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痛徹心扉的哀嚎聲響遏行雲。


    天邊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張小滿從警局內走出來,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嚎叫聲,掏了掏耳朵,表情怪異地看向坐在警局大門邊上的邋遢老人,“你這是又在鬧哪出啊?”


    “啊啊啊!”邋遢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喊道,“師父啊!我就說我當不了這個師父,您非讓我當這個師父,現在徒弟倒是有了,卻教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啊!丟人呐!你讓我怎麽有臉下去見您啊!”


    張小滿捏了捏眉心,蹲下身子,皺眉道,“老夥計,到底出什麽事了?你徒弟怎麽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呢,他明明很會眨眼睛啊……”


    邋遢老人欲言又止,一下撲到張小滿懷裏,把臉埋進張小滿的手臂裏,痛哭流涕道,“你自己看新聞……我沒臉說!”


    跟在張小滿身後的何為癟了癟嘴,率先掏出手機,點開實時熱點新聞軟件,映入眼簾的第一條便是關於綠藤市鬼先生的新聞,點進去快速地瀏覽了一遍,寒著臉看向邋遢老人問道,“你是說這個鬼先生是你的徒弟?”


    張小滿朝著何為伸出右手,微眯起眼睛道,“給我看看。”


    何為將手機遞給張小滿,霜眉冷麵道,“如果這個鬼先生真是他的徒弟,那確實應該清理師門,太特麽惡心了,比變態還變態,這種渣滓槍斃十回都不過分。”


    張小滿認真地看完所有新聞內容,麵色漸漸陰沉下來,將手機遞回給何為,搖頭歎息道,“是他,也不是他。”


    何為眉頭皺成一個川字,滿臉疑惑道,“什麽意思?”


    “鬼先生確實是他的徒弟,但是昨晚直播的不是真的鬼先生,那些人有一部分是真的鬼先生殺的,有一部分是假的鬼先生殺的。三分真,七分假,所有才會真假難辨,”張小滿目光幽幽道,“你仔細看看監控照片裏鬼先生的穿著和身形,再看看直播的那個鬼先生,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同?”


    何為依照張小滿所言重新開始審視新聞裏的照片和視頻,眉頭漸漸舒展,一拍大腿道,“果然不一樣,監控照片裏的鬼先生沒穿外套,而直播那個鬼先生穿著黑色外套,還有兩個鬼先生的身高體形也不一樣,監控照片裏的那個鬼先生要高一點點……”


    張小滿輕輕拍打幾下邋遢老人的後背,“司馬北,別嚎了,你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人怕出名豬怕壯,你徒弟就是太出名,惹人厭了。”


    司馬北停止哀嚎,抽了抽鼻子道,“現在哪還有什麽明眼人啊,你看看底下那些評論,哪一個不是要將他千刀萬剮的。”


    “咎由自取,”張小滿冷哼一聲,“我早就說過一鳴社不需要影子,你非不聽……人一旦釋放出陰暗麵,就不再是人。要是他手上不沾血,沒殺過人,昨晚也就不會殺人,那麽便是別人栽贓也不會相信,因為別人都知道他不會殺人……”


    “我有什麽辦法!”邋遢老人騰地一下站起來,一臉委屈道,“打我認識他那天起,他就已經殺過人了!我把他先是養在村子裏,後來又帶進山裏,使勁地磨……這些年已經收斂很多了,除了那種實在太過傷天害理的人,其他的都沒有下過死手。”


    張小滿滿臉肅容地看向司馬北,“你怎麽還是不明白,殺人就是錯的,哪怕是傷天害理的人也不能由他去殺!你忘記駱慈當年的教訓了嗎?一隻羊開始食肉,會比狼還要凶惡。”


    “你說得倒是輕巧,你知道那孩子經曆了些什麽嗎?”司馬北冷哼一聲,“他很多年前就已經變成鬼了,我隻是努力讓他成為一個稍微正義一點的鬼。”


    “這下被別人用他的正義算計了吧……”張小滿撇撇嘴道,“別愁了,回頭抽個空你去還他一個清白不就好了嗎?”


    “問題大了!”司馬北沉沉地吐出一口悶氣,“直播裏的那個受害者跟他很有淵源……”


    “有多深?”


    “她叫阿蓮……”


    “小荷長大了變成阿蓮?”


    司馬北重重地點了點頭,“你知道這些年小夏為什麽要偷偷摸摸地背著我四處去做那些懲惡鋤奸的事嗎?不是為了什麽揚名立萬,隻是為了讓阿蓮能找到他……以前我師父長弓難鳴說過,當你找不到一個人的時候,就讓那個人來找你。我把這句話傳給了他,這小子信以為真了……”


    “傻子才會相信這種胡話!”張小滿臉色刷地一下白了起來,“這下糟了……”


    何為聽得雲裏霧裏的,納悶道,“滿叔,什麽糟了?”


    “這是要發瘋的,不瘋魔,不成活,那小子怕是不想活,要入魔了!”張小滿急得來回走,扭頭看向司馬北,“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我也是今天一大早起來才看見的,當時屎剛拉到一半……”司馬北無辜地說道,“嚇得我提起褲子就跑過來了……”


    何為一臉嫌棄地離邋遢老人遠了幾步,寬慰道,“或許他還不知道阿蓮就是他要找的人呢,情況也許沒那麽糟糕……再說了,綠藤市也有警察,出不了多大的亂子。”


    張小滿冷笑一聲,“布這局的人就是想殺人不用刀,誅他的心,怎麽可能不告訴他阿蓮是誰?生不如死啊,心愛的女人被冒充自己的人殘害而死,是你會怎麽做?”


    何為想起了之前醫院那檔子事,若不是有黃毛在,恐怕他也會如司馬北的徒弟一樣發瘋。人都是情感動物,情感崩塌了,就隻是動物。


    張小滿沉吟片刻,轉向何為說道,“立刻讓聶一滾過來找我,告訴他,宿命時刻到了。”


    “徒弟對徒弟?”司馬北歪著腦袋看向張小滿,冷冷道,“我以為你應該出麵一下了!這時候不該隻考慮磨礪你徒弟,我徒弟也不是磨刀石……”


    “他們兩個都有一個一,合在一起就是二,二者擇其一,這是宿命,誰也躲不掉!”張小滿長歎道,“聶一會過去,我也會過去,你徒弟也是一鳴社的人,他出了事,我這個社長總要去討個公道!”


    何為輕咳一聲,嘀咕道,“黃毛的公道您還沒討到手呢……”


    張小滿瞪了何為一眼,麵不改色道,“時機到了,公道自然會到!你還杵在這兒幹什麽,還不快去找聶一,完了以後趕緊在警局裏辦手續,走流程,綠藤市的是大案,而且和咱們查的案子有關聯,你立刻向上麵申請去綠藤市聯合調查,必須阻止罪案繼續發生,”


    “滿叔……”何為眨眨眼睛,“綠藤市這案子和咱們查的案子有什麽關聯啊?您說明白點,我才方便寫報告啊。”


    “你自己編啊,”張小滿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何為一眼,“隨便找個借口都行,比方說那個鬼先生跟昨天發遺書承認自己罪行的王超有往來,必須要帶回a市進行審問調查什麽的……”


    何為輕輕地“噢”了一聲,訕訕一笑,轉身快步走向警局停車場。


    司馬北感激地看了一眼張小滿,輕輕撞了一下張小滿的肩膀,“我就知道你還是舍不得讓我傷心難過……小夏的命算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道這孩子現在的心碎成了什麽樣……”


    “滾開,我是有老婆的人,而且有老婆很多年了……”張小滿翻了一個白眼,忽地想起什麽,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下來,“完蛋了!曉曉今早剛出發去綠藤市了,以她的性格……不得了不得了……”眼珠子一轉,佯裝舊病複發的樣子,緩緩癱坐在地上,右手伸進兜裏將某件東西扔到司馬北腳下,“哎呀,我這腦袋的病又發作了,不行了,要暈了要暈了,東西掉在地上也沒力氣去撿,隻希望不要被別人撿走了才好……”


    說完,張小滿還對一臉茫然的司馬北眨眨眼睛,而後緊緊地閉上了雙眼,呼吸均勻。


    司馬北嘴角抽搐一下,咳嗽幾聲,突地裝作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一麵悄悄將地上那枚黑鐵令牌撿起來,揣進自己的兜裏,一麵揉著腿重新站起來,朝著出租車站台走去,“哎呀,怎麽這城裏的路這麽不平,害我摔了一個大跟頭!以後走路可得小心點,城裏的路不平都沒人鏟,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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