,與他們分享,他們便幫我隱瞞了過去。”


    “你……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老師說完,便對著林景深賠笑道,“不好意思,歸一爸爸,誤會一場,讓你白跑一趟了。”


    “我白跑一趟倒是沒關係,隻要能證明我女兒的清白就好,”說完,不理會老師僵硬的神色,繼續說道,“我既然來了,那就等事情處理完了再走吧,老師你繼續。”


    “……繼續什麽?”


    “當初你認定我女兒偷了試卷,所以才把我叫來,現在真正偷試卷的人找到了,不是應該叫他的家長來嗎?”


    “啊……對對對,我現在就打電話。”


    老師尷尬地說完,便給邢笑傑家長打了電話。


    不一會兒,邢笑傑父母都來了,他的父母看著倒都是老實人。


    聽了自己兒子做的事,一個嚴厲的訓斥兒子,一個苦苦哀求老師:“老師,對不起啊,這孩子也是看我們兩個不容易,想考個好成績讓我們放心,他的行為雖然不對,但求老師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原諒他這一次吧,我們回去以後,一定好好教育他,絕對不會犯第二次。”


    老師麵對這種情況,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她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林歸一,開口道:“你兒子不僅是偷試卷,而且還冤枉其他同學,這件事,我沒有發言權,主要看林歸一同學能不能原諒他。”


    林歸一眯眼,這麽一個燙手山芋,竟然丟給自己?


    林歸一看了看始終低著頭的邢笑傑,又看了看用眼神哀求她的邢笑傑父母,沉默了。


    她們學校對抄襲這種事,一直管的很嚴格,尤其上升到了偷試卷,嚴重的,開除都有可能。


    如果老師直接按照校規處理,把他開除了,想必邢笑傑父母也說不出什麽,但是現在老師竟然把決定權給了她。


    她知道,邢笑傑成績好,以後很有可能考個好大學,老師肯定不舍得他。


    但就這麽原諒了他,林歸一心裏又著實不甘心。


    這時,她感覺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父女之間的默契,讓她瞬間懂了爸爸的意思: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爸爸在這呢。


    林歸一釋懷的笑了,她開口道:“把他調到普通班裏吧。”


    她們現在待的是實驗班,也是師資最好的班級。


    邢笑傑父母聞言,急忙道:“那怎麽行啊,我們笑傑成績那麽好,怎麽能去普通班呢?”


    林歸一冷笑,眼見老師也想開口,於是搶先道:“邢笑傑同學這次的行為,同時犯了偷竊、作弊、說謊幾種錯誤,按照校規,是可以直接開除的,我這麽決定,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你們如果不滿意,那還是按照校規來執行吧。”


    “不不不,”邢笑傑父母連忙道,“普通班就普通班吧。”


    傻子也知道,去普通班總比開除要好。


    事情看似就這樣解決了,但是邢笑傑臨出門前,向林歸一看過來的那一眼,讓林歸一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這麽簡單。


    林歸一將林景深送出去,路上,林景深對林歸一道:“歸一,你想跟著外公學,我不會幹涉你,但是,一定要注意保護你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人心遠遠要比鬼怪更加可怕。


    你想要有更多的發言權,就要讓自己更加優秀一些。”


    那時的林歸一尚不能完全理解爸爸的話,但從那天起,她一改之前對學習得過且過的習慣,開始瘋狂的學習。


    在這件事上,邢笑傑做的固然可惡,但其中少不了老師的偏頗,而老師的偏頗,也正是因為兩人成績的差異。


    爸爸說的沒錯,要讓自己更加優秀,才能為自己爭取更多的發言權。


    而對於邢笑傑,她之所以會手下留情,更多的是為自己爸爸著想,當時邢笑傑家人姿態放的極低,做足了可憐相,若是她不放過他們,她爸爸免不了落下個仗勢欺人的名聲。


    但是,她放過邢笑傑,邢笑傑卻不會放過他。


    果然,某一天晚上下了晚自習,獨自一個人回宿舍的林歸一,便被一群人堵在了路上。


    為首的,正是邢笑傑。


    這次,林歸一沒有再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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